一回到南宮府裡,林氏也顧不上先去給蘇氏請安,憂心仲仲地把南宮玥送回了房。
一時間,墨竹院裡,好似炸開了鍋,一眾人等忙得人仰馬翻。
「二夫人,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安娘慌忙地便要使人去請王大夫,可才轉身就被林氏叫住。
「等等。」林氏吩咐道,「拿上玥姐兒的帖子,去請太醫!」她的玥姐兒已經是縣主了,有資格請太醫來府中為她看診。
「是。二夫人。」安娘匆匆應了一聲,趕緊去辦。
房外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是疾步匆匆,而南宮玥的屋子卻是靜悄悄的,誰也不敢吵到她休息。
南宮玥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許久都沒有睡意。那些蒙面人讓她很難平靜下來,她很想弄清楚,到底是誰想要她的命。可是,她只要一努力去想,頭就會劇痛難當,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
「唔……」
南宮玥捂著額頭,因為疼痛,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跟著是畫眉請安的聲音:「二夫人。」
林氏領著太醫和一位醫女靜悄悄地走了進來,見南宮玥正醒著,這才出聲道:「玥姐兒,太醫來了。」
來的是太醫院裡的張太醫,跟南宮玥也算是老相識了,因而這次一聽說南宮玥受傷,就自告奮勇地過來。
「張太醫!」南宮玥對著張太醫頷首致意。
「見過縣主!」張太醫作揖見禮後,在床榻邊的杌子上坐下,為南宮玥探脈。須臾後,便收手,對林氏道:「二夫人,看縣主的脈相,並無大礙,但還需再看看頭部的傷處。」說著,他吩咐身邊的那位醫女,「呂醫女,麻煩你了。」
「是,張太醫。」呂醫女點了點頭。
意梅連忙扶著南宮玥坐了起來。呂醫女小心翼翼地解開包紮的白布,先細細地看了看傷處,跟著又用手輕輕地按了幾下,並詢問南宮玥痛不痛,有沒有覺得哪裡不適,有沒有噁心頭暈的感覺……
南宮玥一一都答了後,張太醫沉吟一下,道:「縣主,您的後腦杓受了重創,雖然目前看來一切正常,但會不會有後遺症,暫時還無法確定。我稍後給您開幾副葯,您先吃著。只是,縣主,最近幾日千萬不可勞神多思,否則輕則頭痛難當,重則可能會有更嚴重的影響。」
「我知道了。」南宮玥鄭重地點點頭,雖然醫者不自醫,但她也知道頭部受傷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看來也只能靜養。
張太醫又向林氏叮囑道:「二夫人,請讓伺候縣主的人時刻注意著,一旦縣主有發燒,頭痛,嘔吐,噁心之類的癥狀,一定要立刻派人通知老夫。若沒有大礙的話,三日後老夫再來。」
不止是林氏,意梅和安娘也是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張太醫開了方子後,就拱手道:「那老夫就先告辭了。」
「勞煩張太醫了!」林氏連忙示意安娘送張太醫和呂醫女出了門,隨後又吩咐人去抓藥,煎藥。
張太醫和呂醫女前腳走了,後腳又有南宮府的其他人聞訊前來探望,這一波接著一波,直到一個時辰後,墨竹院裡才再次安靜下來。
早已回府的百卉這才有機會向南宮玥稟報柳家兄妹之事。
「三姑娘,奴婢已經把柳姑娘送到柳公子那裡。柳公子說了,柳姑娘是昨晚回的府,為了照顧他的手傷,徹夜未眠。」頓了頓後,百卉神色中露出一絲複雜,不知道是敬佩,還是敬畏,「……柳公子,他親自扭傷了自己的左手。」其實,柳青雲並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他明明可以隨便在手腕上繞幾圈紗布,掩人耳目即可,可是他為了把事情做實,寧可硬生生弄傷自己。
三姑娘曾經說過柳公子有才,卻不想他還是一個如此對自己下得了狠心的人物,那對別人恐怕也不會手軟……看來此人應該是前途無量啊!
百卉想到的,南宮玥自然也想到了。她倒是不意外,畢竟從前世柳青雲的作風已經可以看出此人的心性。清姐姐能有如此一個兄長,真是她的福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只希望經過此劫後,清姐姐可以一世順遂,再無波瀾!
南宮玥吩咐百卉帶一盒她親製的治跌打損傷的藥油給柳青清,再回去好好歇上幾天。
百卉應了一聲,放輕了腳步走了出去,在經過門前的一棵大樹時,特意抬頭看了一眼,這才繼續往前走去。
藏身在樹上的暗衛是隨著南宮玥他們一起回來的,蕭奕一共派出了兩名暗衛,還有一個當時追著那襲擊者而去,而他則一直守在南宮玥這裡,一步都不敢走。
直到此時,眼見院子又變得靜悄悄的,想來這搖光縣主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這才離開。
這暗衛什麼時候進的院子,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同樣也沒有人知道。當他回到鎮南王府前院書房的時候,另一個與他搭擋的暗衛已經早一步回來了,正單膝跪倒在蕭奕面前。暗衛的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也跪了下來,說道:「主子,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蕭奕臉色陰沉,他沒有叫他們起身,而是問道:「蕭影,搖光縣主現在如何?」
蕭影回答道:「回主子的話,張太醫剛剛來過,開了葯,看屋裡服侍的人和南宮二夫人的樣子,縣主應該並無大礙。」
蕭奕微微頜首,又看向另一個暗衛,直接說道:「……蕭冷,你繼續說。」
「是。主子。」被稱為蕭冷的暗衛忙說道,「……屬下是在普善寺附近發現那四個襲擊搖光縣主之人,一開始,他們咬緊牙關不肯招認,逼供了一番後,這才吐出他們是宣平伯府的呂珩派來的。」
「呂珩……」蕭奕暗念著這兩字,毫不掩飾眼中四溢的殺意,聲音冰冷地問道,「你方才說,還抓到一個人,那又是誰?」
「那人名為趙子昂,是今科舉子。屬下拿下他的時候,他正試圖輕薄一個寄住在南宮府上的姑娘。」蕭冷恭恭敬敬地說道。他一開始還以為這人與搖光縣主被襲有關,便做主拿下,後來才發現與此事無關。「主子,這人要如何處置?」
趙子昂……蕭奕對這個名字隱隱有些印象。
隨著他現在可用的人手漸多,蕭奕也命人一直在盯著些南宮府,免得他的臭丫頭受了什麼委屈,自然也知道前些日子發生在南宮府裡那場鬧劇,而他的臭丫頭貌似對她大堂兄的未婚妻還挺滿意的。既然如此,得讓臭丫頭出口氣才行……
這麼想著,蕭奕說道:「這人先留著。至於你們倆……」他冷冷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說道,「你們自己下去領罰。以後你們就留在搖光縣主那裡……若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們也就別活著回來見我了。」
兩個暗衛恭敬領命道:「是,主子!」
蕭奕揮了揮手,兩人悄然退了下去。
蕭奕獨自在書房思索了一陣,要弄死那幾個人對現在的他來說,就跟掐死幾隻螞蟻一樣簡單,但顯然,只是弄死他們,絕不足以讓他出胸中的這口惡氣。
「竹子,你命人去一趟太醫院,讓陳太醫去宣平伯府上看診。命他務必在三天后讓呂珩』痊癒』。」說到「痊癒」兩個字,他故意用了重音,「再把程昱給我叫來。」
「是。世子爺!」
竹子聽明白了,世子爺並不是真得想呂珩「痊癒」,讓一個重病的人很快痊癒很難,但只是用些葯讓他短時間內精神好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至於這藥效過後會不會變得更糟,世子爺顯然並不在意。
竹子匆匆去辦。
程昱很快就趕來了,進了書房約一個時辰後這才滿頭大汗地走了出來。
蕭奕正在謀劃著什麼暫時不提,此刻的宣平伯府上,呂珩正心情不爽地沖著蘇卿萍發脾氣,把一碗滾燙的葯向她身潑了過去,喝罵道:「滾出去,給我滾!」
蘇卿萍捂著被燙傷著手臂,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又重重關上了門。本以為熬上幾年,自己以後就是風風光光的侯夫人了,可是,現在這呂珩不旦被奪了世子位,她那公公宣平伯又娶了平妻,她以後還有什麼盼頭?!偏偏這呂珩整天對她不是打就是罵,她這日子簡直過不下去了!
呂珩一肚子的邪火,這幾日簡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想他出生宣平侯府,又是嫡長子,一出生就被冊為世子,從此風光無限,在這王都可以說是連橫著走都不會有人敢坑一聲。可是,現在呢!不但成了這王都的笑柄,還倒霉的被奪了世子之位,就連自己的親爹都不幫他,還勒令他不準再出府門。
呂珩一開始還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霉,連一個綢緞鋪的小子都敢不張眼地來害他,可是,當他的世子之位被奪後,他卻明白了,若只是那張舒,絕不會弄到如此地步,他開始去考慮害了他的人到底是誰。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南宮昕!
當日他明明弄昏了南宮昕,可還沒得手就暈了過去,自那以後,他就開始倒霉了。
呂珩覺得一定是南宮家的人在報復自己!
既然如此,也得讓他們嘗嘗苦頭才行!既然就因著南宮昕惹來的麻煩,那就讓他胞妹來還好了!於是他在得知南宮家的女眷前些日子去普善寺的時候,就找了幾個心腹護衛去收拾那搖光縣主。可是那幾個護衛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得手了。
「大爺。」這時,一個丫鬟輕輕扣響了門,小心翼翼地說道,「陳太醫來了。」
「讓他滾!」呂珩不耐煩地說道。他現在全身上下每天三次痛得生不如死,可偏偏這些個沒用的太醫,連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那丫鬟縮了縮脖子說道:「可、可是是伯爺讓太醫來的。」
最近呂珩可不敢再招惹宣平伯,他還指著宣平伯過些日子替他求得聖恩恢復世子之位呢,只能沒好氣地說道:「讓他進來!」
呂珩本以為這次看診還是跟之前一樣,根本都不會有什麼效果,可是,這一次,他倒是猜錯了。不知怎麼的,這次的葯一喝下去,他的身體立刻就不痛了,而且一日比一日好轉起來,才不過三天,就已經完全看不出病過一場的樣子。
這位太醫簡直太神了!
呂珩欣喜若狂,就連宣平伯夫人也喜得趕緊上小佛堂多上了幾柱香。
而呂珩剛好些,就有些待不住了,要知道他養在府裡的那些愛寵全都讓宣平伯趕了出去,現在滿眼望去全都是一些花枝招展的小丫鬟們,實在讓他倒盡了胃口。
喝了葯,呂珩無趣地躺倒在床上,覺得再不出去走走,自己都要瘋了。
而這時,一個小廝趁人不注意悄悄溜進了房,然後在呂珩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你說的是真的?」呂珩頓時精神一振,兩眼放光地問道。
「小的哪敢欺瞞爺啊。」小廝諂媚地說道,「這是袖雲樓剛傳來的消息。」
「好,乾的不錯。」呂珩拍了拍小廝的肩膀,面露喜色,隨手扔了塊銀子給他,「以後袖雲樓再傳來消息,也要像今天這樣及時稟報。」
小廝接了銀子,忙不迭地應了,眉開眼笑地溜出了房門。
呂珩的心裡一陣火熱,袖雲樓的新貨色,他怎麼能不嘗嘗鮮呢……想他呂珩總不能玩別人玩剩下的吧,更何況還是一個絕色少年。
也不知道是個怎麼樣的絕色法,呂珩口乾舌燥地想著。
呂珩好不容易才按耐著立刻奔赴袖雲樓的念頭,好不容易才等到夜深人靜,立刻像做賊似的溜出了宣平伯府,美滋滋地去了袖雲樓。
華燈初上,這夜晚的袖雲樓流光溢彩,一如既往地熱鬧非凡。花枝招展的老鴇一見呂珩,立馬眼睛一亮,甩著錦帕,捏著蘭花指,扭著腰過來了。
「哎呀,呂爺,好久不見了,今兒怎麼有空過來?」說著老鴇就引著呂珩去了包間。
呂珩臉色一僵,想起自己的那些個事恐怕是傳遍整個王都了,這個老鴇莫不是在嘲諷他?
老鴇心裡「咯噔」一下,她只是說些場面話,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掩飾地「咯咯」笑了兩聲:「爺,那今晚爺想要誰做陪啊?」
「不是說,你們這新來了一個絕色嗎?把他給我帶來。」呂珩想到一會兒就能痛快地玩一場了,面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老鴇的笑容頓時有幾分僵硬,道:「爺,這個新來的,還沒調教好,性子烈。」
呂珩神情不悅,冷哼道:「我讓你把人帶來就帶來,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是,是。」老鴇點頭哈腰地應承,「奴這就把人帶給爺。」說著就扭身辦事去了。
呂珩點點頭,在包間坐下,邊喝茶邊等著老鴇把人帶來……
呂珩喝下了半杯茶,神情倦怠地打了個哈欠:「啊——」然後上下眼皮開始打架,很快,他身子一軟,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過去。
這時,就只聽「咯吱」一聲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蒙著面扛著一個著青色直綴的人進了屋。
男子厭惡地看了呂珩一眼,先把扛在肩上的人粗魯地扔到了床榻上,見那人披散的頭髮往兩邊垂落下來,露出半邊臉,膚白唇紅,顯然被精心地裝扮過。若是南宮玥看到,怕是要嚇一跳,此人竟然就是趙子昂。
蒙面男子一臉嫌棄地把呂珩放到了趙子昂的身邊,又忍著噁心把兩人的衣裳脫了個精光,這才走了出去。
離開了包間後,男子又狠狠地敲打了老鴇一番,便離了袖雲樓。
老鴇愁眉苦臉地看著男子遠去的背影,只能祈禱上蒼,別出事了!就算出事了,也別連累他們……
她往包間看了一眼,只能當做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說包間內,呂珩沒一會兒就醒了過來,頭有些昏沉沉的,但人卻覺得酥麻酥麻,飄飄欲仙。他又打了個哈欠,眼角瞟到自己身邊躺著一個人,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袖雲樓裡新來了個絕色少年。
呂珩打量了一番,這膚如凝脂,長得也是眉目清秀,細皮嫩肉的……雖然比不上南宮昕,但還算不錯了。
最重要的是,按呂珩閱人無數的眼光來看,這絕對是個沒開過苞的。這老鴇還真是上道,弄了個新貨給自己。呂珩渾渾噩噩而地想著。
因為養傷,又被變相關在府裡,呂珩已經吃素好幾天了,一時想到面前這個少年是個雛兒,心頭火起,就壓上去了,冰冷的手開始上下其手地撫摸了起來……
這時,趙子昂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身上居然壓了一個男人,駭然之下,他拚命地掙扎了起來,張嘴想要呼喊……卻是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說不了話,只能發出一些個「啊啊嗚嗚」的聲音,連身體都有些軟綿無力。
這一發現讓趙子昂更為恐慌,他掙扎得更厲害了,眼睛瞠得老大,布滿血絲。
呂珩玩男人時間久了,像趙子昂這樣激烈反抗的自然也遇上過許多個。初時他還會用些藥物助興,只是隨著他玩的次數多了,自然有了一套對付的辦法。
他撕拉一聲就把趙子昂最後的遮羞布給撕了,然後隨手拿起床頭的枷鎖,哢擦一聲,就將趙子昂的雙手給拷住了。這枷鎖本來就是用來助興的,袖雲樓裡每個房間都有,而呂珩是這裡的常客,自然是清楚得不得了。
「啊……」趙子昂聲嘶力竭地嘶吼著,羞憤得滿臉通紅,真是恨不得殺了對方。
呂珩卻越來越興奮,他以前玩過幾次後,就發現像這樣用強的,其實比那些個心甘情願的可要刺激多了。看著那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傢夥最後卻在自己身下屈服,呻吟,那種感覺才是至高無上的享受!
趙子昂是一介書生,身材本就瘦弱,再加上最近被蕭奕餓不死、喂不飽地養了幾日。而呂珩呢,最近幾天在府裡被好吃好喝地供著,精力充沛得很,要壓製趙子昂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謂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見趙子昂掙扎個不停,呂珩興奮得兩眼通紅,熱血一下子衝到腦門,一耳光就狠狠地甩在了他臉上。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聲震得趙子昂耳朵嗡嗡作響,他隻覺得臉都被打麻了。
呂珩噁心的手在趙子昂身上摸索,這一刻趙子昂絕望極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男人給強了。他想起了柳青清,那時自己就是這樣把柳青清壓在了身下,現在輪到自己……他這才覺得有多麼的痛苦和絕望。
「啊……啊……」他不斷地嘶吼著,心裡越來越絕望。
男人在他的身上喘息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處傳來,趙子昂整個身體都劇烈顫抖著,他覺得天都要塌了,他的世界已經整個崩潰。他忍不住吚吚嗚嗚地抽泣起來,心如死灰。
他,他居然被一個男人給強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呂珩癱倒在趙子昂的身上,直喘粗氣。待他起身披了件衣服之後,扔了十兩銀子給趙子昂,道:「第一次,還算強差人意,爺以後再找你,好好服侍爺,以後虧待不了你。」
趙子昂兩隻眼晴瞪著那十兩銀了,整個人都要炸了。他猛地回頭去看那男人,見他背對著自己慢條斯理地穿上衣袍,然後不緊不慢地向門外走去。
趙子昂眼中露出了怨毒之色,他的男性自尊被這個男人踩在了腳下,發生了這種事,他根本就別想再待在王都了,更不用說科舉做官了。甚至今夜發生的事也將成為他此生夜夜糾纏不休的噩夢!
他的一生毀了!這個侵犯了他的男人,也別想好過!
趙子昂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戾氣,忍著痛楚從床上一躍而起,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明顯處的一把水果刀,想也不想的,就向著呂珩沖了過去,一刀扎進了呂珩的身體……
而呂珩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到後腰一陣劇痛傳來,一種冰冷堅硬的東西無情地捅進了自己的身體。
「你……」呂珩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目,才發出一個音節,就感到那刀子又猛地被抽了出去,然後又是第二刀狠狠地刺來……
趙子昂已經殺紅了眼,神智癲狂,心裡被一個念頭所佔據:既然自己不好過,這個男人也別想好過!
「噗……」
傷口中噴湧而出的血液濺了趙子昂一臉,他瘋狂地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扭曲而淒厲,那雙空洞的眼睛更好像是失了魂似的。
呂珩的身體向前一撲,推開了房門,上半身倒在門外,下半身倒在門後,地上鮮血四濺。
可是趙子昂還不肯罷休,再次將刀高高舉起,狠狠地朝呂珩身下揮落……呂珩隻覺得眼前銀光一閃,下身一陣要命的劇痛傳來,跟著便眼前一黑,什麼也不記得了……
走廊上有人看到這一幕,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殺人了!」
這一夜,整個袖雲樓都沸騰了!
老鴇匆匆趕來,直到發現呂珩看著滿身是血,但其實還有氣,總算鬆了口氣,一邊使人去請大夫,一邊又命人去通知宣平伯府。
沒多久,官差聽說袖雲樓出了命案,也聞訊而來……
似是瘋癲的趙子昂被官差押往京兆府,而深受重傷的呂珩在經過大夫的初步治療後,就被宣平伯府的人接走了!
當宣平伯聽說兒子呂珩在袖雲樓被刺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照道理,兒子被他禁了足,不是應該安安分分地留在伯府中嗎!
宣平伯陰沉著臉進了呂珩的屋子,這才一進門,就聽到宣平伯夫人哭天喊地的聲音讓人聞而生厭:「珩兒!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到底誰?到底誰把你傷成這樣?娘一定要讓伯爺給你做主!」
一聽到「伯爺」兩個字,宣平伯的心中就是一陣刺痛,若非這個逆子,他又如何會降「侯」為「伯」,如今這每一聲的「伯爺」都像是在打他的臉!
宣平伯夫人聽到腳步聲,忙轉回頭來,正欲與宣平伯再哭訴一番,卻見宣平伯的臉黑得彷彿烏雲罩頂。
呂珩雙眼緊閉地躺在床榻上,臉色慘白得幾乎沒有一點血色,他腰腹之間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白布,刺眼的鮮血透過那層層白布滲透出來……看得宣平伯夫人幾乎心痛欲死。
「伯爺,珩兒到現在還沒蘇醒!」宣平伯夫人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太……太醫說,珩兒他不止是傷了腎,連……那處也被切了一半……」她實在說不出那個部位,「珩兒他以後恐怕是與太監無異,再不能傳宗接代……伯爺,以後珩兒可怎麼辦啊?」
宣平伯起初面無表情,到聽到「太監」二字,才是面色一變。如果珩兒真的不能傳宗接代,那他這一房恐怕是不能指望了。幸好皇上指了個平妻給他,現在只有努力一把,再生一個兒子才行!不然這爵位就廢棄了!
「真是逆子!」宣平伯嫌惡地搖了搖頭,質問宣平伯夫人,「我問你,我讓珩兒好好留在家中,他為何要擅自出府?是不是你心軟,放他走了?」宣平伯一股腦地對著宣平伯夫人遷怒道。
「伯爺,妾身沒有啊!你怎麼能如此冤枉妾身!」宣平伯夫人又開始哭天喊地,宣平伯眼中閃過一抹厭惡。
「反正不是你的錯,就是這逆子的錯!」宣平伯已經厭倦了這上演過無數次的戲碼,冷冷地甩袖道,「等這逆子醒了,你就告訴他,等他身體好了,我就送他回老家!」
「伯爺……」
宣平伯夫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卻聽宣平伯又道:「如果你再廢話,我連你一起送回老家!」說著毫不回頭地離去。
宣平伯夫人噤聲呆坐了好一會兒,跟著又失聲大哭起來。一定是因為那個賤人,伯爺才變心了!
蘇卿萍從頭到尾都在一旁冷眼旁觀,表情木然,呂珩變成了這樣……自己這一輩子也算是完了!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不能盡如她意?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宣平伯氣呼呼地一路走到了外書房,他心裡已經對這個兒子徹底失望,甚至恨不得將他除族,可是,這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還是現在唯一的兒子……
雖然剛才他把話說得難聽,可是現在也不能真不管這個兒子,否則別人會怎麼想他宣平伯府?宣平伯已經在思量著明日去一趟京兆府找那陸大人好生談一談,此案罪證確鑿,認證與物證俱在,根本就不容那兇徒狡辯!他非要讓那兇徒付出代價不可!
還有就是朝堂之上……宣平伯這幾日隱約感覺到,正有人在針對他,指不定明日又會有禦史彈劾他教子無方,縱子行兇……得想辦法壓下去才行。
宣平伯越想越煩燥,他猛地把桌上所有的書都推落在地,咬牙切齒道:「這個逆子!」
這一夜之間,關於宣平伯的兒子呂珩在袖雲樓被刺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王都,於是王都又多了一個茶餘飯後的話題。
這前不久,呂珩被扒了衣裳掛在城牆上的熱頭勁還沒過去,這下又有新的話題接上了。
據說,那袖雲樓老鴇招供,刺傷呂珩的兇徒是呂珩自己讓人綁來的。
據說,那犯案的兇徒是一個叫趙子昂的舉人。
據說,呂珩早就瞧上了趙子昂,卻礙於對方舉人的身份,一直沒能得手。但最後還是**熏心,竟膽大包天把趙子昂綁到了袖雲樓裡,當作了小倌似的玩弄了一番,以為趙子昂必然不敢聲張,結果就被趙子昂給刺了。
據說,這趙子昂和呂珩之間早有一段複雜的恩怨情仇……其實,呂珩和趙子昂本來就是一對男男佳偶,好上了好一段日子,誰知道那趙子昂很快喜新厭舊地把呂珩給甩了,呂珩一起之下,就把趙子昂綁到袖雲樓如此如此,最後才如此如此……
這故事越傳越精彩,最後至少傳出了十八個版本。
這些小道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南宮玥的耳朵裡:
趙子昂被呂珩侵犯……
呂珩被刺傷……
趙子昂以傷人之名被抓捕進了京兆府的牢房……
聽完百合的稟告後,南宮玥一陣目瞪口呆,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啊……
但緊接著,南宮玥卻是輕笑出聲,覺得這實在是太諷刺了,趙子昂曾經意圖侵犯柳青清,現如今卻被呂珩所辱,可謂是一報還一報,自作自受。更何況,此事一出,今生他的仕途也算是完了!被呂珩所辱將會成為他一生揮之不去的惡夢!
只是,這趙子昂和呂珩,這兩個人怎麼想都扯不到一塊兒去啊,除非、除非是有人刻意設計的……這麼想著,南宮玥的腦海裡不由浮現起了一個人,心想:這好像還真有他的風格啊……
百合這時也想到了,試探地問道:「三姑娘,那個……是不是蕭世子做的?」她嘴角彎彎,雙目彎彎,看來笑容有些賊兮兮的。
還不等南宮玥回答,另一個聲音洋洋得意地卻替她回答了:「當然是本世子,除了本世子,還有誰能想出這麼富有創造力的主意!」
兩個姑娘循聲一看,就見蕭奕大搖大擺、不請自來地從窗外跳了進來。
若是平時,百合看到蕭奕如此行徑,那是要好生腹誹一番,可是今日她看蕭奕真是順眼極了。
「蕭世子!」百卉笑意盈盈地給蕭奕行了禮後,就很識趣地退下了。蕭奕心裡暗暗覺著這丫頭比另一個更有眼力勁!
房間裡只剩下南宮玥和蕭奕。
蕭奕目光灼灼地看著南宮玥,一霎不霎,眼中流露出一絲心疼。
其實在他知道南宮玥受傷後的當晚就來過來了,只是那個時候,南宮玥已經睡著了,他也沒有去吵醒她,而是安安靜靜的守到天亮才離開。
至於接下來的幾天,他拚命克制著自己,一直到現在……
此刻,屋內的光線有些昏暗,燭火跳躍,昏黃的燭光襯得南宮玥的小臉越發蒼白,柔弱,尤其是她頭上包紮的白布更是讓蕭奕覺得刺眼得很!他的臭丫頭一向伶牙俐齒,活力四射,現在居然被人害成這番模樣……
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一把揪住似的,疼得他幾乎透不過起來!
哪怕是上次他的手臂被箭刺穿,他都沒有覺得如此痛楚,如此難受過!
一瞬間,蕭奕有些後悔了,他還是太便宜呂珩了!
見蕭奕一直直愣愣地看著自己,南宮玥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輕咳了一聲說道:「可以給我倒杯茶嗎?」
蕭奕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殷勤地說道:「當然可以!」他興沖沖地走到圓桌前,幫南宮玥倒了一杯水,正要遞出,又不放心地問:「臭丫頭,要不要我喂你?」
南宮玥一時有些無語,若非他眼裡滿滿的擔憂,她幾乎要以為他又在逗她玩了。她微微一笑,語帶安撫地說:「我沒事。」
南宮玥喝完水後,蕭奕又殷勤地幫她把杯子放了回去,跟著就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頭上的白布,抬手想碰,卻又好像怕碰壞她似的收回了手,緊張地問:「臭丫頭,你現在覺得如何?頭還痛嗎?」沒等南宮玥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道,「都好幾天了,你還沒好,這些太醫也實在太沒用了,我得幫你找個有真本事的才行……」
「我沒事。」南宮玥微微一笑,雙眸明亮的好似夜間的星辰,就聽她說道,「只是需要再多休養一陣子,最近不可勞神罷了。」
「真的?」
「真的。」南宮玥點了點頭,「我別忘了我是醫者……我說的肯定沒錯!」說著,她又轉移話題道,「襲擊我的人是呂珩嗎?」
這幾日,南宮玥根本就不能勞神,因而也就暫時沒有去考慮那四個蒙面人到底是誰派來的,可是,現在她卻猜到了。而就在她還一無所知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替她報了仇,這種感覺,讓她的心裡暖洋洋的。
「是他。」蕭奕的眼神中劃過了一抹鋒芒,但在看向南宮玥的時候,卻是滿含了笑意,並說道,「在市井傳聞裡肯定還有一點沒提到,這呂珩他現在已經跟太監一樣了!」
南宮玥瞪大著眼睛。
「不過我覺著還是太便宜他了。」蕭奕遷怒地說道,「還有那宣平伯……臭丫頭,你放心,我會跟他算這筆帳的。」
南宮玥不由微微勾唇,說道:「我不急,慢慢來就行了!」
她有些擔心蕭奕過早的曝露了自己,畢竟,他現在留在王都為質,整日生活在皇上的眼皮底下,還是應該要韜光隱晦比較好。她不想因為自己,而讓蕭奕陷入困局……
蕭奕也看出了她的顧慮,得意地笑著說道:「臭丫頭,這點兒小事,還不會讓皇上猜忌於我。」要不是見臭丫頭傷還沒有好,他真想跟她好好顯擺一下,他現在手上所掌的一切,一定會讓臭丫頭對英明神武的自己傾慕不已的!
可惜了。只能下次再說了……
蕭奕又與南宮玥說了一會兒話,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他輕快地在樹木與屋簷間飛躍,穿梭,正打算翻到牆外,忽然注意到有一個身影從他眼前走過。
這個是——
姓柳的叫什麼來著……差點被趙子昂侮辱的那個吧?天都黑了,跑外院來做什麼?好吧,隨便做什麼都與他無關,蕭奕懶得多管閑事,直接躍出了南宮玥的圍牆。
心事重重的柳青清並不知道有人發現了自己,她步履沉重地走進了哥哥柳青雲暫住的照影閣,把丫鬟紫英留在院門處守著。
「妹妹!」柳青雲對柳青清的到來很是訝異,但當他看到妹妹嚴肅凝重的表情時,他心裡隱隱有了一種感覺。
「哥哥,你可以幫我去請南宮公子過來好嗎?」柳青清沒說原因,但是柳青雲一瞬間明白了。
「妹妹……」
柳青雲想試圖說服她,可是柳青清堅定地又道:「我終究是被趙子昂輕薄過……我就算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哥哥,你別再勸我了!我不想騙他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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