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小巷的路燈壞了,視野很暗,無形的空氣被籠上一層黑黝黝的物質。
司風眠被逼到牆面一側,左側肩膀扯動,刺痛感猛地席捲而來,疼得他嘶了一聲,眉頭直皺。
跟前幾道身影逼近,呼吸間全是酒臭味,一個個醉醺醺的,但每個都身強體壯,凶神惡煞。
「毛都沒長齊,竟然學別人玩英雄救美?」
「小子,看你往哪兒跑!」
「今天爺爺就好好教教你,別特麽多管閑事!」
……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擼起袖子就沖了上來。
觀察著他們的方位,司風眠一手緊緊攥著搭肩上的背帶,神情謹慎卻冷靜,不見絲毫慌亂。
在一人的拳頭直砸上來時,他倏地一個俯身,手肘往上一掀,狠狠頂在對方的腋窩。與此同時,他扯下背包將其往另一側靠近的人腦袋上一砸,厚重的書籍結實地砸在那人腦門上,把人砸得暈頭轉向的。
趁著二人吃痛之際,他已經找準幾人站位的空隙,直接鑽出了他們的包圍圈。
沒有停留,司風眠拔腿就想跑,可那幾人裡已有人反應過來,幾步就追上了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往哪兒跑!」
這一抓,差點沒疼得司風眠腳下一軟直接跪地上,他一回過身,剛想甩開人,沒想回眸的一瞬,就見到身後那人倏地以一道流暢的拋物線飛了出去,像斷線風箏般重重落地,同一時間他肩上的力道隨之消失。
司風眠一怔。
下一刻,他見到立在身前的一抹黑衣,髮絲被過堂風吹得凌亂,衣擺被捲起,在暗夜裡拉出一道道凌厲弧線,清冷的月光打落下來,這一瞬的場景美若畫卷。
背脊筆挺,身形纖細,分明是個女人。
恍惚了兩秒,司風眠的視線移到那人的臉上,熟悉的絕美容顏,難以形容的衝擊力,生生讓司風眠定在原地,懵住了。
蕭逆的姐姐。
司笙側過頭,神情淡淡地一瞥他,說:「站一邊去。」
同時,那幾人見到司笙,愣了片刻,嘴裡罵了幾句,然後都沖著司笙而來。
沒有多想,司風眠第一時間想上前,好歹幫司笙擋一兩個人,可身形剛一往前,一隻手就橫了過來,擋住他前去的道路。
司風眠警惕而狐疑地看過去。
那是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長身玉立,模樣俊朗,穿著跟司笙同款的外套……
司笙的男朋友?
這念頭剛一閃過,司風眠就聽得男人輕描淡寫地出聲:「交給她就行。」
司風眠:「……」
你個大男人,讓一女的往前沖,自己擱一邊看戲?
不過,很快的,司風眠就慚愧地把這想法壓製下去,他獃獃地看著前方的場面,如同看戲一樣,一愣一愣的,有種身處競技場的錯覺。
這可是讓單行在圖書館那一面後惦記到現在的絕世美人……
可,到現在,司風眠對司笙的印象,只剩下一句——
真不愧是蕭逆的姐姐。
轉眼功夫,那些醉漢接二連三地倒地,一個個身形健碩的壯漢,在司笙跟前毫無還手餘地,儼然是一單方面被痛毆的慘烈場面。
最後一個人躺倒在地,欲要掙扎再起身時,司笙一揚眉,一腳踏在他胸口,力道一下去,硬是把人踩得無法動彈。
俯視著全場喪失攻擊力的男人,司笙勾了勾唇,笑容輕慢,又透著囂張和輕蔑,「就這點本事,還敢聚眾鬥毆?」
「……」
沒人敢吭聲。
回應她的,是慘叫聲、悶哼聲,每個都被她揍得老老實實的,醉酒撐起來的那點膽兒,被她擊潰得不見行蹤。
誰拳頭硬,誰說話。
他們哪敢有異議?
「帥。」
旁觀著這一幕的司風眠,真心實意地吐出一個字。
乾脆利落的身法,招招直中死穴,一招一式,有章有法,絕對是練家子,而非在打架鬥毆裡摸索出來的。
縱然平時不愛打架鬥毆,也不崇拜暴力強者,但此時此刻,司風眠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酷斃了。
凌西澤聞聲,將緊緊盯著司笙的視線收回,他看了司風眠一眼,旋即笑了一下。
很淺的笑,卻,全是對司風眠評價的認同。
把人一丟,司笙拍了拍手,隨後緩步走來,褪下那一身凌厲、狠辣、囂張、灑脫,此刻又是那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的美人兒。
司笙望向凌西澤,問:「報警了嗎?」
「嗯。」
凌西澤一點頭。
每次見司笙動手,凌西澤都會下意識報警,早已養成習慣,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一下又一下的衝擊,讓司風眠一時僵著,他立在一旁,手裡還抓著背包,微垂著頭,半晌沒想好該說什麼。
最終,他抬眼一看司笙,說:「謝謝啊。」
司笙偏頭,覦見他臉上的淤青,新傷添舊傷,得虧長得不耐,勉強能用顏值撐住了。
她隨口問:「傷得怎麼樣?」
經她這麼一提醒,司風眠回過神來,下意識扯動他的左肩,頓時疼得他齜牙咧嘴的,隻抽冷氣。
見狀,司笙便道:「早些回去處理。」
司風眠嗯了一聲,將手伸到兜裡,把手機給掏出來,但入眼的卻是破碎的屏幕,按鈕如何摁也毫無反應。
他現在一身的傷,自是不可能回家的,不然這事沒完。身上沒帶身份證,沒法臨時找酒店,本想著去單行家住一晚,可報廢的手機等同宣告他這一途徑也就此破滅。
司風眠:「……」
凌西澤和司笙正好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二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就在此時,街道上傳來警車鳴笛聲,嗚嗚嗚的響,由遠及近。
因道路通暢,三人剛抵達巷口,兩輛警車就映入眼簾,在路邊一個剎車停下,緊接著,車門一開,就有民警走了下來。
第一個下來的,是個身材魁梧的民警,三十多歲,臉圓乎乎的,手裡還拿著警棍。
本是滿臉嚴肅的表情,但一走近,見到閑散地立在路邊的司笙,臉色瞬間破功。
「怎麼又是你啊!」
一副無奈又無語的模樣,兩隻眼睛活脫脫瞪成了鈴鐺。
見到『老熟人』,司笙也有些意外,抬手一摸鼻子,一笑,問:「要去做筆錄嗎?」
凌西澤和司風眠無言地看向司笙。
這都能遇上認識的?
民警黝黑的眼睛一瞪,視線一掃,環顧現場一圈,差不多能把事情前因後果都猜透了,於是一擺手,「不了不了,你出手我放心,他們身上應該不會有傷。小孩說一下事情經過就行。」
其餘的民警麻利地把醉醺醺的壯漢往車裡裝,司風眠則是就地跟這位民警講述事情經過。
事情倒也簡單,司風眠放學後去了趟書店,出來後就在路上遇見了他們在騷擾一女生。天色晚,附近沒什麼人,難以尋求幫助,司風眠無法視而不見,就去吸引他們注意,幫助女生逃脫。
後因女生成功逃脫,所以這幾人就纏上了司風眠。
聽完,民警點點頭,口頭誇讚司風眠的同時,也提醒他今後切不可做這種事。
「傷著了吧?還好你姐趕上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民警搖搖頭,嘆息一聲,又教育道,「沒有你姐這樣的身手,就不要學她到處行俠仗義。」
司風眠被一句『你姐』整的邏輯思維混亂,過了半晌,他才反應過來,輕抿一下唇,淡淡地解釋:「她不是我姐。」
「……」
民警的教育戛然而止。
他一怔,看了看司風眠那張稚氣未脫的帥臉,又看向司笙那張揚明艷的容顏,百思不得其解:都姓司,又長得兩三分像,怎還不是姐弟呢?
再看司笙,對他這般澄清,也沒任何反應。
「……哦。」少頃,民警有些尷尬地點頭,然後同司笙和凌西澤二人交代道,「你們先帶小孩去處理一下傷口,有什麼疑問,我再電話聯繫你。」
「成。」
司笙同意了。
民警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時,就只剩三人站在原地。
望著離去的警車,凌西澤一頓,側身看向司笙,問:「怎麼認識的?」
司笙揚眉,似笑非笑,「多做點好事就認識了。」
這兩年,司笙在封城待得時間比較長,在這個區裡遇到過幾樁事,幾次都把人往局裡送,久而久之,就跟民警們混了個眼熟。
凌西澤回了她一個無奈的眼神。
唇輕勾,一瞬又平息,司笙驀地回身,打量了眼靜站一側的司風眠。
她出聲:「你。」
「啊?」
正在琢磨今晚去哪的司風眠,聞聲一抬眼,眼神疑惑。
沒有廢話,司笙直截了當地問:「我家就在附近,你要不要過去處理一下傷?」
她這話一出,不止司風眠,就連凌西澤都頗為詫異。
司風眠詫異的是:他前幾天才跟蕭逆打架,今天她還把他往家裡帶?
凌西澤詫異的是:司風眠看著不像知道司笙身份,但司笙應該是知道司風眠身份的,為何還對他這般友善?
在司笙靜靜地注視下,司風眠垂眸想了幾秒,最終接受了這份好意,「好。謝謝。」
「上車。」
下巴一點車輛停留的位置,司笙已然轉身走了過去。
司風眠心裡還有些擔憂,一望司笙的背影,又看向凌西澤,但凌西澤的目光只是跟他有短暫交匯,就不明意味地收了回去。
二人在前,司風眠跟在後面,心情挺複雜的。
初次見司笙,隻覺得氣質優雅,賞心悅目,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在校見司笙,詫異司笙是蕭逆的姐姐,但不得不說,她的處事風格很討人喜歡,一言一行都挺尊重他們想法的;這次見司笙,見識了她那炫酷的身法和人脈,想來挺匪夷所思的……
而現在,他還要跟人回家。
每一次見,都有意外,這感覺,奇妙得很。
*
水雲間,21樓。
「嘭。」
「嘭。」
「嘭。」
三人還在走廊裡,就聽到某戶門內傳來的聲響,一下一下的撞擊,雖隔著厚重的門,但隱約能聽得清晰。
司笙一瞥自家門口方向,忽然反應過來,「今天周幾?」
司風眠:「……」有種不祥預感。
凌西澤意識到什麼,嘆息,「周五。」
司笙一挑眉毛。
周五,學校周末放假,她有讓蕭逆來水雲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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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以為九月底上架,所以十月的公共章節,都是當上架章節寫的,這章字數比較多,三千三。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