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校園空氣悶熱，但學校的湖邊還算舒適，樹木成林，遮天蔽日的樹枝遮擋住天空灼熱的陽光，偶爾風習習而過，還有些微清涼。

《Summer》就在附近拍戲，上百人的劇組，隔了一定距離都顯得熱鬧喧嘩。

不到自己拍攝的時間，段桐月要背台詞，保姆車開不進來，周圍又吵得不行，拎著劇本走了一段路，想到湖對面的亭子裡靜下心來慢慢看，結果剛到橋上，視線一掃過去，就見到並肩坐在一起的楚涼夏和凌西澤二人。

二人坐在涼亭的石凳上，挨著坐，楚涼夏單手支頤，微微側頭看向凌西澤，偶爾指一指桌上的文件夾，偶爾看上凌西澤一眼，相處的輕鬆又自在。

凌西澤偶爾說話，偶爾聆聽，褪去了一身的清冷和疏離，還挺平易近人的。

並未跟外界傳聞一般，跟所有異性都保持距離……

最起碼，跟楚涼夏挺近的。

「什麼情況？《Twelve》公開的演員名單裡有楚涼夏嗎？」段桐月扭頭責問助理，兩道眉頭頓時豎了起來。

助理趕緊低下眉眼，如臨大敵，彙報道：「沒有。楚涼夏不是來拍戲的，是給司笙當助理的。」

「助理？」

段桐月驚了驚。

她問：「楚涼夏好歹也是一演員，演技比司笙還好，想拍戲劇本又不缺，怎麼會當司笙的助理？」

仔細一想，先前還有新聞報道，司笙有當程悠然的助理來著……這些神經病都是當助理有癮嗎？

「這事確實有點怪。」助理回答，「我打聽了一下，楚涼夏是來幫司笙提升演技的。」

段桐月：「……」真踏馬閑的沒事做。

頓了頓，段桐月又問：「你確定楚涼夏和凌西澤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

「……」

這事還真不敢確定，但不好不答，助理只能硬著頭皮道，「有個可靠消息是，楚涼夏已經結婚了。」

楚涼夏老公具體是誰，助理並沒有問到。這其實不是秘密，想要問，還是可以問到的。只是助理沒將楚涼夏當回事兒，對段桐月應該構不成威脅，所以助理並沒有做詳細的調查。

畢竟誰也想不到，楚涼夏會跟凌西澤在一起出現，並且好巧不巧的，正好被段桐月撞了個正著。

段桐月輕哼一聲，「結婚了又怎麼樣？還不準她離婚、出軌了？」

「……」

助理將頭埋得更低了。

「過去看看。」

段桐月緊緊攥著劇本，冷下眉眼，搬著一張臉，筆直地走過橋，朝涼亭下的二人走了過去。

「……《技藝·記憶》第二季的初步策劃是這幾個傳統工藝，不過我們需要的資金比較多。那什麼，金主爸爸，看在第一季沒虧的份上，能不能多撥一點資金？」楚涼夏雙手合十，眼巴巴地盯著凌西澤瞧，兩隻漆黑明亮的眼珠子眨啊眨，水潤潤的，別提多可憐了。

凌西澤暗自磨牙。

被親·女朋友拿來當工具人就算了，就一個「隨便聊聊」的階段，還要被「女兒」訛一筆資金，這兩人是商量好的吧？

眼角餘光瞥到走近的身影，凌西澤不動聲色，微微頷首，「要多少？」

楚涼夏跟凌西澤比劃了一個數字。

凌西澤：「……」土匪。

「謝謝金主爸爸。」楚涼夏隻當他同意了，還演上了癮，她將手提包打開，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精緻的雄鷹出來，遞給凌西澤，「知道你在找這個，就當我孝敬你的。」

凌西澤看了眼她為了資金諂媚的熊樣兒，嘴角微抽，將機關雄鷹接了過來。

「是真的？」

凌西澤面露狐疑之色。

「肯定。」楚涼夏忙不迭點頭，伸手指了指機關雄鷹身上一個小小的銀杏葉印記，說，「你看，這不都有標誌呢嗎？」

凌西澤輕嗤一聲，「有什麼是不能仿造的？」

楚涼夏心想她爹當起噴子來還挺討人厭的。同時，抽空嘀咕了一下段桐月怎麼還沒有到。

說曹操，曹操到。

「凌總。」段桐月捏著嗓子，聲音有幾分輕柔，主動開口道，「我對這個比較了解，要我幫你確認一下嗎？」

「……」

楚涼夏打了個寒噤，手臂上起了一層細細的疙瘩，不由得伸手搓了搓。

女人面對喜歡的人時可真是太瘋狂了，什麼噁心做作的模樣都裝得出來！——想到段桐月耀武揚威姿態的楚涼夏真心實意地感慨。

凌西澤微微一側身，抬眼看向段桐月時，壓製住那點反感，僅剩一點點的冷。

手指把玩著機關雄鷹，他打量兩眼，旋即凝眉問：「你了解這個？」

語氣挺尋常的，但不知是不是錯覺，段桐月竟然從中聽出一點興緻。

——以前的凌西澤對自己避而遠之，看了一眼都覺得煩，任何場合都要避著走。現在竟然肯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了！

——這簡直就是飛躍性的發展！

心情難免有點小激動，段桐月止不住地喜上眉梢，點點頭說：「是的。這是銀大師的作品吧？我見過好幾個，應該……不，肯定是有些了解的。」

助理似乎嗓子發癢，輕輕咳嗽了下。

段桐月煩躁地瞪她一眼，完全沒將她的小提醒放在心上。

接觸過銀大師的作品，有什麼不能說的？

凌西澤微微凝眸，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手中的機關雄鷹遞了過去，說：「那你看看。」

面上的喜悅簡直能溢出來了，段桐月迫不及待地將機關雄鷹接過去。

楚涼夏撇了撇嘴，在一旁生氣了，抱怨道：「這麼不信我啊？」

她一生氣，段桐月心情就更好了，主動道：「銀大師的作品特別少。以前市場上能找到的，基本都是真的。但物以稀為貴，這玩意兒現在價格高，有人瞄準這商機，就能找到人仿製。雖說複製銀大師的作品辦不到，但弄個一模一樣的印記，糊弄一下不懂行的人，騙一騙傻子還是可以的。這段時間，這圈子裡出了好幾樁『被騙』的事了。」

「哼。」

楚涼夏不爽地扭過頭。

段桐月也不是真的懂機關術，只是見識過銀大師作品被觸動機關後的形態變化，那種驚艷感是每個作品都能帶來的，且不是假冒偽劣的作品能模仿到的。

但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她……找不到機關出發點。

研究了兩分鐘，段桐月隻覺得周身溫度升高，大汗淋漓，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嘴唇卻微微發白，明顯是進展過度了。

——操，剛剛放下話，裝出一個懂行的樣子，結果扭頭連個機關都找不到，她拿什麼來面對凌西澤對她的期待？！

她在高度緊張的狀態研究雄鷹。

旁邊，凌西澤和楚涼夏也為她捏一把汗。

楚涼夏：她不會不知道怎麼玩吧？

凌西澤：一看就不會。

楚涼夏：她要是打不開怎麼辦？會不會羞憤得跳湖？

凌西澤：……

楚涼夏：我好替她著急啊。

凌西澤：我也是。

助理比他們倆更著急。

段桐月好不容易有在凌西澤面前出彩的機會，若是失敗了、丟了臉，回去後肯定要暴打她一頓才能出氣，而且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折磨她。

「哢」。

在沉默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後，渾身都被汗水浸濕的段桐月，終於撥弄開了一個機關。

下一刻，原本靜靜站著的雄鷹，忽然跟活了一樣，緩緩展開翅膀，身形微微往前傾，做出了雄鷹展翅的狀態。

凌西澤＋楚涼夏＋段桐月＋助理：「……」驚艷。

足有四五秒，雄鷹才算是徹底完成了形態上的轉變。

親眼看到雄鷹在掌心展翅，縱然見識過銀大師好幾個作品的段桐月，也覺得驚艷和震驚，過了好半晌後，才讓那顆狂跳不止的心歸於原位。

「這種形態轉變，以及這做工……」段桐月長長地舒了口氣，篤定地說，「肯定是出自銀大師之手。」

楚涼夏早知道這玩意兒沒假，見段桐月跟撿了條命似的，眼珠子一轉，心想這時候讓段桐月把雄鷹復原，段桐月會不會選擇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