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的司風眠，尋思著墨上筠怎麼著都沒處於「會一點」的水平，不過司笙短短幾句介紹，倒是讓他對墨上筠充滿了崇敬。

另一邊，司笙徑直走向那位青年。

陳嗄年齡不大，二十六七，很明顯的工科生氣質，看得出平時對自己打理挺糙的。

相較之下，跟司笙坐在一起，顯然不是一個圈子的。

哪怕司笙戴著鴨舌帽和墨鏡，看不到臉，光靠氣質也能引得諸多視線側目。

「司小姐。」

陳嗄對司笙心有偏見，哪怕是再表現友善，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淡。

「這是合同。」陳嗄將合同推過去，道，「項目所有要求、規定，都在裡面了。」

司笙捏起合同，往後一倒，疊著腿，垂眸慢悠悠地翻看著。

逐字逐句的看。

對於工作合同，司笙從不敷衍。

陳嗄心裡嗤之以鼻。

想到司笙大二休學的學歷，胃就跟在打結似的，一陣一陣地抽著疼。

看完這份合同，司笙沒什麼意見，只是問：「團隊都有什麼人？」

看出她的質疑，陳嗄反感地皺皺眉，語氣輕蔑道：「都是專家教授，資歷最低的都是博士。」

言外之意：每個人的學歷都比你高！

花瓶你醒醒，你連本科畢業證都沒有！

高考分數頂個屁用啊！

「蘇秋朗也是博士？」司笙問。

「你怎麼知道？」陳嗄略略一驚，爾後心懷不滿地解釋，「他確實是本科畢業，但這個月被湘城A大授予名譽教授之稱，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

什麼野雞大學也敢設名譽教授，還踏馬眼瞎看中了蘇秋朗。

短短三個月內，因機關術的熱門，湘城蘇家一時風頭無兩。

其實是沾了司笙的光。

——但是，因為司笙沒有來路和傳承，僅僅一個「京理大學機械工程專業肄業生」的頭銜，讓誰都無法相信她有真才實學，更不用說跟古機關術家族相提並論了。

作為家族有「機關城」，祖傳機關術，以及廣收學徒的蘇家來說，司笙這種野路子，完全不放眼裡。

外界如何抉擇，自是再明顯不過。

將桌上的簽字筆拿出來，司笙落筆簽字的一瞬，倏然問：「團隊領隊呢？」

提及領隊，陳嗄下意識揚揚下巴，自然流露出驕傲和崇拜，「封大最年輕的教授，封岩。」

然而，司笙對「封大」「最年輕教授」視而不見，張口就問：「陽城封家的人？」

「……」

陳嗄磕巴了一下。

這是重點嗎！

那可是封岩誒！

領頭羊的存在誒！

需要所謂的家族頭銜在背後撐腰嗎？！

「是。」陳嗄沒好氣地問，「你知道封家？」

不僅知道，還有梁子。

司笙垂眸，大筆一揮，龍飛鳳舞地落下自己名字。

……

二人約在餐廳，但司笙看著陳嗄裡外瞧不起自己的模樣，沒跟他吃飯的胃口，簽了合同就告辭，去德修齋解決午餐了。

陳嗄對她印象也不好，待人一走，一個電話打到封岩這裡。

「封哥，合同簽好了。」陳嗄彙報完，忍不住抱怨道，「她什麼專業知識都沒問，就問了兩個問題——團隊有什麼人，領隊是誰。完了，我感覺她真的是一個花瓶，還特不瓷實那種。」

「哦。」

聲音挺冷淡的。

陳嗄異常愁苦地問：「她幫不了忙，反而添亂怎麼辦？」

封岩的語調沒有起伏，「那就讓她滾。」

*

現在是九月底，司笙在《迴轉人生》的戲份已經殺青，恢復到自由身。

按司笙的安排，在《迴轉人生》播出之前，她都不會有任何通告的。

但是，意外就是來得如此突然。

不過在德修齋吃個飯的功夫，就遇上一個熟悉的導演，因為對方曾是影視劇導演，在演技上指導過司笙，司笙倒也沒對他視而不見，而是跟他打了聲招呼。

結果，就這麼一點頭，麻煩上來了。

「我現在有一個叫《在路上》的旅遊節目，我看你不是挺喜歡旅遊、到處玩的嗎，要不要試一試上這個節目？」導演沒幾句話就扯到這一問題上來。

司笙現在是個娛樂圈的奇跡。

絕無僅有的奇跡。

一場直播，六千萬觀眾在線，無人能超越；

以漫畫家身份二次出道，火出圈外，身為明星沒有代表作，卻無人不知；

以飛行嘉賓參加《密室逃脫》節目，結果帶動了機關術整個行業的發展……

人人碰瓷的頂流。

最近無數綜藝、劇本、代言找上司笙，司笙連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眼下導演見到這麼個大流量擱跟前，不邀請一下，都浪費了這難得的機會。

不過他也沒抱希望。

畢竟現在的司笙，身價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語，簽約費或許他們這貧窮節目組都出不起……

不曾想，司笙稍稍思忖了下，就問：「去哪兒？」

「沙州！」

導演眼睛一亮。

「幾天？」

「七天，徒步和騎行。」導演當機立斷地回答。

司笙又問：「什麼時候？」

「就國慶這幾天。」

國慶。

司笙略微一想，就答應了他，「可以。什麼時候看合同？」

「要不，現在？」導演心跳加速，迫不及待道，「我馬上讓人發過來。」

司笙沒有意見。

她不喜歡欠人情。以前的導演因她表現不佳，或怒斥、或冷漠、或排擠，只有這位導演，耐心地跟她講戲，教她如何做一個演員。

最近影視業行情不好，這位導演空有才華少了點運氣，拍出的作品質量都不錯，但就是火不起來。真正熱愛影視的她，現在轉行拍節目，估計也是被逼無奈。

司笙空有一身的熱度和流量，放哪兒用都是用，參加旅遊節目散散心也無所謂。

因為要討論節目和合同，司笙跟導演聊到很晚，直至快天黑時才回到水雲間。

然而——

因為魯管家再次消失，每次在家都會按時準備三餐的蕭逆，這次卻忘了時間，跟墨上筠坐在電腦前玩單機遊戲。

司風眠還在旁吃著水果津津有味的觀賞。

司笙：「……」

站在玄關嘆口氣，司笙給凌西澤打了通電話，讓他回來時順便帶點晚餐回來，不然他未來的老婆大人就要餓死了。

*

翌日。

百曉堂自新堂主繼任以來，第一次組織召開長老會議。

煥然一新的別墅裡，陸續有車輛抵達，下車的長者年齡一個比一個大，有的甚至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

可，多數長老見到普通的獨棟小別墅，皆是皺了皺眉，有不爽的、不滿的、憤怒的，多少有那麼點兒市儈的味道。

平時召開長老會議，哪次的場地不比這個要氣派？！

沒進門就感覺到「下馬威」，有脾氣暴的長老，已經低聲吐槽怒斥起來。

「要環境沒環境，要人沒人，還說要召開七天——早該聯名將這不懂事的小姑娘弄下台的。」

「就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可能就是年輕人沒見過世面呢，現在堂裡年輕一輩……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

話裡話外，儘是不爽。

前院鐵門敞開，走過一條小徑就是正門，往裡是一裝修簡約的客廳，放眼一看，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而，負責迎接他們的，僅有蘇秋兒、孟翎、孟菁三人。

不見司笙身影。

三人其實也不是為了迎接的，每人拎著一個袋子，拿出檢測器，將他們的物品檢查一遍，如武器、手機等一一沒收。

同時，阻止長老帶司機、隨從進入。

「這是什麼規矩？！」

有長老抗議了。

「這次會議談的是機密內容，為了防止有人消息外露。另外，長老們需要在這裡待七日，一旦產生矛盾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為了長老們的安全著想，武器最好不要待在身上。」

孟翎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陳述道。

以往沒收手機的情況有，但禁止隨從跟隨和攜帶武器的要求，是沒有的。

不過，長老團並非一條心，關係差的大有人在，年輕時結怨、直接真刀真槍上、最後鬧到去醫院的場面，也不是沒有過。

仔細想想，新官上任的堂主，為了保險起見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是難以理解。

對於其他沒說的規矩，幾位長老還以為跟往年一樣，沒怎麼問，上交物品後就走進客廳。

只是——

每個長老進門後，多待一分鐘，臉色就黑上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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