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不是凌西澤的。

那是一輛跑車，靠近時竟加了速，直接沖著司笙而來。司笙眉頭都沒皺一下，閑散地立在原地，眼見著撞上來時，跑車一個拐彎靠邊停。

「你他媽會不會開車？！」老沈已經擼起袖子開罵了。

車門被推開，蘇秋朗陰沉著臉走下來，渾身陰鬱暴躁氣息，提著拳頭就直接走向司笙，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但是，他還沒有近身，老沈就擋在司笙跟前，黑著臉問：「你想做什麼？！」

蘇秋朗正在起頭上，怒聲低吼：「讓開，沒你的事！」

「你跟誰說話呢？」

老沈是個暴脾氣，說話間直接動了手，直接一掌推在蘇秋朗肩上。

作為一個戰五渣，蘇秋朗明顯高估了自己的戰鬥能力，被這麼一推就一個踉蹌往後倒去，連續退了幾步，拉開了跟司笙和老沈的距離。

老沈：「……」

艸？

好好一年輕人，怎麼這麼會碰瓷？他就輕輕一推而已，退得比被踢飛還遠。

竹笛在手中轉了兩圈，司笙抓住一端，抵著老沈肩膀將他往旁推開，騰出視野，眼一抬，看向穩住後滿臉不可思議的蘇秋朗。

「給妹妹出氣，也不鍛煉鍛煉，」閑閑地打量蘇秋朗一眼，司笙唇角勾著淺淺冷笑，「你這妹控是假的吧？」

「你！」

蘇秋朗暴跳如雷。

他徑直衝上來，提起拳頭就上，但司笙側身一個閃躲，眉目一凜，以竹笛為武器，幾下分別打在蘇秋朗手腕、肩膀、後背、膝蓋，一連串利落的手法下來，蘇秋朗直接單膝跪地。

「還是奶奶牛。」

連個打手都輪不上的老沈在一旁舉著拇指吹彩虹屁。

司笙沒理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蘇秋朗，「沒本事就少惹事，跟螞蚱似的惹人煩。」

「你！」本就氣血上湧，又被司笙連打帶奚落的，蘇秋朗猛地原地起跳，指著司笙就怒罵，「你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毀了我妹一生！我妹長得好看又優秀，你就這麼容不下她嗎？」

老沈訝然，「奶奶，還有比你長得好看的？」

「屁。」

司笙磨牙，感覺受到了侮辱。

「……」

老沈眨了眨眼，心想奶奶就是霸氣，口吐芬芳時也是漂亮的。

朝老沈看了一眼，司笙吩咐：「把他拖走，煩人。」

「哎。」

老沈忙不迭點頭。

說著就朝蘇秋朗靠近一步，一把抓住蘇秋朗的手臂，直接將人往別墅裡拽。

蘇秋朗一通「你想幹嘛！」「讓開我！」「你有病嗎，別碰我！」的滋哇亂叫，但老沈充耳不聞，拎蘇秋朗跟拎稻草人似的，輕鬆就給扔了。

早起的專家教授們，偷摸著吃了一口瓜，然後一邊感慨著司笙和老沈這倆犢子欺負人，一邊事不關己地去找早餐填飽肚子。

再回來時，老沈還想八一八司笙跟蘇秋朗的恩怨，但剛到，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一輛改裝越野開過來。

停在跑車旁邊。

凌西澤視野裡只有司笙，選擇性忽略跟著司笙虎背熊腰的男人，解開安全帶想下車，但那男人在聽到司笙一句低語後，就直接衝上來，一把拉開車門，恭敬請凌西澤下車的同時還喊——

「爺爺！」

「……」

凌西澤動作一停，額角青筋跳了跳，視線從男人粗獷的長相上掠過，他確信這人沒有一點他家的基因，不是親生的。

餘光瞥見正在笑的司笙，凌西澤淡定地下車，垂眸理了理衣袖，繼而抬眸，視線寸寸掃過老沈殷勤的面孔，一字一頓地問：「要給紅包嗎？」

不知怎的，他雲淡風輕幾個字，偏讓老沈心兒一顫。老沈後退一步，打量了眼這男人，收了戲謔心態。

穿著正裝，一絲不苟，儀錶堂堂，是老沈最不喜的精英做派。但這人身上有一股氣勢，拿捏得格外精準，能巧妙地捏著人的喉，將人卡得不上不下的，不製霸全場卻難以忽略他的存在。

跟司笙屬於兩種人。

但，有一點跟司笙一樣——

不知不覺間，就能讓人矮上三寸，潛意識低下頭顱不自知。

「不用。」司笙懶懶搭腔，往別墅裡面看了一眼，「吃飯了嗎，一起？」

「嗯。」

凌西澤微微頷首。

老沈跟尾巴似的跟在凌西澤和司笙後面。

*

凌西澤出現在門口時，兩位保安下意識想出來阻攔，但是看到司笙和老沈二人，又有點吃不準情況，於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就在這個時候，封岩來到門口。

「看封隊反應，他沒製止，應該就能放人進去。」

「行。」

兩位保安嘀咕著商量。

然而，封岩直接沖著凌西澤過去，他掃了三人一眼，看到老沈和司笙時蹙眉，但見到凌西澤卻舒展眉目，「凌總。」

待誰都冷漠高傲的封岩，主動地朝凌西澤伸出手，還挺和善的。

「封隊。」

凌西澤跟他握了下手。

司笙皺了皺眉，有點不高興。——握什麼握，不嫌臟啊？！

「還沒吃飯吧，裡邊請。」封岩很客氣。

凌西澤微微頷首。

「向金錢低頭。」老沈挪到司笙身邊，輕聲嘀咕，「我想起來了，今天有個金主爸爸要來，投資百分之七十。那人就是爺爺吧？」

「……嗯。」

看封岩那一副對金主爸爸的架勢，司笙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老沈好奇地問：「爺爺很有錢？」

「區區百億身家。」

「……」

看著凌西澤頎長挺拔的身影，老沈覺得膝蓋骨有點兒發軟。

*

這個項目的資金預算是有點吃緊的，但在九月，凌西澤的玄方科技忽然想到項目組負責人，表示有投資的想法，資金數目可觀，並且提供了一些技術支持。

無疑是雪中送炭。

年輕企業家，家庭背景雄厚，一般人見到都得敬上三分。哪怕項目組是一群專註學術的人，此刻見到他過來，一聲「凌總」還是要叫的。

這些人對司笙和凌西澤的態度，簡直天差地別。

「有錢就是爸爸。」老沈嘖嘖感慨，「到哪個圈子裡都一樣。」

司笙附和，「有錢真好。」

本來對金錢還沒什麼追求的司笙，見到凌西澤幾番用錢走捷徑的行為後，感覺三觀有點被帶跑了。

二人還在嘀咕，凌西澤和封岩已經落座。

這時，凌西澤看了司笙一眼，沒有對封岩時的冷漠矜貴，眉目溫柔又繾綣，他說：「笙笙，過來坐。」

封岩：「……」

司笙「哦」了一聲，走過去，然後大喇喇地在凌西澤身邊坐下。

老沈緊隨而至。

因為是四人座，不算寬敞，就剩封岩旁邊一個座了，他一點都不避諱，一屁股就坐在封岩身邊。

封岩的臉色頃刻間黑了個徹底。

三人選擇視而不見。

「凌總，你跟他們認識？」封岩擰著眉問。

在他看來，凌西澤跟司笙、老沈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八竿子打不著，先前看到他們仨在一起，還當是在門外遇見，沒想——關係似乎還不錯？

老沈翻了個白眼。

「嗯。」

凌西澤答話，沒太多解釋，卻將剛剝好的雞蛋放到司笙的盤裡。

司笙似乎習以為常，用叉子一戳，就咬著吃了起來。

封岩：「……」胃疼。

好好一頓早餐，封岩硬是吃得消化不良——被司笙膈應的。

吃個雞蛋要人剝，喝個稀飯要人先攪和散熱，吃根油條還得人幫忙切成小段……活脫脫像個祖宗。

封岩自認為對凌西澤印象不錯，年輕有為，有理想做實事，沒想英雄難過美人關，竟然在司笙面前服服帖帖的。要知道，司笙跟他坐在一起，都是在降低他的檔次，何況他還事事依著司笙了。

眼不見為凈，封岩早早告辭，一刻都不想多待。

「膈應他真高興。」

司笙心滿意足地喝著粥。

凌西澤笑了笑，挑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她的嘴角，「吃完先去收拾東西，然後再開會。」

「哦。」

司笙微微頷首。

老沈不明所以，「收拾什麼東西？」

司笙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