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齊嵐跟兩撥人扔下一句「在外等著」，然後就跟司笙、凌西澤、魯管家進了門。

至於在屋簷下昏迷的封仰，被最後進門的魯管家揪著後領，一把扔到庭院草地上，狼狽得像一隻剛被殺了的豬。

「……」

自家少爺被如此對待，硬是沒一個敢上前幫忙的。

直到魯管家進門，封管家看不下去，擺擺手，讓兩個人將封仰搬去車休息，封仰才沒有繼續狼狽狀態。

*

客廳裡，封齊嵐被擠到單人沙發上，陰著臉看司笙和凌西澤坐在長沙發上，舉止親密曖昧地膈應人。

「找我來看你們秀恩愛的？」封齊嵐嗓音裡冒著火。

不是他被氣糊塗了。

而且司笙做事離經叛道，有這種奇思妙想沒準真有可能。

——秀恩愛是司笙能做出來的事。

——她還能毫無愧疚心地讓所有追過她的組團來看。

「啊。」

正在喝茶暖身的司笙隨口一答。

「……」

就在封齊嵐決定負氣離開時，司笙終於反應過來，「跟你做一筆交易。」

「不做。」

封齊嵐一肚子氣，張口就拒絕。

凌西澤想都沒想，迅速接過話，「魯管家，送客。」

封齊嵐：「……」

艸。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次談話就是沒半點誠意。

「關係到你們家叛徒的事。」將茶杯放下，司笙單手支頤，坦白道，「對我而言，影響不大。」

封齊嵐微微鎖眉。

江湖人，能屈能伸。

半晌後，他坐穩了，沒因意氣用事起身離開。

見狀，司笙勾了勾唇，「你們上一批貨出問題，是因為外面那個管家。」

「細說。」

封齊嵐沉聲道。

其實封管家和封仰別有用心的事，他早就心裡有底。上一次貨出問題，他懷疑過封管家，只是苦於沒有實質性證據罷了。

司笙最不缺的就是情報，非常爽快地跟封齊嵐講著封管家、封仰的內部瓦解計劃，同時又道出范子城的古董仿造窩點數目繁多，最後拋出條件給封齊嵐選擇——要不要合作，將這些窩點一網打盡。

「你都告訴我封管家和封仰的計劃了，我為什麼還要跟你合作？」封齊嵐問。

「你可以不合作，」司笙翹著腿，挑眉笑道，「我可以將封家拉入百曉堂和西北的黑名單。」

封齊嵐：「……」

這不叫商量合作，這叫強製執行。

跟以前一樣，一派土匪作風。順她者昌，逆她者亡，沒有商量。

以前司笙只是在西北那塊橫行霸道，封齊嵐在自己地界還可以威脅到司笙。但百曉堂昨日聯繫到封齊嵐時，明確說司笙是百曉堂的堂主……等同是全國範圍內司笙都可以橫行霸道了。

於是，封齊嵐乾脆放棄跟她討價還價，直截了當道：「你希望我做什麼。」

司笙詳細講明她的目的。

范子城那邊跟封家、段家交易都是同一天，范子城極有可能到場，她需要封家配合，一起抓住范子城。同時，這段時間擁有調動封家人手的資格，為到時將所有窩點一網打盡做準備。

本質上講，沒有傷害到封家利益。

何況，封老爺大抵很樂意跟百曉堂扯上關係，賣這個人情。

封齊嵐哪怕再不情願，也得將公事和私事拆分開。以大局為重的話，選擇什麼不言而喻。

「可以。」

沒想多久，封齊嵐就給了答案。

「那行。」司笙頷首，算是結束此事攀談，於是扭頭就跟凌西澤說，「我餓了。」

「魯管家沒做，讓德修齋的人送來了。」凌西澤解釋道，「馬上就到。」

一般來說，在這種情況下，都會留封齊嵐吃個飯。——哪怕只是嘴上說說。

封齊嵐都想好拒絕了。

結果，凌西澤淡淡一瞥封齊嵐，卻道：「魯管家，送客吧。」

封齊嵐：「……」

「等等。」

在封齊嵐表情即將裂開那一瞬，司笙忽然開口喊停。封齊嵐還當她良心發現，結果下一刻，就聽得司笙說：「可能還得你辦一件事。」

封齊嵐：「……」

……

司笙說的事，指的是讓封管家、封仰為擅自闖入民宅為他們道歉。

這事跟封齊嵐無關，封齊嵐一口應了。

於是，當幾人出門時，封管家還想著他們談論的事究竟是什麼，欲從他們表情神態裡發現一點端倪。結果倒好，封齊嵐一聲令下，讓他帶來的人將封仰從車裡拎出來，甩了人兩巴掌將人從昏迷狀態裡打醒。

封管家：？？？

「身為封家人，目無法紀，擅闖民宅。主人看在封家的份上決定不追究、不報警，你們好好道個歉，這件事就算完了。」封齊嵐掃視全場，一字一頓地說道。

封管家＋剛醒的封仰：「……」

這簡直就是按頭道歉。

封齊嵐帶來的人都是精英，封家專門培養的，不是封管家帶來的這波人能抗衡的。加上封齊嵐在封家的地位，封管家等人只能乖乖聽話。

這所謂的道歉，不止是動動嘴皮子那麼簡單，簡直就是人格上的侮辱。

凌西澤和司笙坐著喝茶。

封管家一行人排排站，一個一個地上前，誠懇地跟他們承認錯誤、道歉，就跟寫檢討似的。態度差點還不行，他們會要求再來一遍。

——這種眾目睽睽之下的侮辱，比打他們一頓還要嚴重。

堪稱奇恥大辱。

「走吧。」

司笙最後擺手，垂下眼簾，似乎都不想看他們一眼，一舉一動都賊氣人。

「……」

眾人嗓子眼憋著一口血，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

一群人呼啦啦離開。

河邊木屋再度恢復往日寧靜。

司笙病剛好，身子有點虛，活動了一陣，又沒什麼精神了，卷著毛毯窩在沙發裡，盤著腿，一邊盯著竹笛瞧，一邊等著德修齋的飯菜。

凌西澤將加溫好的暖手袋遞過來。

這裡空氣濕冷，在外待一陣挺難受的。屋內裝的地暖溫度不高，司笙若沒個暖手暖腳的，渾身都是冰涼的。

「今天吹得是不是很優秀？」

接過暖手袋，司笙將竹笛橫在身前，跟凌西澤顯擺。

她指的是在窗台上吹得那一段。

「……」

凌西澤不知道是該裝聾子還是該裝啞巴。

司笙一本正經地認可自己，「我覺得我可以了。」

凌西澤：「……」不，你不可以。

「你給我拍個視頻吧，我髮網上。」想了想，司笙躍躍欲試，將手機翻出來遞給凌西澤，「證明一下我的實力。」

「……」凌西澤冒死進言，「其實，發個自拍就行。」

司笙冷下眉眼，「你不認可我？」

「天仙，」凌西澤的手溫柔地覆上她的髮絲，輕柔地揉了揉，語重心長地說，「我們的黑料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給他們增添一點笑料。」

「……」

天地可鑒，凌西澤是在為司笙著想。

但是，忠言逆耳，真實的諫言對司笙說，只會換來一頓毒打。

最終還是得聽夫人的話。

凌西澤抱著一言難盡的心情，看著魯管家笑眯眯地給司笙錄完一段竹笛吹奏視頻。聽到魯管家讚不絕口、看到司笙神采飛揚時，凌西澤忽然反思自己——他是不是活的還不夠虛偽？

或者說。

這個世界比他想的還要虛偽。

更讓凌西澤震驚的是——

司笙在微博發完視頻後的粉絲留言。

【哇！天仙竟然會發視頻了？！今天的天仙下凡辛苦了，照樣美得讓人心動呢。】

【雖然我已經聾了，但還是得誇一句——慵懶風的天仙真是殺我！】

【發博三分鐘，超話就有人換了原版聲源，配上天仙的絕世容顏，我可以反覆看一百遍！】

【吹得比以前好誒！果然拜了師後就不一樣！（今天天仙被師父懟了嗎）】

【就喜歡美人越戰越勇的姿態呢。太正能量了，感覺今天能刷完整套理綜試卷！】

……

在不是粉絲控評的前提下，評論區竟是充斥著彩虹屁，各種角度切入，還不帶重複的。

「……」

凌總覺得自己混了個假的娛樂圈。

外界對司笙的包容度太高了，高到有些過分……他們完全不能理解被司笙竹笛聲荼毒過的人的心情。

「我說的吧，我可以了。」

窩在沙發上念評論的司笙，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凌西澤：「……」

「冒昧問一句，」凌西澤深吸口氣，虛心請教，「你拿來衡量的對象是？」

「我上次看到一個小學生的吹奏視頻啊。」司笙理所當然道。

「……」

好的，他夫人真有自知之明。

*

飯後。

司笙舒展了下筋骨，考慮是否要補一下今日的竹笛練習，讓自己先穩住這一吹奏水平。

魯管家剛想說可以。

結果，凌西澤端著茶走過，悠悠然澆冷水：「你明天要交圖紙。」

司笙：「……」

魯管家：「……」啊，嗅到了一股被家暴的氣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