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車窗,視線透過雨簾,閻天靖瞧見從小區門口走出的一對母子。
一大一小,各自撐著傘,手牽手走出來。
大人持傘柄的手上,有兩根手指,纏繞著創口貼。
一襲長裙,身材纖瘦,卻精緻漂亮,不曾見先前的虛弱、蒼白、無力、憔悴。她偶爾低頭跟小孩說話,眼角眉梢染著笑,唇角輕輕勾著,儘是溫和柔媚,一股寧靜柔和的氣息,不知不覺牽引著視線。
直至二人遠去,繞過一個拐角,徹底消失在視野裡。
閻天靖深吸了口氣。
早晨的空氣,乾淨又清冽,裹著淡淡的潮濕,卻清洗著肺部。
良久。
閻天靖摸出手機,撥通好友電話。
「不約。」
凌西澤的聲音傳來。
閻天靖被他氣得一噎,手指輕擰眉心,「問你一個問題。」
「問。」
「你怎麼把司笙重新追到手的?」
「朋友妻,不可欺。」
凌西澤慢條斯理地回應他。
「……我不追她。」
凌西澤嗯了一聲,「忽然想到,提醒你一句。」
「你女朋友是香餑餑嗎,誰都對她心動?」閻天靖無奈扶額。
「嗯。以防萬一。」
「……」
閻天靖無話可說。
半晌後,凌西澤才問他,「你那麼多前任,想追哪個?」
「初戀。」
「祝你好運。」凌西澤輕描淡寫。
「方法。」
「一個要求。」
就知道他會藉此坑一把。
早做好心理準備,閻天靖一點都不意外,直截了當:「你說。」
「七月的無人機展覽由你負責。」凌西澤很快說道。
「……」
七月,玄方科技組織了一個無人機展覽,地點就在封城。
凌西澤很少會管公司這類事,一般都是當甩手掌櫃的,這次是閻天靖用了點小計才讓凌西澤答應,不曾想——
一轉眼的功夫,這個燙手山芋又落到他自己手上。
是真的黑。
閻天靖嘆息,「行。」
*
持續多日的暴雨後,天色終於放晴。
中午。
仍未開張的某燒烤店門外,停了一輛私家車。
「滴——滴——」
汽車鳴笛聲,吸引了剛出門的三人的注意。
「師叔!」
段長延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司笙坐在副駕駛,衣著休閑隨意,戴著一頂棒球帽,往後倚著,正往他們這方向看。
多日未見,再泯與眾人的裝扮,她都能以天生資本展露出幾分驚艷。
除了不為所動鍾裕,段長延和鄭永豐都朝她走了過去。
「去吃午飯?」
見二人走近,司笙挑挑眉,問。
趴在副駕駛車窗,段長延俯身探進來,「一起嗎?」
「不了。」司笙輕描淡寫道,「鄭哥上車,你和鍾哥一起去吧。」
「憑什麼?」段長延眼睛一瞪,控訴道,「姓鐘的平時少言寡語,一張口就氣死人,從來沒一句好聽的,我不跟他一起——」
話沒說完,段長延後領就被倏地一揪,爾後整個人被強行拉離車窗,鄭永豐一言不發地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司笙順勢給車門落了鎖。
「走吧。」
鄭永豐側首同司笙說著。
至於段長延,他看都懶得再看一眼。
段長延不甘,衝上來去扒拉車門,扒拉不開,難以置信,「你們倆什麼時候暗度陳倉了,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說——」
一個「說」字,還未落地,車就往前移動,順帶噴了段長延一臉尾氣。
段長延:「……」
凌西澤這個小白臉,將他師叔弄到手就不管不顧了,讓自己女朋友跟其他男人單獨相處,是男人做得出來的事嗎?!
*
司笙沒吃飯。
不過,對用餐環境她素來不講究,開著車溜達著,隨意擇了一家路邊的店,將車一停,就招呼著鄭永豐下了車。
一進店門,司笙將棒球帽一摘,就朝迎上來的店員道:「一盤餃子,蝦仁的。」
店員看到她的模樣,愣了一下,點頭答應時,脖頸紅成一片。
「一碗牛肉拉麵。」
站一側開口的鄭永豐,適時地給店員潑了盆冷水。
店員被鄭永豐眼神激得一哆嗦,登時醒悟,連忙應時,然後匆匆回後廚。
長得漂亮的人,待遇素來很好。
司笙的蝦餃多了兩個,鄭永豐的拉麵裡,牛肉都只有一塊半。
對比鮮明。
鄭永豐早已習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從善如流地拿起筷子。
挑了一筷子拉麵,鄭永豐看了眼對面的司笙,「找我有事?」
「嗯。」司笙不打啞謎,開門見山,「你妹妹的事。」
鄭永豐動作一頓。
眼神在一瞬間冷了下來。
「我去了趟蘭城,解決了點事。」司笙不緊不慢地開口,「那邊的警方繳獲了一批CR2。」
鄭永豐沒說話。
他下意識去摸煙,可在看了眼司笙後,又將動作停了下來。
司笙繼續說:「線索不多,就是覺得該跟你說一聲。」
鄭永豐有個妹妹,叫鄭珂。因父母離異,二人跟著母親,母親又整日沉迷於麻將不管他們,所以兄妹倆可以說是相依為命長大的。
因知道母親的本性,鄭永豐所有的津貼、工資,都私下裡轉給鄭珂,當鄭珂的學費和生活費。
三年前,鄭珂18歲,考上蘭州的大學,鄭永豐開始在西北跑動,兄妹倆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
但是,一個學期沒過,學校那邊就傳來噩耗——
鄭珂死了。
被拋屍,兩天后才找到。
屍檢報告表明,鄭珂頭部受到重創,當場死亡,身上有多處傷痕。且,生前有接觸違禁藥物的跡象。
消息一經流出,原本那些憐憫、同情、感慨的聲音,登時風頭轉向,社會輿論、學校師生對鄭珂皆是一通指責,某些言論甚至不堪入目。
就連她的同學室友都媒體面前發聲,陰陽怪氣地說鄭珂經常會夜不歸宿,跟同學合不來,脾氣差等……
對於鄭永豐這個親哥哥而言,事情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鄭珂夜不歸宿,是因她神經衰弱,宿舍裡又吵又鬧,室友經常大半夜不睡覺,打擾到她休息,所以鄭永豐才給她在外租房,偶爾過去好好休息。
跟同學合不來,並非鄭珂的原因,那些同學本身就存在一定的問題。
鄭珂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為了有更好的將來,一邊認真學習,一邊勤工儉學,怎麼可能會自甘墮落,碰上不該碰的藥物?
可,鄭永豐說的話,沒人信。
學校和社會都給鄭珂戳上印章,警方因沒有線索,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從那之後,鄭永豐就跑西北更勤了,有任務就接,組織自己的人脈網,暗中調查這款藥物的事。
這款葯,就叫CR2。
這三年,鄭永豐斷斷續續查到一些線索——
1、CR2還在改良中,每一批葯他都弄到手過,很顯然,每一批效果都更純,質量更佳。當然,這類的葯,每純一個度,價格都是翻倍上漲,在市面上越來越貴,名號也越來越響亮。
2、CR2每次研發出新品,都會找人試藥。但是幕後之人很聰明,全國各地的找人,且專挑那些來路普通、不起眼、家裡沒背景的人下手,有些人甚至在這世上消失了都無人理會。
鬧出人命了,他們私下處理;
僥倖活過來的,基本會染上癮,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裡去,他們有千萬種處理方法。
鄭永豐初步猜測,鄭珂是屬於被當「試驗品」的那批人。
只是,鄭珂畢竟是大學生,死後引起的反響比較大。
——應該是被找做實驗目標時出了什麼問題。
可,除了當事人,他們無從得知。
司笙是在認識鄭永豐後,無意中得知此事的,後來因同情鄭珂的遭遇,所以一直都有關注CR2的動態。
「因為這一批的CR2,警方順藤摸瓜,又通過我一些關係,現在事情有點進展。」
沒有跟鄭永豐說得過於詳細,司笙眯了眯眼,隻說出一個最終答案,「最遲,再等一個月,蘭城警方會收網。」
------題外話------
1、我卡文了。
2、我墮落了。
3、我懺悔。
4……明、明天還請位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