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笙磨磨蹭蹭地回到家裡。
又渾渾噩噩地蹲坐在沙發上。
又糊裡糊塗地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回憶……
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麼就答應他了呢?
這可是丟人的事。
「哢——」
門被推開了。
蕭逆和司風眠走出書房,一眼看到蹲坐沙發上、輕皺眉心、用手一下下敲擊著額頭的司笙,皆是被嚇了一跳。
?
又美又颯的姐姐,今兒個是怎麼了?
有點中邪的樣子。
蕭逆還好,看了一眼,就將視線收回了。
——最近司笙學表演,本來舉止就奇奇怪怪的,沒什麼特別好的事。
「姐。」
撓撓鼻子,司風眠喊了聲。
當即,司笙回首看來,擰眉一看他,「做什麼?」
有點冷。
不會是跟姐夫吵架了吧?
司風眠心裡發怵,不太敢說別的,隻得沒話找話,「不是在隔壁嗎?」
「瞬移回來了。」
司笙涼涼地接過話。
「……」
哦,可能還在戲裡沒出來呢。像司笙這種表演經驗不夠豐富的演員,一旦入戲,應該是很難脫身出來的。
脾氣素來不錯的司風眠,在心裡表示理解。
過了片刻。
蕭逆和司風眠都走到門口了,司笙才察覺出異樣。
她疑惑地看過來,「你們倆去哪兒?」
「去超市。」司風眠正在彎腰換鞋,回答,「買點菜回來,做晚飯。」
晚飯?
司笙問:「幾點了?」
司風眠估摸著道:「快五點了吧。」
「……」
恍然回過神,司笙撿起手機,屏幕亮起後,她看到時間。
五點一分。
今天周六,陸老師會在小區演奏竹笛,一般是四五點左右。
以前沒跟陸老師約時間,所以去不去都無所謂,這次是提前約好,下午過去一趟,帶上竹笛,順便讓陸老師指點一二。
抓了下披散的頭髮,司笙舒了口氣,把給凌西澤的承諾拋諸腦後。
四萬字檢討?
寫到下個月去吧!
不過——
在穿鞋的那刻,司笙想到昨晚孟菁發她郵箱的三萬字檢討,一怔,又隱隱有些擔心。
人和人……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心煩意亂。
……
有底子在,出門前無需打扮,司笙花了三分鐘,換了套衣服,將頭髮打理一下,便拿上竹笛出門。
抵達小區湖邊時,已有好些人在旁觀了。
這兩周,沒到周五、周六、周日下午四五點,陸老師都會來這裡吹竹笛。
有了這個規律,加上聽她的吹奏真是一種享受,所以這一周起,漸漸有了她的固定聽眾。
年齡不一。
有六七歲孩童,亦有七八十歲的老人,年輕人有空時,也會來湊個熱鬧。
當然,還有抱著兩三歲孩子遛彎的家長,就當免費給孩子接受藝術熏陶了。
隔著圍觀群眾往裡看了兩眼,見到妝容精緻漂亮、收拾得一絲不苟的陸老師,司笙挑挑眉,沒有走近,而是一如既往地選中先前那張長椅,坐了下來。
一曲接一曲。
司笙微眯著眼,聆聽著,偶爾用手機錄上幾段,用微信發給林羿。
【林羿】:幹嘛呢?
【林羿】:拿別人的糊弄我?
手機振動兩下,竟是林羿回了消息。
司笙有點驚訝。
林羿是很少碰手機的。
自打隱居後,他的手機就形同虛設,基本用不上。竹屋裡裝了一台座機,也少用,有時一天多幾個電話,他都覺得煩,直接拔掉電話線,一拔能拔三四個月不管事。
自個兒一個人,閑情愜意的日子,不知過得有多快活。
直至這次司笙找他學竹笛,他才繼續用起手機來。每天早上六點,跟她視頻半個小時左右,之後一整天,估計都不會碰。
給他發語音,就是閑得慌,沒想他竟然能回。
【司笙】:大白天的用手機,稀罕。
林羿回了語音:「不知道哪個兔崽子搗蛋,把我的收款二維碼偷了,新的沒辦好,只能用手機收款。」
然後,又回:「你在哪兒呢,背景音亂糟糟的。」
【司笙】:小區。
抬眸,掃了一眼人群中的陸老師,司笙繼續給林羿發消息。
【司笙】:聽那喜歡你的女老師吹竹笛。
【司笙】:好聽嗎?
林羿:「每天聽您老的噪音,我現在聽小孩哭哭唧唧都覺得好聽。」
司笙:「……」
她真是給林羿找了個懟她的好機會。
成天抓著這個不放了。
林羿:「那老師哪個學校的?」
單手支頤,司笙聽完消息,百無聊賴地回復。
【司笙】:不知道。
【司笙】:可能是藝術培訓班的。
學校一般只有音樂老師,沒有專門教管弦音樂的。像這種老師,是培訓機構的居多。
【林羿】:……屁。
司笙:「……」
好端端的,怎麼還口吐芬芳?
好半晌後,林羿又發來一條消息。
林羿:「就這水平,國家級的。你要不說,我還當是你那未來婆婆吹的呢。」
司笙:「……」
這麼厲害?
司笙認識的人裡,會吹笛蕭的,就只有林羿一個。
平日裡聽的,都是電視節目裡的專家級吹奏,以及網上的專業教程……後來遇見陸老師,隻當吹得好的都同她一般,分辨不出個好壞來。
瞧林羿這意思……
有些來頭?
不過,林羿類比「未來婆婆」的話,被司笙自覺忽略。
「未來婆婆」是大學教授,怕是沒空跑這兒來吹竹笛消遣。
儘管——
司笙看陸老師挺順眼的,平時指導時耐心又溫柔。若這樣的人當婆婆,或許是一樁不錯的事。
林羿的生意實在不好。
斷斷續續跟司笙聊了大半個鐘頭,林羿中間隻賣出個油餅。
而,對那個油餅的後續,林羿是如此說的——
「太過分了!現在的年輕人就愛浪費糧食。剛一個買我油餅的,吃了一口,就扔垃圾桶了。有那麼難吃嗎?」
聽得林羿罵罵咧咧的,司笙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胃。
難吃不難吃,暫且不論。
吃完能進醫院,不是鬧著玩的。
「竹笛帶來了嗎?」
陸沁溫和帶笑的聲音傳來。
適時停止腹誹,司笙將手機一收,爾後抬眸看向陸沁。
「嗯。」
如往常一樣,司笙往旁讓開一些,給陸沁落座的空間。
一般來說,周圍來往聽眾那麼多,長椅肯定會被霸佔的。不過,每每司笙坐在這裡時,都無人敢上前。很多視線會不自覺落她身上,卻沒有什麼人敢近她的身。
司笙將擱一邊的竹笛拿起來。
「你吹一首最近練的曲子試試,我聽聽。」
彎著唇角,陸沁不甚欣喜地打量著司笙,在她身側坐下來。
「嗯」了一聲,司笙手持竹笛,橫放到身前。
吹響竹笛的第一秒——
周圍零散的聽眾,登時靈魂一個激靈,如同看到天堂聖光似的,隨後捂著耳朵,落荒而逃。
「上帝是公平的!給了她完美的皮囊,沒有給她才藝天分——」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迅速跑過,嘴裡念念叨叨的,儘是感慨和惋惜。
一字不差地落到司笙耳裡。
吹第二聲時,司笙一記冷眼掃過去,原本跑到草地上的少年,隻覺得背脊一寒,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了個狗啃泥。
少年似有所感,趕緊閉嘴,匆匆逃竄。
「哇嗚嗚——」
十米開外,原本安靜睡覺的半歲小孩,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家長臉色一變,趕緊推著嬰兒車離開,步履匆匆,跟在逃難似的。
轉眼功夫,周圍的聽眾,全然化作鳥獸散。
司笙:「……」
陸沁:「……」
司笙沒有停頓,靠著強大的心理素質,眼皮不帶眨一下地繼續吹。
陸沁忍俊不禁,偏偏要在未來兒媳跟前保持形象,只是,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
這一幕太具有戲劇性了!
回去肯定要跟凌哥好好說一說。
但——
想法剛一落定,陸沁的視線,倏地飄到司笙竹笛的尾端。
LY。
林羿的記號標誌。
林羿也給她做了一根竹笛?
想到近日學校的傳言,陸沁的心微微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