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大沒有陶皇后的魄力,他一邊捨不得兵權,一邊又想看看皇帝的態度。
說不定沒有陶皇后說的那麼嚴重。
於是他想辦法拖延……
陶皇后召他進宮覲見,他找借口推辭。
陶皇后被氣了個半死。
「目光短淺!」
偏偏在這期間,皇帝先後單獨召見朝中老臣,宗室老人,武將勛貴。
陞官,賞賜金銀美女,甚至讓人寫文章讚美,一條龍服務到家。
老臣感激涕零!
宗室老人哭哭啼啼!
武將勛貴誓死效忠!
或許都是真情實意,或許都是虛情假意!
不管真假,暫時朝中的局面穩住了。
宗室和武將都不是鐵板一塊,誘之以利,足以將他們分裂。
皇帝拉踩人心的手段,玩得賊溜。
陶皇后見狀,很著急。
頻頻催促陶老大趕緊決斷,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以優柔寡斷。
兵權拿在手裡,而且還是北軍三營的兵權,那就是燙手山芋。
到時候,皇帝不想猜疑都必須猜疑。
陶老大不甘心,問了句,「當真要將兵權交出去?你要明白,一旦交出兵權,將來皇帝若是對陶家提起屠刀,面對兇悍的北軍,偌大陶家毫無招架之力。北軍殺我們陶家,猶如砍瓜切菜般簡單。」
陶皇后厲聲說道:「你放心,陛下不會動陶家。」
「你怎麼敢保證?」
陶皇后冷哼一聲,「陛下如果要動陶家,你手裡握著兵權也沒用。等北軍大將軍從關口回來,陛下隨時可以強行收回你手中的虎符,甚至可以下旨廢除你手中的虎符。
北軍不同於其他軍隊,北軍自始至終隻忠於皇帝,不可能成為某個臣子的私兵。這一點,你應該比本宮更清楚。」
陶老大的確清楚這一點。
其他兵將,他還有把握將之改造成陶家的私兵。
但是北軍……算了吧!
被陶皇后說服,最終,陶老大心不甘情不願的交出了虎符。
皇帝似乎很高興,在早朝上將陶老大誇出了花,誇他忠君體國,是眾臣的表率。
有宗室張口,一句「呸」,直衝陶老大而去。
陶老大怒了,猛地站出來,「陛下,太常卿大人似是對陛下的話有所不滿。」
他這一嚷嚷,金鑾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太常卿大人看去。
太常卿大人,七十歲的高領,宗室成員,輩分極高。
皇帝見了他,也得叫一聲叔祖。
對於太常卿大人,皇帝也有不滿。
這是一個老頑固。
偏偏年齡大,輩分高,不主動挑事,也沒什麼明顯的把柄,通常情況下皇帝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且忍著他。
只是今日,黃帝在興頭上,太常卿大人卻公然作對,不能忍。
於是皇帝開始問話。
張口就是,「愛卿是對朕有所不滿嗎?」
太常卿大人也是敢說,「陛下肆意誅殺諸侯王,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大魏江山嗎?太祖皇帝當年分封諸侯王,是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這一切都是為了大魏江山社稷。
有各位諸侯王鎮守各地,這天下就固若金湯,沒人敢反。就算有人造反,有諸侯王平亂,反賊掀不起任何風浪。如今,陛下卻聽信小人讒言,自斷臂膀,你這麼做對得起先祖陰靈嗎?就不怕太祖太宗罵你不孝!」
「放肆!」
皇帝氣得臉色鐵青!
金鑾殿上,眾臣沉默。
太常卿大人今兒顯然是豁出去了。
趁著大漢將軍進殿抓人之前,他要說個痛快。
他厲聲怒吼,「陛下今兒就算殺了老臣,老臣也要說出來,陛下誅殺諸侯王,此乃倒行逆施,是天罰!陛下,你就是大魏江山的罪人,更是蕭氏罪人。若有一天,這天下大亂,你就是罪魁禍首,要到皇陵自殺謝罪。
在場每一個人,你們全都是罪人,全都脫不了乾係。你們狼子野心,老夫看得清清楚楚。你們蠱惑陛下,自斷臂膀,必將不得好死!統統不得好死!」
「拖下去!堵住他的嘴拖下去!」
皇帝嘶吼,怒叫。
他的手已經放在劍柄上,若非孫邦年死死地攔住他,他已經持劍親手殺了太常卿大人。
大漢將軍衝進大殿,架起太常卿大人,迅速將他拖出去。
太常卿大人還在笑,「哈哈哈哈……你們都是天下的罪人,統統不得好死!」
人已經拖出大殿,聲音也遠去。
可是,每個官員耳邊都迴響著「不得好死」!
眾臣面色難看!
皇帝更是氣得心口發痛,拂袖離去。
孫邦年高聲唱喝,「退朝!」
然後,急忙追上皇帝的腳步。
……
「氣煞朕也!」
皇帝揮舞著利劍,在興慶宮亂砍一氣。
宮人紛紛躲避。
就連孫邦年也不敢近身,怕被誤傷!
陶皇后被請到興慶宮,也無力勸解。
此時此刻,永泰帝聽不進任何人的勸解。
他心中有一口鬱氣,非得發泄出來不可。
折騰了一兩個時辰,皇帝終於冷靜下來。
他問孫邦年,「人關在哪裡?」
孫邦年小心翼翼回答,「回稟陛下,太常卿大人被關在宗正寺!」
皇帝怒道:「即刻傳令,奪了他的官職,爵位。」
龍有逆鱗!
即便是長輩,膽敢當眾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不得好死,是天下罪人,皇帝又不是大度的人,豈能容忍。
沒有當場下令處死太常卿大人,已經是極為克制。
孫邦年揮揮手,讓候在殿門的乾兒子,趕緊去傳陛下口諭,奪去蕭老爺子的官職和爵位。
接著,他將一杯溫度適中的茶水放在皇帝的手邊。
「陛下累了一天,喝口茶吧!」
皇帝端起茶杯喝水,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渴。
他被氣糊塗了。
發泄了這麼長時間,竟然一口水都沒喝,難怪喉嚨發乾發痛。
喝了茶水,皇帝咬牙切齒地說道:「他竟然敢說朕是大魏江山的罪人,朕偏不如他的願。朕要重開太平盛世,收回天下封地,兵權,賦稅……朝廷入不敷出,唯獨天下諸侯王,以及天下領兵將領富貴奢華,金銀堆積如山。他們的財富,原本是朝廷的。朕殺他們,有何不可!」
「老奴知道,陛下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江山社稷著想。那些人不懂陛下,老奴懂!歷代帝王,沒有人比陛下更勤勉!老奴替陛下委屈啊!」
孫邦年說著說著,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他這一哭,皇帝的情緒反而平復了下來。
「朕都沒哭,你哭什麼?」
孫邦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奴是心疼陛下!陛下殫精竭慮,十年磨一劍,為什麼他們就不懂陛下的一番苦心。太常卿大人,虧他還是宗室,他難道就看不出天下積弊甚多嗎?他竟然敢詛咒陛下,他該死!」
「他的確該死!」皇帝再次動怒,只因為太常卿大人那番話,稱得上是殺人誅心。
將皇帝一顆心,殺得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孫邦年小心翼翼請示,「要不老奴親自走一趟宗正寺,替陛下賜葯。」
所謂賜葯,自然是毒藥。
一瓶毒藥,頃刻間就將老傢夥給解決了。
皇帝卻搖頭,「暫不殺他!先關著他,朕要讓他看看這個天下在朕的手中,定將重開太平盛世。」
「陛下仁慈!留他一條命,讓他慢慢懺悔。到時候叫他到陛下跟前磕頭請罪。」
「哈哈哈……」
很顯然,孫邦年取悅了皇帝。
皇帝朗聲大笑,笑得好不開心。
孫邦年也跟著笑起來。
身為皇帝身邊第一得用的人,能讓皇帝開心,就是最大的成就。
……
數天過去,京城已經恢復了秩序。
市井小民湧上街頭,做工賺錢。
生活還要繼續,吃飯要緊,大家沒空關心軍國大事。
軍國大事,自有朝廷大員操心。
南北雜碎湯重新開業,竟然迎來了一波業績高峰。
看來戒嚴這些天,大家都憋壞了。
醬菜鋪的蘇掌櫃,得空,就喜歡跑到對面的南北雜碎湯。
他喜歡找掌櫃計平聊天,計平說話,他聽著有趣。
他連番感慨,「聽說一晚上死了六個王爺,可慘了!亂過這一陣子,應該不會再亂了吧!」
計平沖他一笑,「這可說不準!天下的事情,我們小老百姓哪看得清。」
「你這話有理!我隻盼著,京城不要再亂了。這些天,夜夜做噩夢。一閉眼,腦子裡就響起那喊殺聲,嚇人得很。聽人說,死了至少幾千人。」
怎麼可能才幾千人,至少上萬人。
計平心頭暗道。
面上,他附和著蘇掌櫃,聽他吹牛,顯擺消息如何靈通。
他有些心不在焉!
聽燕木大掌櫃說,四姑娘決定提前招募護衛。
他有點想去應募,怎麼辦?
可是又捨不得雜碎湯的差事。
他發愁!
……
築陽縣主府,後院。
燕雲歌席地而坐,喉管周圍照舊扎滿了銀針。
邱嬤嬤正在施針。
「蕭公子送來的葯,奴婢已經檢查過,對症!今兒就用蕭公子送的葯,可能會有些疼,姑娘忍著點。」
燕雲歌眨眨眼,示意邱嬤嬤放心大膽的施為。她不怕痛。
若能治好嗓子,能開口說話,區區一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她端坐,一動不動,確保不影響邱嬤嬤施針。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
燕雲歌漸漸感覺到,喉嚨周圍火辣辣的痛。
那種痛,來得激烈,讓她渾身繃緊。
邱嬤嬤提醒道:「姑娘忍住了!奴婢正在將葯灌入喉管!」
燕雲歌忍得住!
忍不住也得忍!
一通治療,耗去半個時辰。
拔針,灌藥。
葯很苦,但是和過去喝的葯有細微不同。
邱嬤嬤說道:「有了蕭公子的葯,奴婢趁機改了藥方。」
燕雲歌點點頭,一口氣喝完剩下的葯。
阿北緊張得問道:「邱嬤嬤,姑娘的嗓子能好嗎?」
邱嬤嬤笑道:「有了蕭公子的葯,奴婢有八成把握治好姑娘的嗓子。」
「這麼說,姑娘很快就能開口說話?」阿北一臉驚喜。
邱嬤嬤點頭,「順利的話,或許下個月,大家就能聽到姑娘開口說話。」
「太好了!」
幾個丫鬟都是一臉喜笑顏開。
燕雲歌輕撫喉管部位,一個月後她就能開口說話嗎?
她都快忘了說話是什麼感受。
也不記得自己說話的時候,聲音怎麼樣?
等她會說話了,嗓音會不會很粗糙?
就算嗓音粗糙也不要緊。
只要能說話,什麼情況她都能接受。
等她會說話了,再遇到那些不開眼的人,她一定噴死對方。
她要將這些年攢下沒說的話,統統噴出來。
丫鬟阿喜突然冒出一句話,「蕭公子對我們姑娘,倒是挺好的。見姑娘不能說話,眼巴巴跑來送葯。」
丫鬟阿月附和,「奴婢也覺著蕭公子有情有義!」
燕雲歌聞言,啊呸!
兩個丫鬟眼瘸嗎?
哪隻眼睛看到蕭逸挺好?
蕭逸搶了她一把匕首,她可是一直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