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王倉皇逃竄。
周圍全是喊殺聲,本來有上百侍衛在左右保護,一路逃命,到現在只剩下十幾個人。
天要亡他嗎?
「王爺,不可放棄啊!躲過今晚,學生一定想辦法將王爺送出京城。」
紀先生拉著東平王,朝城中小巷躲避。
這裡有幾處宅子,他早早預備下來。
進入宅子裡面,或有一線生機。
東平王慌不擇路,只能由著紀先生拉扯。
傷口裂開,他也感覺不到痛。
只求能逃命,能活命!
轟隆隆……
地動得厲害。
有騎兵!
完了!
東平王一聲長嘆,「紀先生,前面已是絕路!你自個逃吧,逃回封地,告訴幾位公子,一定要為本王報仇。若是誰敢認賊作父,本王在地底下,也絕不放過他。」
紀先生搖頭,不肯自個逃走,「王爺,我帶你走。一定可以逃出京城。」
「快走!遲則生變!」東平王一把推開紀先生,打算直面追殺的兵將。
紀先生又悔又愧,只能丟下東平王,急匆匆跑走。
可惜,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又退了回來。
前方已經是絕路。
然而,東平王臉上卻未出現絕望,反而露出了驚喜,還有一線生機。
紀先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於火光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正是六公子蕭逸。
紀先生先是一驚,緊接著又是一喜。
他就知道,六公子殺陶老二,定有深意。
哈哈哈……
天不亡他!
「王爺,我們得救了!」
東平王卻板著臉,沖蕭逸怒目而視,一聲呵斥,「逆子!」
紀先生心頭一哆嗦,極為懊悔。
王爺啊,都這個時候,你怎麼還在擺譜。
逆子不逆子,能不能等安全了再說。
蕭逸面無表情,冷著一張臉,無甚感情地說道:「父王果然命大!隨我走吧,今晚太遲了,等天亮後送你們出京。東西都帶齊了嗎?若有落下要緊物件,告訴我,我去處理。」
紀先生忙說道:「有落下要緊物件,就在書房……」
「閉嘴!」東平王怒斥紀先生,不許他說下去。
接著,東平王開始擺譜,「你怎麼從詔獄出來的?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你身後那些兵將,從何而來?」
蕭逸挑眉,「父王確定要在這裡問話?被人看見,父王恐有性命之憂。」
東平王冷哼一聲,「你這逆子,從未有一句實話。今兒你不把話說清楚,本王哪裡都不去。」
「王爺……」
紀先生太著急了,恨不得打暈了東平王,將他扛走。
東平王不為所動。
蕭逸看了看遠處衝天火光,輕聲說道:「父王應該清楚,陛下欲取你性命。兒子我冒著被陛下殺頭的風險拯救父王於危難之中,父王竟然懷疑我的用心。若我包藏禍心,大可不露面,坐視父王被亂刀砍死。」
「你,你這逆子,竟然狠心到坐視本王被亂刀砍死。」
「父王,你又誤會我了。你看,我來救你了,你怎麼還能罵我。我給父王一盞茶的時間考慮。若是你拒絕跟我走,我立刻帶兵離開。之後,父王是生是死,皆是命數。」
東平王臉色奇臭無比,眼神連連變幻。
紀先生小聲勸解,「王爺,周圍危險重重,不能再耽誤下去。一切以性命為重,才有機會親自報仇。」
東平王咬咬牙,問蕭逸,「你是不是在替皇帝做事?皇帝要誅殺天下諸侯王,你事先竟然不和本王通氣,甚至助紂為孽,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蕭逸嘆了一聲,「父王的老毛病又犯了,總喜歡輕易下決定。我無需同你解釋,要不要隨我離開,給句話。」
紀先生替東平王回答,「走,馬上走!請六公子前面帶路。」
蕭逸掃了眼東平王,見他沒有出聲反對,內心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紀先生拉著抹不開臉面的東平王,急忙跟上。
在眾多兵將的護衛下,他們順利穿過危險區域。
期間遭遇數隊兵馬,皆是北軍,均安然通過。
紀先生悄聲同東平王說道,「看來今晚的殺戮,以北軍為主。學生記得,北軍大將軍帶走了三營兵馬,留守京城的三營兵馬,全都是陶家那邊的人。」
「當真?」東平王驚了一跳。
紀先生點點頭,「不會錯!很顯然,陛下是以陶家為刀,殺戮宗室。可是,六公子殺了陶老二,陶家怎麼能忍下來?只怕今晚的動亂,陛下準備了好幾手。可以肯定,六公子和陶家絕不是一條心。」
東平王望著蕭逸的背影,「逆子殺陶老二,等於絕了和陶家合作的可能。本王越發肯定,逆子是奉皇帝的命令殺陶老二,以此表達忠心。唯有殺了陶老二,皇帝才敢用他,且斷了他和陶家合作的可能。蠢貨!竟然為皇帝驅策。皇帝殺人誅心,他就是鷹犬幫凶。」
一想到今晚的遭遇,想到其他諸侯王紛紛命喪北軍毒手,東平王心中恨意滔天。
連帶著將蕭逸也恨了進去。
今晚,凡是無手令者出現在街上,北軍一概殺無赦,不管身份。
但是有了蕭逸的保護,東平王和紀先生得以順利脫身,被安置在城南一處小宅院。
蕭逸對東平王說道:「我會去王府,將書房內的物件處理乾淨。你們安心住下,等天亮會有人護送你們出城。告辭!」
「等等!」紀先生叫住蕭逸,「六公子保重身體!和皇帝合作,當心兔死狗烹!」
蕭逸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多謝紀先生關心!」
他掃了眼東平王,轉身,大步離去。
……
蕭逸帶著人,趕到王府善後。
王府已經遭遇過一次洗劫,書房更是被亂翻一通。
他看都沒看散落一地的文件,直接走進裡間,按下機關。
書櫃從兩邊分開,露出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原來裡面有一間密室。
真正要緊的東西,全都放在密室內。
蕭逸獨自走進密室,很快,他又從密室出來,手裡多了一個木匣子。
關上密室之後,他果斷毀掉機關,帶著手下兒郎迅速離去。
……
天漸漸亮了!
東平王半睡半醒,一聲響動,將他驚醒。
「怎麼了?」
「王爺不必擔憂,有人送來餐食。」紀先生一晚上沒睡,精神還好。
東平王放鬆下來,「城門何時開啟?你說逆子會派人護送本王出城嗎?」
「王爺放心,六公子是信人,他說會派人護送王爺出城,就一定會辦到。」
「你對逆子的評價倒是很高。」
「學生鬥膽說一句,王爺對六公子似乎有些偏見。」紀先生的確是鬥膽。
身為謀士,本不該摻和東家內院事務。
可是這一次,無論如何,他也要替蕭逸說兩句公道話。
東平王擺手,「你不必替逆子感到委屈。本王承認,本王的確偏心。但是逆子這些年乾的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是他逼著本王偏心。
就憑他膽敢行刺繼母嫡兄,就該處死。本王念在他生母的份上,饒他一命。結果他卻不吸取教訓,替皇帝辦事,誅殺宗室王爺,簡直是喪心病狂。」
一想到其他諸侯王遭遇毒手,東平王心中憤恨無比,氣血上湧,以至於崩裂傷口。
紀先生急忙安撫,「王爺息怒!身體要緊。」
東平王咬著牙,「皇帝好狠毒的心腸,竟然對同姓族人下如此毒手。他利用陶家殺戮宗室,就不怕被反噬嗎?當心有一天陶家造他的反,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紀先生小聲說道:「王爺,皇帝顯然早就防著陶家,否則不會重用六公子。昨晚上的兵將,雖說是以北軍為主,學生卻觀察到,跟隨在六公子身邊的兵將,並非出自北軍,更像是南軍。據學生了解,南軍沒有陶家人。」
東平王冷哼一聲,「一邊用北軍殺戮宗室,一邊派南軍防備北軍,咱們這位皇帝疑心病可是天下第一。本王隻恨手中無兵,不能殺進皇宮,取皇帝的狗頭。等本王回了封地,集齊人馬,定要叫狗皇帝償命。」
紀先生隻說道:「一切等回了封地再說。」
要不要起兵造反,怎麼造反,都需要從長計議。
絕不是一兩句氣話就能決定。
……
天大亮!
蕭逸派出的人,到了小宅院。
一群兵將,護送喬裝打扮的東平王,朝城門而去。
東平王本想問一聲,蕭逸為何不來。
還是紀先生拉住他。
出京逃命要緊,旁的事情以後再追究。
在城門遭遇盤問。
東平王緊張到手心冒汗,甚至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紀先生也是兩股戰戰。
好在,有驚無險,順利出城。
一行人,一路疾馳,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京城。
來到渡口,下馬上船,順江而下。
東平王終於活著離開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