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歌有病!
她患有兩種極其嚴重的疾病。
一個是武力值不足的病。
另一個則是糧食不夠吃的病。
都是從上輩子帶來的病。
她有很強烈的危機感,總嫌糧倉太小,糧食太少。
又嫌侍衛太少,武器不足。
還嫌錢少,地少,人少……
總之,什麼都不夠,嚴重焦慮。
怎麼辦?
開荒吧!
「你要開荒?」蕭氏很詫異,她有點看不懂燕雲歌的思路。
燕雲歌重重點頭,理由早就寫下,直接亮出來。
「糧食是根本。這幾個月女兒走訪了京城的各大糧鋪,還偷偷翻了他們的糧倉,女兒可以肯定地說,京城缺糧。」
「京城當真缺糧?」蕭氏明顯有點緊張。
燕雲歌刷刷刷,寫道:「戶部的糧倉,具體什麼情況女兒不清楚。但是京城各大糧商,他們的存糧,省著點吃,最多也就能支撐三個月。商路艱險,糧食從各地運到京城,路上耗費頗多。
娘親可知,開春,京城糧價已經悄悄上漲了三成。夏收之前,肯定還會繼續漲價。女兒以為,咱們家糧倉得多存點糧食。」
蕭氏微微點頭,「是該多存點糧食。開荒一事,你可有具體的章程?」
燕雲歌笑起來。
此事,她早有準備。
厚厚一本計劃書,擺在蕭氏面前。
蕭氏笑了起來,「我家雲歌做事越來越有章法。」
內容好不好先不說,首先這份態度值得稱許,這是踏實做事的態度。
蕭氏翻開燕雲歌精心準備的策劃書,小目標,中目標,大目標……
人口,農具,耕牛,種子,糧食,銀錢消耗……
一項項說得清清楚楚。
就連該如何操作,如何管理,都寫的明明白白。
這是一份成熟的計劃書。
只要銀錢到位,產權清晰,完全可以照著計劃書行事。
蕭氏看完,長出一口氣。
她目光複雜地看著燕雲歌,不由得問道:「這份計劃書,當真是你寫的?」
燕雲歌重重點頭,當然是她寫的。
上面每一個字,每一條內容,都是她這些日子深思熟慮的成果。
虧得上輩子有開荒建基地的經驗,稍加改進,順應這個時代,就可以拿來使用。
蕭氏合上計劃書,鄭重說道:「雲歌越來越能幹,母親替你高興。這份計劃書,幾乎挑不出毛病,可以直接照著上面的計劃去執行。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出來的,隻想說你很棒,我為你驕傲!」
謝謝母親!
燕雲歌一臉嘚瑟,衝進蕭氏懷裡,抱住她,撒嬌。
蕭氏哈哈一笑,「剛才還誇你做事穩重,這會又像小孩子一樣沒個正行。好了,好了,開荒一事娘親絕對支持你。只是你這個大目標,是不是定得太高了點?開荒十萬頃,這得花費多少人力,物力?」
燕雲歌連連搖頭,指著計劃書裡面的內容,先定個小目標,開荒一萬頃(一百萬畝),堆滿幾個糧倉,確保能養一萬脫產兵。
蕭氏笑了起來,說道:「一萬頃土地,外加一萬脫產兵,等於要養十萬人,這可不是小目標,這已經是個大目標。
雲歌,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做。第一步,我們求穩,一萬頃土地太多,減一減,兩千頃,爭取養兩千脫產兵,如何?」
這減得也太多了,直接給她斬掉八成。
燕雲歌有點捨不得。
她比劃雙手,問道:『母親沒錢了嗎?』
蕭氏笑了笑,「錢還有,不多。支持你開荒,勉強足夠。」
燕雲歌蹙眉,有點愁。
不能為了開荒,就將母親的錢袋子掏空。
手裡沒錢,心裡發慌。
她得想辦法,忽悠一筆錢。
她比劃道:『錢的事情,母親不用操心。女兒自己想辦法。」
蕭氏挑眉,「你如何想辦法?難道指望你的雜碎湯?十個攤子,一個月也賺不了幾個錢。娘親這裡,湊一湊,還是有的。」
燕雲歌連連擺手。
二姐姐即將出嫁,需要大筆開銷。
這個時候,豈能把錢都投入開荒。
將來還要花錢走人情,走關係。
燕雲歌提筆,飛快寫道:「大哥即將到京,他肯定帶了不少錢,女兒打算敲他一筆。」
蕭氏看清內容,似笑非笑,「你打算敲燕雲權竹杠湊錢,夠嗎?」
「父親將大哥派到京城,肯定給了他大筆活動經費。都姓燕,不敲白不敲。」
燕雲歌的理由簡單粗暴,理直氣壯。
都姓燕,這錢,燕雲權能動用,她燕雲歌難道動不得?
蕭氏笑了起來,「行吧,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辦。錢不夠,你來找我,無論如何開荒一事娘親定會支持你!」
多謝娘親!
燕雲歌眉眼彎彎,笑得很甜。
錢,她從不嫌多。
光是敲詐燕雲權,遠遠不夠。
她還得找人,多忽悠一點錢。
找誰呢?
未來二姐夫,貌似是個不錯的忽悠對象。
其實還有一個忽悠對象。奈何那人被關在詔獄裡頭,別說忽悠,連面都見不上。
燕雲歌著實嫌棄。
身處詔獄不得自由的蕭逸,猛然間打了個噴嚏。
他揉揉鼻頭,誰又在罵他?
……
二皇子蕭成文,最近幾天眼皮一個勁的跳。
左眼跳完右眼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直到,下人稟報:「啟稟殿下,燕家送來拜帖!」
二皇子蕭成文一聽燕家,雙眼跳得越發厲害。
敢情,是應在這裡。
他接過拜帖,一看,燕四姑娘。
他挑眉一笑,有點意思。
「人在何處?」
「人在大門外,可要請進來?」
「將人請到花廳。」
下人領命。
伺候在蕭成文身邊的內侍,小聲嘀咕,「這位燕四姑娘當真不講究。她一個未嫁小姑娘,一個人跑出來求見殿下,成何體統。眼看婚期臨近,要是傳出一些閑言碎語……」
蕭成文抬手製止了內侍,「你也說她是個小姑娘,黃毛丫頭一個,能傳出什麼閑言碎語。真要有閑言碎語,無非是有心人故意挑事。本殿下婚期將近,這個時候挑事,就不怕父皇怪罪?」
內侍趕緊認錯,「殿下說的是!老奴愚鈍,盡胡思亂想。」
沒一會,燕雲歌被二皇子府的下人請到花廳,丫鬟奉茶。
她席地而坐,位於左下首。
今日,她依舊一身騎射裝扮,簡單,素凈,隨時可以跳上房頂殺一場。
二皇子蕭成文坐在主位,端端正正,看起來嬌弱得很。一張臉,倒是好看得緊。
不愧是病嬌美人。
「燕四姑娘突然造訪,本殿下很意外。你今兒來,縣主娘娘知道嗎?你姐姐知道嗎?」
燕雲歌咧嘴一笑,拿出紙板。
對於對方要問的問題,她早有準備,也早就寫好了答案。
只見她亮出紙板,上書:「殿下不必懷疑我的來意,我不是來找麻煩,而是來給殿下送錢。」
蕭成文挑眉,笑了起來,「送錢?錢從何來?」
燕雲歌翻到下一頁,上面早有這個問題的答案,上書:「京畿漆縣,沅縣。」
兩縣緊鄰,人口稀少,荒地頗多,還有大片灘塗地,無人開墾。
只因山中有盜賊,路上有路霸,當地官府又不幹人事。
這些問題,對普通鄉農來說,猶如十八層地獄難關。
即便那地方土地肥沃,開荒兩年就能有收穫,也無人敢踏足。
但是對燕雲歌來說,無論是盜賊路霸,還是當地官府,簡單。
她花費數月,踏遍京畿每個鄉鎮,漆縣和沅縣的荒地,她一眼看中。
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當地土質,水源,都還算理想。
加上當地人煙稀少,沒有地方豪強紮根,省卻許多麻煩事。
比較一番,這兩縣的荒地是最理想的開荒安民之所。
蕭成文看著紙板上的內容,儘管心中已起波瀾,面上卻不動聲色。
「燕四姑娘真會說笑。本殿下雖足不出戶,卻也知道漆縣,沅縣荒蕪,是京畿最便遠,也是最窮的兩縣。哪裡有錢?你快回家去,今兒之事,本殿下就當沒發生過。」
燕雲歌翻到下一頁,上書:「殿下不信我?」
蕭成文臉頰蒼白消瘦,此刻表情嚴肅,「你是小孩子,本殿下知道你玩心重,不和你計較。但是本殿下耐心有限,燕四姑娘若是識趣,就該速速離開。」
燕雲歌似笑非笑,又翻一頁,「漆縣,沅縣有大量灘塗荒地,我欲在兩縣開荒,只需兩年就能有收穫。鬥膽一問,皇子府糧食夠吃嗎?」
蕭成文看完內容,哈哈一笑,「皇子府的糧食當然夠吃!」
「餘糧幾何?」
二皇子所有的反應,早在燕雲歌預料之中。
故而她早就準備好了答案。
用普通紙張裁撤裝訂的紙板書頁,裡面寫滿了各種各樣的內容,是她想說的話,也是她唬人的工具。
她要塑造一個高深莫測的形象。
她年齡小,是優勢,也是劣勢。
年齡小,可以獲得包容。
卻難以獲得別人的信任和重視。
而她,今兒上門,要的就是信任和重視。
要讓對方重視自己,就得先發製人。
蕭成文眯起眼睛。
他的每一個問題,燕雲歌都預備了答案。
也就是說,他的反應,早被對方算到。甚
至整個談話節奏,不知不覺,也在被對方左右。
他下意識握緊拳頭。
這個情況,不妙。
他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
他討厭這種感覺。
第一次,他以看待對手的目光,看著燕雲歌。
很漂亮的小姑娘,卻有著一雙超越年齡的眸子,聰慧,機敏,亦或是胸有城府,心思深沉。
蕭成文笑了。
不管那些內容是不是燕雲歌寫的,亦或是燕家的謀士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總歸,她獲得了他的重視。
他開始正視她的提議。
「是燕四姑娘開荒,還是縣主娘娘開荒?」
這很重要。
他得清楚這件事的主導者到底是誰。
燕雲歌笑了起來,指著自己,當然是她要開荒。
蕭成文低聲一笑,「真沒想到,燕四姑娘年紀不大,卻有如此志氣。本殿下很好奇,你為何想要開荒?」
燕雲歌的回答很簡單,「手中有糧,心頭不慌。殿下難道嫌糧食太多?」
「哈哈哈……」
蕭成文放聲大笑,笑得岔了氣,咳嗽了老半天才好。
燕雲歌生怕他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場咳死。
內侍擔心不已,還狠狠瞪了眼燕雲歌,怪她多事。
燕雲歌翻了個白眼。
她哪裡想到,二皇子蕭成文的身體真的這麼差。
本以為他有心爭奪儲君之位,病弱很大可能是裝出來的,至少沒看起來那麼嚴重。
卻不料,他真的是個病秧子。
蕭成文咳了一陣,臉色不太好看。
他自嘲一笑,「叫燕四姑娘見笑。開荒,此事利國利民,本殿下要謝過燕四姑娘。」
沒下文了嗎?
燕雲歌盯著他看,
大家都是聰明人,沒必要把話說透吧。
光是口頭感謝有屁用,得拿出點實際支持才行。
蕭成文繼續說道:「本殿下府中人口有限,糧倉裡面存糧夠吃,倒是不用另外開荒置產。」
這是拒絕她?
燕雲歌心頭瞭然,她不氣餒。
這個情況,她早有預案。
她連翻數頁,翻出內容,「殿下府中有糧,夠吃,此乃幸事!然而,世事無常,明年夠吃嗎?後年夠吃嗎?改天,府上多添幾口人,糧倉的存糧夠嗎?殿下不必急著回答,開荒一事無需殿下出面,我全權解決。每年給殿下府上送糧一千擔,殿下意下如何?」
一千擔,十萬餘斤糧食,足夠養一群兵卒,就不信對方不動心。
果不其然,穩重的二皇子殿下聽到一千擔糧食,呼吸變了。
小小的變化,逃不出燕雲歌的眼睛。
她內心笑了起來!
有慾望就好!
有慾望,她就有把握把人忽悠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