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長峰可能真的腦子有病。
他挨了他大哥一頓罵,第二天,竟然跑到縣主府找燕雲歌理論。
一大早,下人急匆匆稟報,「姑娘,不好了,凌長峰又來了。」
「來了多少人?」
說著,燕雲歌就要提刀拿劍,殺出去。
丫鬟一陣心虛,忙解釋道:「姑娘誤會了!這一回,凌長峰就帶身邊幾個小廝。沒沒沒,沒帶私兵。他說,他要找姑娘理論。」
「哦!」
燕雲歌一臉失望地放下刀劍。
她還以為凌長峰膽子肥了,她又可以殺一波血,結果竟然是烏龍。
她頓時對凌長峰失去了興趣,吩咐丫鬟,「打發他走!告訴他,本姑娘沒空聽他廢話。」
丫鬟領命而去。
結果,凌長峰當然不肯離去。
這一回,來的是管事。
管事躬身稟報,「姑娘,凌公子執意要見你,說是有話同你說。你若是不去見他,就不走。」
燕雲歌蹙眉,「母親知道此事嗎?」
「縣主娘娘知道,她說此事由姑娘做主,她不干涉。」
燕雲歌捏捏下巴,「凌長峰說有話同我談,他到底想談什麼?」
「姑娘要不去會會他?」
燕雲歌點點頭,「把他請到花廳安置,我一會就過去。」
管事領命而去。
……
燕雲歌特意拖延了一點時間,才到花廳見凌長峰。
凌長峰見到她,那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他記得自己今日的目的,所以他學會了剋製,剋製脾氣,沒亂說話。
燕雲歌一身騎射裝扮,往椅子上一坐,「你說有話同我說,我來了,你說吧!」
凌長峰深吸一口氣,正色道:「燕四姑娘,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請你見諒。」
咦?
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嗎?
凌長峰竟然主動上門道歉?
她應該沒理解錯吧,凌長峰應該是在道歉吧。
只聽他繼續說道:「我希望從今以後,我們能井水不犯河水。你不算計我,我也不招惹你,我走我的陽關道,你走你的獨木橋。不知燕四姑娘意下如何?」
燕雲歌聞言,笑了起來,「你是在道歉嗎?」
凌長峰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要是這麼認為,我也不會否認。」
「很好!」燕雲歌輕輕敲擊桌面,「不過,你道歉道錯了對象。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你真正對不起的人是我大姐姐。你欠我大姐姐一個道歉。」
凌長峰蹙眉,「可是,這些日子,一直是燕四姑娘你在替你大姐姐出頭,是你在算計我,算計燕雲珮。我希望這一切,都到此為止。」
燕雲歌輕聲一笑,「真沒想到,你還會替燕雲珮出頭。嘖嘖……」
凌長峰沉默。
燕雲歌突然湊近,問道:「這麼說,你後悔娶燕雲珮,是嗎?」
凌長峰直言道:「後悔有用嗎?」
燕雲歌微微搖頭,「當然沒用!我記得,昨天,我二叔二嬸去你家拜訪,讓我猜猜,他們一定是在催促,讓你們夫妻早點生個孩子。」
凌長峰笑了笑,「燕四姑娘果然聰慧,是,你二叔二嬸娘的確在催促我們生個孩子。」
燕雲歌似笑非笑,「聽你這語氣,你似乎不想生。」
凌長峰呵呵,「哪個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燕雲歌先是狐疑,接著連連搖頭,「不對,不對!如果,昨日,你和我二叔二嬸娘見面,氣氛和睦的話,今日你不會來見我。既然你來見我,就證明昨日你們的見面有分歧。分歧點,莫非是孩子?」
凌長峰蹙眉。
他很煩!
燕雲歌的腦子怎麼這麼好使?
以前她是個小啞巴,無論是筆寫,還是舉手比劃,其實都不能完整地表達出她想說的話。
所以,她是啞巴的時候,大家隻覺著她脾氣暴躁,感受不到她的聰慧之處。
如今,這人能開口說話,瞬間……讓人覺著好討厭!
還是啞巴的時候好!
至少不會說話討人嫌。
凌長峰矢口否認,「沒你想的那麼複雜!燕雲珮嫁到凌家前,已經過繼給侯府。燕家二房,嚴格來說,不算是我的嶽父嶽母。」
是這樣嗎?
燕雲歌笑了笑。
彷彿是在說:你儘管否認,反正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凌長峰蹙眉,有些不耐,「燕四姑娘,我之前的提議,你同意嗎?因我的緣故,我們之間的過節,可否到此為止?」
「可以啊!」
還沒等凌長峰高興,燕雲歌話鋒一個轉彎,猝不及防。
「只要等你見到我大姐姐,親自對我大姐姐道歉,我大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你,我們之間的過節,就此一筆勾銷!」
「你……」凌長峰怒氣升騰。
燕雲歌似笑非笑,「你可以不同意!大不了我們之間,繼續針尖對麥芒。我等著你出招。」
凌長峰壓著怒火,「你大姐姐並不在京城,我如何向她道歉。」
「你不會自己想辦法嗎?道歉,不是非要當面,你可以寫信。」燕雲歌鼓勵他,趕緊寫信認慫吧!
親筆信,就是把柄啊!
比起什麼當面道歉,親筆信作為證據,更能長久保存。
這年頭又沒錄音。
當面說的話,轉過頭就可以不認。
凌長峰在思考寫通道歉的可行性。
他緩緩搖頭,「寫信給你大姐姐,恐怕不太合適。她的身份,今非昔比……」
燕雲歌呵呵一笑,打斷他。
慫,就直說。
沒人笑話。
凌長峰一口氣憋在心口,「行,明兒我就寫信給你大姐姐。希望從今以後,一切一筆勾銷。」
燕雲歌笑道:「放心!等我收到我大姐姐的信件,過去一切我自會一筆勾銷。從今以後,我再也不主動找你麻煩。但是,你若是在別的事情上惹上我,那就別怪我再次針對你。」
凌長峰也說道:「你放心,我會離著你遠遠的,不在你跟前礙眼。」
甚好!
「送客!」
二人之間,無需假惺惺挽留,說客氣話。
凌長峰也很乾脆,拱拱手,提步離去。
燕雲歌在背後突然叫住他,「你若是不想和燕雲珮生孩子,有的是辦法,何鬚髮愁。你不懂,你身邊的人難道也不懂嗎?」
凌長峰止住腳步,沒有回頭。
他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比起恨我,你更恨燕雲珮。她和你大姐姐本是姐妹,結果她卻……我是個混帳玩意,她就是背叛者。被身邊人背叛,沒有人不恨。」
撂下這番話,凌長峰心滿意足離去。
燕雲歌嗤笑一聲,沒想到凌長峰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個混帳玩意。
隻怪燕守戰眼光有問題,給大姐姐說親,說了這麼一個混帳東西。
也不知大姐姐嫁給平武侯石溫,過得好不好。
雖然,蕭逸說大姐姐一切都好,總歸沒有大姐姐親口道來可信。
……
千裡之外。
幾十快騎,趕往河邊。
到了河岸,棄馬上船,前往河中心一艘三層樓船。
南邊冬天濕冷濕冷,河水卻沒有上凍。
故而,河面上還有船隻來往。
船隻行到河中央,緊挨著三層樓船。
一快木板,溝通兩條船。
一身戎裝的東平王府大公子,蕭過,帶領十數侍衛通過木板,踏上三層樓船。
樓船頂層,早已經清場,並置辦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有一人席地而坐,正在親手烹茶,靜候來客。
此人,正是東平王府六公子蕭逸。
蕭過走進樓船三樓,看見親弟弟蕭逸獨自一人,於是他揮揮手,示意侍衛們都退下。
侍衛們有些不放心。
六公子最擅行刺,誰知道這屋裡有沒有暗藏殺機。
比如,茶水酒菜會不會被下了毒?
牆壁暗格,裡面會不會藏了粹毒的毒箭。
蕭過滿意侍衛們的忠心,他故作慍怒,一聲呵斥:「退下!」
無奈之下,侍衛們只能退到二樓。
「請坐!」蕭逸冷聲招呼。
蕭過在他對面,席地而坐,「我來,你是不是很失望?」
蕭逸卻笑了起來,「我給父王去信,邀他來此見面。信件送出之時,我就知道父王不敢來。他膽小又怕死,這個時候,他怎麼敢赴我的約。
他也不敢派那個女人的兒子赴約,怕我藉機殺了他們。但是,他又想知道我約見他有何目的。所以,唯有你,也只有你,他只會派你赴約,畢竟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瞧瞧,桌上都是大哥愛吃的酒菜,是我特意命人準備的。大哥愛吃的,弟弟我都沒忘記。我愛吃的,大哥還記得嗎?」
蕭逸似笑非笑,眼神是暴風來臨前的寧靜,也是一池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