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順利進入京城。
丞相府的管事,早早等候在城門口。
認出馬車上的徽記,趕緊上前攔截。
「六公子,丞相大人有請!請六公子隨小人前往丞相府議事!」
蕭逸從車窗伸出頭,沖丞相府的人說道:「本公子沒空!告訴石丞相,改日我自會登門拜訪!」
「六公子不要為難小人啊!丞相大人下了命令,要是請不到公子,小人就要人頭落地。求六公子行行好,給小人一條活路吧!」
丞相府的管事哭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可憐兮兮的樣子。
蕭逸嫌他吵鬧,就要關閉車窗,吩咐車夫繼續前進。
丞相府的管事一看,哪裡肯讓。
一把抓住馬車椽子,「六公子救命啊!夫人救命啊!烏恆打進來啦,情勢危急,請六公子請夫人救命啊!」
蕭逸大怒,「不用等石丞相宰了你,本公子現在就先宰了你,然後提著你的人頭前往丞相府。」
哐!
話音一落,刀劍出鞘。
只需手起刀落,人頭就將落地。
丞相府管事嚇得肝膽俱裂,兩股戰戰,眼睛瞪圓了,渾身僵硬,不敢動彈一下。
生怕一動彈,人頭就要滾落在地。
「咳咳……」
一聲輕咳,從馬車裡面傳出來。
聽在丞相府管事耳中,猶如天籟一般動聽。
好人啊!
嚶嚶嚶……
燕夫人好人啊!
丞相府管事激動地哭出聲來,鼻涕眼淚齊齊落下,著實狼狽。
燕雲歌的聲音從馬車裡面傳出來,「行了,嚇唬嚇唬他足矣。我們先行回府安頓,旁的事情之後再說。」
猶如煞神附體的蕭逸,在一瞬間,猛地變臉。
眉眼都是笑意,「全聽你的。」
話音一落,刀劍入鞘。
丞相府的管事看得目瞪口呆。
六公子從何處學來的變臉絕技?
特麽的變臉變得太快了吧!
上一秒還是個殺神,一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樣子。
下一秒搖身一變,就成了妻管嚴。
嚶嚶嚶……
這一幕真讓人幻滅啊!
難怪大家都說,世上能治得了公子逸的人,唯有燕雲歌燕夫人。
今兒見識了。
又一面車窗打開,燕雲歌伸出頭,沖丞相府的管事說道:「你回去告訴石丞相,等我們回府安頓後,公子就會登門拜訪。你讓他別著急。」
「多謝夫人救命!多謝夫人!」
燕雲歌笑了笑,敲敲車壁。
車夫得令,甩開礙事的人,揮舞著馬鞭,朝蕭府而去。
……
平安歸來!
燕雲歌第一時間派人到郡主府,還有平親王府報平安。
兩處府邸,又分別派了人前往蕭府看望。
烏恆打來了!
人心惶惶,大家心裡頭都惶恐得很。
大魏朝一百多年國祚,自太祖皇帝以下,從未有過異族攻入京畿的先例。
太寧帝蕭成義,儼然是眾矢之的。
局勢的惡化,更加證明了朝臣們之前的判斷。
皇帝是孤星,他在位一天,就要禍害大魏江山一天。
這個天下,好不了啊!
各種悲觀絕望的情緒在京城上空蔓延。
各種流言蜚語塵囂之上!
平武侯石溫忙著組織人員抗敵。
控制輿論,消滅謠言的重任全都壓在金吾衛身上。
金吾衛壓力山大!
詔獄都快住滿了,流言卻越演越烈。
皇帝一日三問,每個人都是提著人頭,戰戰兢兢做事。
這樣一個京城,如何好轉?
……
燕雲歌洗漱乾淨,換了一身家居服,坐在書房翻看最新的消息。
全都是壞消息!
局勢一直在朝最壞的方向發展。
令人憂心忡忡。
她問蕭逸,「你打算怎麼辦?」
蕭逸說道:「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燕雲歌深吸一口氣,「出兵吧!能盡一份力,就盡一份力。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大魏若是敗了,若是淪為異族的禁臠,誰都不會有好日子過。我可不想過著有今日沒明日,整日提心弔膽,朝不保夕的生活。」
蕭逸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接起身,「我出去看看!這些日子會很忙,恐怕沒辦法天天回府,你多擔待。」
燕雲歌沖他一笑,「儘管忙去,我這裡你不用操心。我會保護好自己。」
也會保護好親人!
……
蕭逸去了丞相府。
又有一個壞消息正等著他。
平武侯石溫告訴他,「你大哥蕭過兵敗,並且身負重傷,正在回京的路上。如今,北軍殘兵群龍無首,你去替你大哥接管北軍吧!你大哥閑了這麼多年,終歸不如你。」
蕭逸錯愕,「大哥兵敗?為何我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未免人心惶惶,老夫特意命人封鎖了消息,你不知道此事正常。烏恆主力前鋒來得很快,你大哥率軍抵擋,不敵,兵敗,身負箭傷。現在你必須頂上去!老夫能信任的人,如今也只有你!」
「南軍呢?南軍沒動靜嗎?」
「南軍構築京畿防線,一直以來都是北軍殘兵在打前鋒。兵敗,非戰之罪。此事,老夫會和陛下說清楚,確保不會前怒到你大哥蕭過頭上。」
砰!
蕭逸一拳頭砸在桌上。
「讓北軍一幫殘兵去打前鋒,你當北軍還是當年天下無敵的北軍嗎?荒唐!北軍兵力不足,區區幾千人,如何抵擋幾萬烏恆兵馬?反倒是兵馬強壯,糧草充足的南軍躲在防線後面。這仗到底是怎麼打的。」
「別沖老夫發火!」
平武侯石溫臉色一沉。
他怒斥道:「你以為老夫願意打敗仗嗎?你以為老夫願意讓局勢惡化到現在這般地步嗎?你沒坐在老夫的位置上,你就體會不到老夫的難處。
滿朝文武,都在拖老夫的後腿。老夫能組織起防線,能將戰事拖延到現在,你知不知道老夫已經拚盡了全力。
你要是不服,就接下北軍,打一場翻身仗,叫朝中文武看看你的本事。要是沒本事,你現在就可以離開,老夫不指望你!」
蕭逸氣得臉色鐵青,怒目而視。
平武侯石溫半點不讓,「別瞪老夫!老夫已經忍了夠久,已經忍無可忍!你最好能接下北軍這副爛攤子,老夫確保你大哥蕭過無事。如果你撂挑子不幹,老夫也不必費心去收拾殘局。」
蕭逸呵呵冷笑,「這麼多年,舅舅還是一貫的行事作風。好,我接下北軍這副爛攤子。但是,南軍也休想躲在防線後面看熱鬧。南軍至少要出兩萬兵力,隨我抗敵。」
平武侯石溫直接拒絕,「最多一萬兵力。你要是不滿意,自己去找凌長治要兵馬。你別忘了,南軍不在老夫手裡,是在凌長治手中。
他現在不僅是禦史大夫,還是南軍將軍,軍政權利緊握在手中,儼然是朝中新貴。文武百官都以他為首,他的話可比老夫說話管用多了。一萬兵馬,就是老夫能爭取到的極限。多一個兵,都沒有!」
蕭逸咬咬牙,「我沒空和凌長治扯皮,安排多少兵馬出兵,你們自己看著辦。不想讓烏恆兵馬打進京畿,不想成為亡國罪臣,最好配合我的部署。將虎符給我,我現在就走!」
領了虎符和任命書,蕭逸轉身離開丞相府,直奔京畿前線。
平武侯石溫在朝堂上宣布石溫臨危受命,出任北軍將軍一職,負責組織兵力阻擋烏恆兵峰。
這項任命,百分百屬於先斬後奏,朝臣自然有所不滿。
然而,有皇帝支持,加上無人願意接下北軍這副爛攤子,蕭逸的任命就這麼定了下來。
……
蕭逸蕭過兄弟二人,在驛站見了一面。
蕭過傷勢沉重,發燒不退,遠比平武侯石溫說得嚴重許多。
蕭過提醒蕭逸,「烏恆擅用毒,又擅用瘟疫害人。據說是從西域學來的手段。你千萬當心。我會上本給宮裡,如果我死了,就由你繼承東平王府王位。王府一乾人等,將來就指望你照顧。」
蕭逸直接斥責道:「閉嘴!你死不了!我已經派人給雲歌去信,用最好的葯,請最好的大夫給你治傷,確保你活下來。東平王府就是個爛攤子,你別想將這副重擔扔給我,我不要。你最好活久一點,活到你兒子成年,有本事繼承東平王府的那一天。」
蕭過苦笑搖頭,「這麼多年,你還是這個脾氣,一點都沒改。我也想活,但凡有一線生機,我都不會放棄。只是,人爭不過命。萬一,老天註定我這回要死,我要是不提前安排好一切,我死也不瞑目。
老六,你答應我,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接下王府的重擔,你不能再任性了。王府已經毀了八成,剩下兩成,不能再毀在我們兄弟手中。我不求恢復王府昔日榮光,只求王府能夠一直傳承下去,給王府幾百口人一個去處。老六,答應我!」
他抓著蕭逸的手腕,死也不肯鬆開。
他臉色灰白,呈現出死氣。
蕭逸很難過,難過到呼吸困難。
從來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猶如身處空氣稀薄的地方,讓人呼吸不暢。
彷彿下一刻就會窒息而死。
他死死咬著牙關,表情兇狠又悲切,咬牙切齒地說道:「好!我答應你!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會保住王府。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只要有一線活下去的機會,你有不許放棄。」
蕭過笑了起來,「我不會放棄,我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