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姑娘們都以為，離開了家，外面的生活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從此以後，想怎麼浪就怎麼浪！

憑藉皇后娘娘親妹妹的身份，天下都去得！

然而……

等她們在平陽郡主府安頓下來後，才發現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想浪？

問過你家四姐姐燕雲歌手裡的鞭子嗎？

她同意你們浪了嗎？

沒人性啊沒人性。

天未亮，面相兇狠的嬤嬤，就將她們從被窩裡面叫起來，洗漱穿衣。

先跟著武師傅學半個時辰的武藝課程，然後才是吃早飯。

吃過早飯，開始學文化課程，讀書識字，算盤記帳，琴棋書畫……

吃午飯，休息半個時辰，下午學習規矩禮儀。

在嬤嬤們異常兇狠的眼神逼迫下，頭頂著書本，一站就是半個時辰，不能動彈一下。

一場規矩禮儀課下來，人彷彿是從水裡面撈出來的，個個都沒了人形。

完了……

想要往地上一躺，就此休息，結束一天的辛苦學習，呵呵……

還要完成功課。

每天，練習大字數張，小楷數張……

計算題數道……

一到晚上，後院書房，就會響起啪啪啪的算盤聲。

姑娘們都在書房集體趕功課。

明兒一早，上課的時候就要把功課交上去。

功課沒完成，或是有錯誤，會受到懲罰。

如果，是女夫子懲罰她們就算了。

或是郡主娘娘懲罰她們，也能接受。

不！

這些都是做夢。

她們的姐姐，燕家四姑娘，燕雲歌，很樂意親自懲罰她們。

嚶嚶嚶……

她們每天和四姐姐見面的時間，也就是中午用餐的時候，也是挨罰的時間。

啪……

啪啪……

三鞭子下去，腿都能給打折。

雖然沒打腿，抽打的是屁股墩。

也很痛啊！

哇哇大哭！

可惜爹不疼娘不愛，郡主娘娘也不管事，什麼都是四姐姐燕雲歌說了算。

誰要是有一句異議，燕雲歌十分樂意啊！

她眉眼帶笑，帶著點期待，一點嘚瑟，說道：「不服氣？不甘心？誰心頭要是不服氣不甘心，統統說出來。今兒我就安排馬車侍衛，送你們回上谷郡。

在侯府的時候，多舒服啊。父親常年不在家，嫂嫂也管不到你們頭上，側夫人陳氏更是懶得理會你們。教養嬤嬤們，沒人督促，自然是敷衍了事。

頂著燕家女的名頭，每日走馬鬥雞，身邊圍著一群阿夷奉承的姑娘，日子要有多逍遙就有多逍遙。別懷疑我怎麼會知道，當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而且混得比你們更瀟灑。

整個上谷郡，整個幽州，就沒有我燕雲歌不敢打的人。知道我手裡頭這條鞭子，抽過多少人嗎？上至咱們的父親廣寧侯，下至側夫人陳氏，二嬸娘，三嬸娘她們，統統都被我這條鞭子抽過。

如今，你們能被這條鞭子抽打，是看得起你們。若非你們姓燕，跟我一個姓氏，我都懶得給你們一個正眼。你們自己知不知道，你們在大家的眼裡就是一群麻煩。

父親嫌你們麻煩，所以才把你們送到母親身邊，請母親教導。依著我的意思，就該把你們統統送回去。是母親仁慈，開恩留下你們，說是要盡到廣寧侯當家主母的責任。

我每天也抽出時間檢查你們的功課，也算是盡到做姐姐的責任。怎麼著，你們還敢嫌棄？還敢不服？」

「不敢！」

「四姐姐息怒，我們知錯了。」

「姐姐一心為了我們著想，是妹妹不知好歹，辜負了姐姐。以後再也不敢了！」

「以後我們再也不敢了！」

燕雲歌譏諷一笑，「都閉嘴吧！」

燕家姑娘們瞬間噤若寒蟬，一個個都不敢說話，內心忐忑不安。

不服氣不行。

認錯還是不行。

這日子太難過。

四姐姐太難伺候！

難怪臨出發的時候，姨娘千叮嚀萬囑咐，惹誰也別招惹四姐姐。

那是連父親都敢動手的主。

卻也是父親最寵愛的閨女。

原本她們都不相信，都認為是誇大其詞。

畢竟沒親眼見過，只是聽說過天生力大之類的傳聞。

她哪來的本事敢和父親動手？

父親又憑什麼最寵愛她？

寵愛大姐姐，寵愛皇后娘娘不好嗎？

直到……

來到平陽郡，親眼見識了四姐姐的威風，好怕怕。

燕雲歌往椅子上一坐，氣勢凌人，威嚴天成。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對你們的脾氣性格，我多少已經了解了些。奉勸你們，少在我面前耍小聰明，討不到半點好處。這是最後一次，我對你們負責任的談話，你們也可以當成是訓誡。下一次，直接送回上谷郡，不會有任何商量餘地。總之，好自為之吧！」

燕家姑娘們齊聲稱是。

燕雲歌揮揮手，全都打發了。

眼不見心不煩。

渣爹燕守戰一天到晚沒事幹，就和姨娘廝混，生一大群庶子庶女。

錢很多嗎？

一天到晚叫窮，偏偏有錢養這麼多人。

毛病！

經過她的一番教訓，燕家姑娘們果然老實了許多。

平陽郡主蕭氏同她閑聊，「會不會嚇著她們？你離家去京城的時候，她們都還小，沒見識過你的威風。突然，一棒子砸下去，怕是好幾個半夜都要做噩夢，哭著醒過來。」

燕雲歌揚眉一笑，「母親和她們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最大的感觸是什麼？」

蕭氏斟酌了一下，「好聽點說，叫做自然率真。嚴肅點說，缺乏規矩管教。聽起來似乎和你當年的脾氣性格差不多，其實差遠了。

她們就是一群井底之蛙，以為天下就是上谷郡，就是幽州。以為自己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就可以無法無天，隨心所欲。根本不了解世道艱難，也不懂人心險惡。就是一群天真得自以為是，又不聽勸告的小姑娘。

你當年，雖說不守規矩，那是因為你有足夠的底氣，你對世情了解通透，有想法有主張，並且會採取行動。最大的燕六，你和她那麼大的時候，已經闖下偌大名頭，打下厚實的根基。她們根本不配和你比，做你的妹妹都不夠資格。

世人定會好奇，燕雲歌的妹妹，怎會如此差勁，連基本的常識都不懂。所以她們需要管教，需要大量的學習充實。否則去了建州，不光是丟燕家的臉面，更是丟皇后娘娘，丟本宮，以及你的臉面。」

這群姑娘們，真是令人發愁啊！

在上谷郡侯府，養出了一身野性，卻沒有想匹配的見識和能力。

一個個，全都是仗著家世在囂張。

到了外面，天大地大，還不知道收斂。

還敢在燕雲歌眼皮子底下陽奉陰違，著實是欠揍。

燕雲歌哈哈一笑，一臉嘚瑟，「母親這麼誇我，我都有點不好意思。」

蕭氏也跟著笑起來，「本宮從你臉上，可沒有看見半點不好意思。你啊，心頭怕是得意得很。」

燕雲歌挽著母親蕭氏的手臂，「母親就別戳穿我，好歹讓我高興一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親耳聽見有人這麼誠心實意的誇我。」

蕭氏看著她，很意外，「你跟前還缺少拍馬屁的人？」

燕雲歌不依，「母親這話，太打擊人。母親也說了，都是一群拍馬屁的人，毫無誠意可言，更無半點真心。我還是喜歡聽母親誇我。」

蕭氏大笑出聲，「以後隔三差五，本宮就找個借口，將你誇一誇。就怕你經不起三天兩頭地誇。」

「母親儘管放心，我保證經得起誇。就算是把我誇上天，我也能做到初心不改。」

蕭氏捏捏她的臉頰，「就跟小孩子要糖吃似的。這麼大的人，不覺著害羞嗎？」

燕雲歌連連搖頭，「在母親面前，我怎麼可能含羞。等我七老八十，我還要在母親跟前撒嬌。」

蕭氏大笑。

笑過之後，她又有些傷感，「等你七老八十，本宮早已經作古，塵歸塵，土歸土。到時候也不知道這天下是什麼模樣，大魏江山還在否。」

「在與不在，母親何必執著。大魏江山，不是你的責任。」

「你錯了！大魏江山，是每一個蕭氏族人的責任。不能因為本宮是女子，就否認這份責任。」

燕雲歌靠在母親蕭氏的身上，「二姐夫做了皇帝，母親該放心些。」

蕭氏嘆氣搖頭，「放心不下啊！皇后娘娘到底生沒生，消息也不送來一個。皇帝的身體到底有沒有好，能不能應付繁重的朝政，本宮也是糊裡糊塗。陶太后可曾為難皇后娘娘，你大姐姐在石家過得好不好，本宮發愁啊！」

「母親但心二姐姐，我派人去建州走一趟。順水而下，幾天時間就到了。」

「方便嗎？」

「自然方便。大姐姐那裡，我也派人去看看，順便送一份節禮過去。」

「是該派人送一份節禮過去。你手頭寬裕嗎，本宮還有些私房，不如先拿給你花用。反正，郡主府以後都是你的。」

燕雲歌抿唇一笑，「多謝母親替我著想。我手頭還有點錢，不至於現在就要動用母親的私房。」

「真有錢？」蕭氏半信半疑。

平陽郡花錢如流水，閨女怎麼可能還有錢。

莫非她的錢能生子，子子孫孫無窮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