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使不得啊!萬萬使不得!」
這一回,羅小年終於表現出該有的職業素養,迅速反應,從身後牢牢抱住石溫的陳年老腰。
「丞相這一死,是要陷害陛下於不義啊!丞相這麼做,對得起陛下的信任和支持嗎?沒有陛下的信任和支持,丞相能有今天嗎?丞相切莫自誤啊!」
羅小年情真意切,絕對是影帝級別的表演,毫無表演痕跡,一切都顯得那樣的真誠自然。
石溫同羅小年飆演技。
他嚎啕大哭,「老夫愧對陛下的信任和支持,讓陛下陷入如今這般尷尬的局面,老夫萬死難辭其咎。羅公公不要阻攔,就讓老夫死了吧!」
羅小年嘴角抽抽,一臉的不忍直視。
你倒是死啊!
咱家只是假把意思地抱住石丞相你的老腰,石丞相你只需正兒八經用點力氣就可以掙脫,然後撞在牆柱上,頭破血流。
可是,石丞相你卻一個勁的號喪,假裝是咱家拖著你,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丞相不可以啊!」
羅小年急切喊道,手上好像很用勁地抱著,一直將石溫往後拖拉。
石溫感覺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
一個二個都在和他耍心眼。
喂喂喂,姓羅的,你倒是用點力啊!好歹正經點!
演戲都不會演,像話嗎?
搞得他要假裝拚命用勁地掙脫。
他一大把年紀還要這麼賣力地演出,他容易嗎?
太難了!
這年頭擔任丞相,真的太難了!
什麼噁心事情,全都讓他趕上了。
別人當丞相,十年下來都太太平平,連點兇險的大事情都沒有。
他當丞相,大半年時間,過的是水深火熱,跌宕起伏的生活。
嚶嚶嚶……
這一回,他是真的哭了。
沒有半分演戲的成分。
他哭得情真意切,他是在為自己痛哭。
他一轉身,哭著同太寧帝蕭成義說道:「陛下下旨將老臣罷官吧!老臣就留在京城,同京城共存亡。之後的事情,就讓凌長治凌大人決斷,由他帶著陛下和百官出城南下。老臣就留在京城為陛下斷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說完,他躬身一拜,行了個大禮。
然後取下官帽,放在羅小年的手中。
他老淚縱橫,眼神悲戚道:「老臣告辭,陛下保重!」
說完,轉身就走。
「慢著!」
當他快要走出殿門的時候,身後傳來皇帝的聲音。
他停下腳步,雙肩顫抖,卻不肯回頭。
「老臣主動辭官,還不夠嗎?好,老臣現在就去死!」
「朕沒有同意你辭官,更沒有讓你去死!」
太寧帝蕭成義終究還是選擇原諒了平武侯石溫。
現在,他能依靠的人,也只有石溫。
石溫雖然背棄了他,聯合太后架空了他。
不過,仔細一想,石溫也是為了保全他的性命。
說起來,也算是忠心耿耿。
只是行事手段很不妥,著實膽大包天,令他很生氣。
但是,看在石溫誠懇認錯,不惜以死證清白的份上,還是選擇原諒吧!
「石愛卿回來吧,朕有很多問題要問你。」
石溫轉身回頭,一臉激動又感動的樣子,再次躬身一拜。
「老臣叩謝陛下隆恩。陛下對老臣的信任,老臣當以死相報。」
君臣二人重修舊好,不計前嫌。
這一幕好感動啊!
……
羅小年低著頭,一臉我艸的表情。
陛下真的被石溫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騙過,這般容易就原諒了石溫老賊?
陛下啊!
你被石溫老賊騙了啊!
什麼哭啊,辭官啊,尋死覓活啊,全都是假的,假的!
都是為了蠱惑人心。
羅小年才是真的想哭。
他好苦啊!
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卻不能當面拆穿石溫,還得配合他的表演。
苦矣!
陛下,您怎麼如此容易就中了石溫的奸計。
陛下啊陛下,糊塗啊!
羅小年欲哭無淚,還得陪著笑說恭喜。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有石丞相為陛下出謀劃策,所有的難題都將迎刃而解!」
太寧帝蕭成義突然嘆了一聲,「石愛卿,你該明白事不過三的道理。朕這次選擇原諒你,但,不會再有下一次。所以,你一定要珍惜朕對你的信任。」
石溫微微躬身,「陛下明鑒,老臣定不會辜負陛下的一番教誨和期望。老臣生是大魏的人,死是大魏的鬼。生生世世,都要為大魏出力,為陛下分憂。」
「甚好!你同朕仔細說說勞軍費一事,能否估算出具體能收多少錢?」
……
越來越多的家族,選擇提前出城逃命。
晚一天,都有可能遭遇危險。
越早出城越安全。
五成勞軍費,的確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不過,五成就五成吧。
看在城門將士肯護送大家出城的份上,就讓他們抽取五成勞軍費。
於是乎,城門將士,每天抽成的收入,都是成倍的增長。
兩倍,五倍,十倍……
如果沒有此次的出城勞軍費,大家永遠都不會知道,京城的達官顯貴,世家大族到底多有錢,多富有。
知道他們有錢,卻不知道他們如此有錢。
比最初估算的,每家幾乎都多出了一倍以上的資產。
砰!
石溫猛砸桌面。
他太過興奮,太過激動。
發財了!
這回是真的發財了。
他厲聲說道:「之前老夫膽子還是太小,計算得太保守。這幫佔據京城上百年的地主老財,家資數量真是超乎想象。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整日裡叫窮,老夫還以為他們真的窮,結果全都是裝窮。隨便拉出來一家,都比老夫有錢。
一個個的,隻抽他們五成,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一開始就該抽七成,剩下三成都是一大筆資產,足夠他們南下安家,繼續過著富貴生活。可惜啊,現在不好意思改口抽取七成。哎……」
他連連嘆息,彷彿錯過了一個億。
真是令人氣憤啊。
他問謀士,「初步預算,這回能收取多少勞軍費?」
謀士不敢說,數目太龐大,怕嚇著人。
石溫眼一瞪,「說!老夫什麼沒見過,區區一點錢財就能嚇住老夫,開什麼玩笑。」
謀士心驚膽戰地說道:「根據燕夫人那邊帳房的預算,此次勞軍費,估摸能收取兩千萬貫錢。」
噗!
石溫噴了!
「你剛說多少?多少錢?老夫沒聽錯?」
謀士重複道:「預估能收取兩千萬貫錢。」
轟!
石溫感覺雙耳在轟鳴,一切都顯得虛幻,不夠真切。
他小心翼翼問道:「老夫沒聽錯,是兩千萬貫錢,不是兩百萬貫錢?」
謀士重重點頭,「到今日為止,已經抽取了五百萬貫錢的勞軍費。真正豪富之家,還沒出城。用燕夫人的話說,後面全都是大魚,隨便一家都是百萬貫家資起步!尤其是仲家,幾代人的積攢,恐怕有千萬貫的資產。比少府還有錢。」
轟!
「老夫需要靜靜!真的需要靜靜!」
三九寒天,石溫卻覺著很熱。
熱得他全身冒汗。
他感慨啊,震撼啊,受了大大的刺激啊!
太特麽有錢了。
他和謀士嘮叨:「早就聽人說京城世家豪富,比起南邊那群愛顯擺的世家,都是低調的豪富。以前老夫還不信,京城這個地方,出產有限,還能比南邊的世家有錢?
今日,老夫才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做豪富。過去,老夫就是井底之蛙,小看了京城的世家。就連那些三天兩頭上少府打秋風的窮哈哈宗親,特麽的,出城的時候,隨隨便便都能拉上好幾千貫錢的家資。
有這麼多錢還要三天兩頭打秋風,還不要臉的天天穿著打補丁的衣衫,活得像個叫花子,你說那些裝窮的宗親是怎麼想的?」
謀士搖頭,他同樣不理解啊!
他一直跟著石溫,以前都沒來過京城。
對京城的風氣,只知道皮毛。
宗親們的毛病,不清楚,不了解,想不透。
石溫也想不通。
以前,他以為很了解那幫宗親。
如今,他發現自己錯了。
他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了解。
他琢磨了一下,「難怪燕雲歌將抽成底線定為三千貫,看來還是她了解那幫裝窮的宗親。兩千萬貫錢啊,突然多了這麼多錢,老夫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如何花用。老夫是窮得太久了!久窮乍富,不知所措了嗎?」
謀士一臉不忍直視,他提醒道:「丞相,燕夫人提醒要儘快將第一批錢財運出京城,她已經安排好了船隻,到了河水沒冰凍的碼頭,就裝船南下。」
石溫連連點頭,「是該抓緊將錢財運出京城。兩千萬貫錢,即便要分出去幾百萬貫錢,剩下的也是個龐大數字。有了這筆錢,陛下怕是做夢都會笑醒。」
謀士小心翼翼提醒道:「丞相要當心陛下秋後算帳。等南下安頓下來後,陛下很可能要藉機清算丞相,丞相千萬當心。」
石溫冷哼一聲「老夫早有準備!陛下不清算老夫,老夫就是大魏的忠臣良將。他若是背信棄義,陰謀算計老夫,老夫也不會坐以待斃。你去聯絡凌長治,準備將勞軍費運送出城!」
謀士躬身應下,「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