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錯了!按照我的規劃,整個工程花費錢糧不是上百萬貫,而是數百萬貫錢。」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驚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燕木和常貴,是燕雲歌的原班嫡系人馬。
兩個人著急啊!
為了修建一座城,夫人是要將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家底子全部貼進去嗎?
不值得啊!
犯不著這麼乾啊!
隨便修個草棚子,也能對付著過下去。
無非就是落雨天漏雨,大熱天太熱,大冬天太冷……
沒關係啊!
都是從苦日子過過來的,沒必要非得修什麼青磚瓦房。
那是地主老財才能住的房子啊!
燕木率先勸道。
他苦口婆心,「夫人可否將步子放慢一點,大家不著急,三五年修好一座城池,足矣。」
常貴也急忙說道:「是啊,是啊!而且,這個外城,也沒必要修這麼大吧。街道修這麼寬,也沒必要啊。還有學舍,面積忒大了些,太費錢。全部減一減,就能省下不少錢。」
大管家文忠也很擔心啊。
他擔心夫人將公子的老婆本都貼進去。
到時候公子連養兵養人的錢都沒有,如何是好。
所以,他也加入勸說的隊伍裡面,「夫人三思啊!就算夫人在京城發了一筆橫財,也該省著點用。花錢的地方委實太多太多,秋收的時候還要給朝廷繳納一筆賦稅,勤儉持家凡是上策啊。」
紀先生連連點頭,大家說的話他都贊同。
「老夫也認為,夫人不該從一開始就將攤子鋪得這麼大。凡事一步到位,著實勉強。我給夫人算算啊,修路,鋪橋,修築堤壩,開荒,種子,修繕城牆街道城池,養兵,養官署衙門,養郡主府……每天的開銷,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再來幾萬民夫工匠,修建城池,再多的錢也遭不住花銷啊!夫人三思!」
燕雲歌聽他們說完,哈哈一笑,「誰說要用我自己的錢貼補工程?」
咦?
這話是什麼意思。
「夫人不貼錢,難道想要工匠們餓著肚子幹活嗎?」
燕雲歌含笑說道:「天下那麼多大商賈,要錢有錢,要貨有貨,要人有人。本夫人放著他們不用,自己貼錢修築城牆,我瘋了嗎?」
「可是,大商賈的錢又不是夫人的錢,他們怎麼會主動貼錢給夫人修築城牆?夫人不是在說夢話吧!」
燕雲歌看著遠方,百廢待興。
這是一個貧窮的地方,也是一個充滿希望和生機的土地。
她說道:「只要有足夠的利潤,天下大商賈都會紛紛湧入平陽郡,出錢出力幫著本夫人一起修建這座城。」
眾人面面相覷,弄不懂。
燕雲歌笑了笑,「現在不懂不要緊,我邀請的人正在來的路上。很快你們就會明白本夫人的意思。」
……
近些年,天災人禍頻繁,山匪反賊異族,一波接著一波,就沒消停過。
從南到北,都是逃荒逃難的人。
尤其是廣袤的北方大地,更是慘不忍睹。
不敢說千裡無雞鳴人煙,還沒到那程度。
但是百裡無人煙,已然是一種常談。
很多縣,人口死得死,逃的逃……
偌大一個縣就只剩下千八百口人。
連當地的豪強,都不得不放棄世代經營的土地,往南方搬遷。
王朝走向了末路。
雖然很多人都不肯承認這一點,畢竟皇帝還在,朝廷還在,軍隊還在……
但,事實上就是反賊越剿越多。
各路反賊死灰復燃,越鬧越厲害。
為什麼?
因為小民沒了活路,要麼被反賊殺,要麼就只能投賊。
更多人則是被反賊裹挾,走上了殺官造反的道路。
不過,情況似乎出現了一點點改變。
自開春以來,各路關卡,渡口,碼頭,路邊茶鋪,城池,都多了一份告示,還有專門的解釋告示內容。
告示內容很簡單,招人!
招募年輕力壯的人口,男女都要。
如果有一技之長,優先錄用。
工作地點:平陽郡!
「平陽郡在何處?」
「不知道啊!」
「連地方都不知道,如何應徵?也不知道待遇怎麼樣,不會是騙人的吧。」
「告訴你們一聲,平陽郡啊,離著此地也就三五百裡的距離,乃是平陽郡主的封地,北軍將軍擔任郡守。如果你們想去,就去前面車馬店,每十天,都有車輛前往平陽郡。」
一聽三五百裡的距離,圍觀者紛紛搖頭。
「太遠了!」
故土難離,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離開家鄉,去外面討生活。
但,有人不在乎距離,只在乎能不能活。
那些逃難的,逃荒的,躲避兵災的……
他們小心翼翼打聽著平陽郡的消息,又前往車馬店打探。
車馬店的夥計告訴他們,「去平陽郡不要錢,平陽郡主府全包車馬費用,食宿費。先說清楚啊,郡主府隻包一日一餐,一文錢的大通鋪。想要吃好住好,就得自己掏錢。
等你們到了平陽郡,要是不滿意,不願意在那邊做工,想要搭車回來,就得自己掏錢支付車馬食宿費用。
實話告訴你們,我們車馬行已經送了三批人過去,好些人都是拉著貨的小販。聽說那邊做工都是一日一結算,民夫工匠手頭都有閑錢,去那邊做點小生意虧不了。」
「真有人去?」
「嘿,這麼大的事情,還能騙你們不成。四處問問,我們車馬行在本地做了幾十年,一直都是守著本分,從不坑害人。喏,這是下一批要去平陽郡的人,已經有五十個人報名,一個車坐二十個人,再來十個人,湊足三車就出發。」
「不是說十天一趟嗎?」
「人多的話,不用十天,三五天一趟也是有的。人少的話,十天一趟。平陽郡主府給錢爽快,只要我們順利到了那邊,辦了手續,車馬行就能領到錢。」
「這麼說你們車馬行是穩賺不賠。」
「賺的都是辛苦錢。不然,大戶人家怎麼不做車馬行生意。累啊!跑一趟平陽郡,要好幾天時間。遇上天氣不好,路上耽誤十天半個月也是有的。好在,平陽郡那邊正在修路,路一修好,能省下不少事。」
「你們要是有手藝啊,去平陽郡虧不了。要是沒手藝,會做點小買賣也行。如果什麼都沒有,肯下苦力,也餓不著。要是不肯下苦力,又沒本事,還是別去了,浪費糧食。」
夥計這話倒是實在。
平陽郡可不養閑人。
除非,你有做閑人的本事,比如有錢,比如有權……
還有一種,得有大學問,能讓人心甘情願供著。
啥都沒有,還是老老實實靠手藝或是力氣吃飯吧!
……
車馬店對麵茶樓。
一個穿金戴銀,暴發戶氣質拿捏得死死的胖子,長得那是珠圓玉潤,頗有福氣。
這個季節,天氣乍暖還寒,忽冷忽熱,極為容易生病感冒。
正所謂流感季節。
胖子手持一把紙扇,展開,朝自己的大盤臉揮舞著。
真不怕冷啊!
也不怕生病。
為了故作風流瀟灑,在這季節裡,他可是下了大本錢啊!
他坐在二樓包間窗戶邊,正好能看見街面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聽見對面車馬店夥計的叨叨聲。
吃一口點心,喝一口茶,他嘿嘿一笑,「聽著夥計的介紹,這個平陽郡豪富啊!」
「老爺可別被騙了!平陽郡就是個窮哈哈,一窮二白,要啥沒啥。」
管事怕自家老爺腦子不好使,抽筋,趕緊出言提醒。
千萬別被車馬店的夥計給忽悠了!
「錯了!平陽郡是個窮哈哈,可不能說它一窮二百。至少平陽郡主府是大大的有錢,特別有錢。平陽郡當地的百姓,還不夠使喚。從京城帶去的近萬小民還是不夠使喚,富貴山莊的那麼多佃戶,猶不能滿足郡主府的需要,還要費心費力從數百裡外招人。這豈不是說明,平陽郡目前百廢待興,正在大興土木,這是商機啊!」
管事聞言,不由得嘴角一抽。
「老爺莫非真對平陽郡有了興趣?」
「哈哈哈……再看看,再看看,不著急。」
他摸摸懷內貼身攜帶的邀請函,聽說很多叫得上名號的大商賈都收到了這麼一份邀請函,邀請天下商戶東家前往平陽郡共商發財大事。
他是去呢還是去呢還是去?
是個問題啊!
管事著急啊。
「春耕在即,老爺還是回家吧!」
「本老爺又不會下田種地,春耕自有田莊管事安排。我巴巴地趕回去做什麼?好不容易從京城跑出來,自然要遊玩一番。此處來得,數百裡之外的平陽郡自然也去得。」
「老奴是擔心老爺將錢給糟蹋了。」
「糟蹋不了!」
他,胖子,人稱錢大寶,錢富貴,錢老爺。正經大名錢聞,可是個有格調有文化有修養有眼光的生意人。
去年,親自跑京城做買賣,送禮做孫子。
京城是富貴鄉啊,去了就走不動路,一直耽誤耽誤。
就耽誤到烏恆兵臨城下,可把他嚇得。
虧得他在京城沒什麼產業,就一點散碎金銀細軟,繳納了五成勞軍費,才得以順利出城。
這一路南下,走走停停,親眼見證人間慘劇,王朝末世景象。
哪想到峰迴路轉,在這大爭之世,竟然還有人肯花錢大興土木!
奇哉!
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