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見得?」
蕭逸想要套取更多消息,自然是想方設法讓劉寶平說得更多。
劉寶平似乎看透了一切,卻沒有拒絕。
他說道:「蕭兄不該懷疑我的消息來源。我說鄧先生確有此人,那麼就一定有這麼個人。」
蕭逸很好奇,「一個謀士,如此神神秘秘,到底是為什麼?難不成身份見不得人,還是說這位鄧先生身份敏感,不宜被世人知曉。亦或是,司馬鬥其實並不信任這位鄧先生?」
劉寶平喝著茶水,「蕭兄一如當年,一眼看透真相。你列舉的這些理由,都有。其實,這位鄧先生,我們雖然沒見過,但只要我提起他過去的身份,你肯定不陌生。」
「聽你這麼說,還是一位聲名在外的『熟人』?」
蕭逸對鄧先生的興趣越發濃厚。
劉寶平點點頭,「正是一位『熟人』!」
「劉兄不必賣關子,你直接告訴我鄧先生是誰?他和司馬鬥之間,到底是什麼情況?安都侯蕭成業怎麼會落到他手裡?」
「蕭兄的問題這麼多,我該回答哪個?」
「你先告訴我他的身份。我很想見識見識到底哪位『熟人』如此有本事,讓司馬鬥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反賊,一步一步,竟然膽敢稱帝。」
劉寶平笑了起來,「我這則消息,不知價值幾何?」
蕭逸明顯愣了一下,不太敢相信地看著劉寶平。
似乎是要重新認識眼前這個人。
緊接著,他又笑了起來,笑自己癡傻。
人,自然是會變的。
尤其是當劉家撕掉忠臣面具嗎,露出勃勃野心後。
他笑了笑,「不知劉兄想要什麼,多少價值,才能告訴我想要的消息。」
劉寶平也不廢話,直接拿出一份物資清單,「蕭兄請過目,相信這上面的物資,對你來說不是難事。」
蕭逸低頭一看。
清單上的物資可不少。
從糧食到布匹,到鐵器,到箭矢……
都是緊俏的軍需物資。
蕭逸收起清單,「劉兄是真的看得起我。清單上面的物資,我可以答應你。那麼,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鄧先生的真實身份了嗎?」
「不著急!」
為了確保能拿到物資,劉寶平還讓蕭逸簽下協議,蓋上印章。
蕭逸氣得腦門一抽一抽地跳。
若非燕雲歌一直在調查鄧先生這個人,他才不在乎鄧先生何方神聖,直接翻臉走人。
涼州兵馬雖說厲害,卻也攔不住他出城。
「劉兄是在拿我們的情意做賭注啊!」
「蕭兄言重了,我們只是互惠互利。司馬鬥身邊的鄧先生,其實大家都不陌生。敢問蕭兄,你是否還記得那位被英宗永泰帝賜死的賈淑妃?」
賈淑妃?
這換起了蕭逸久遠的記憶,算算時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
他點點頭,「自然記得!這位鄧先生莫非和賈淑妃有關係?」
劉寶平含笑說道:「正是!其實這位鄧先生,準確地說,應該稱呼他為鄧公公。正是賈淑妃身邊的鄧少監。賈淑妃死後,鄧少監到恆益侯蕭成禮身邊當差。恆益侯蕭成禮突然失蹤,跟著他一起失蹤的人,其中就有這位鄧少監。」
蕭逸明顯震驚了些許。
他是真沒忘宦官太監身份上去做猜測。
一直都以為這位鄧先生,或許是個失意的讀書人,才會一心一意替司馬鬥出謀劃策,立志乾翻大魏江山朝廷。
他不動聲色地問道:「你確定鄧少監就是司馬鬥身邊的鄧先生?可有證據?」
劉寶平低頭一笑,「蕭兄說笑了,這種事情豈有證據。我要是真把證據擺在你眼前,也就意味著鄧先生已經是個死人。」
蕭逸瞭然點點頭,「我要是問你消息來源,你肯定也不會說。」
「多謝蕭兄體諒。」
「鄧少監為什麼一心一意幫著司馬鬥同大魏朝廷作對?恆益侯蕭成禮,無論如何,他也是大魏皇室成員。他挖自己家的牆角,便宜外人,他是怎麼想的?就因為賈淑妃被賜死,難道他就要拿整個江山社稷復仇嗎?」
恆益侯蕭成禮有再多的仇恨,按理也不該幫著外人奪取蕭氏家族的江山社稷。
如果他自己起兵造反,還能理解。
他幫著外人,就……
這已經不僅僅是叛國,更是背叛了血脈,背叛了祖宗,背叛了信仰……
是個十惡不赦,徹頭徹尾,該被千刀萬剮的該死之人。
劉寶平笑了笑,「蕭兄問我,我又該去問誰。我和你一樣,也很震驚鄧先生就是鄧少監,心頭存了許多疑問。可惜,這些疑問都沒有答案。」
「你不知道恆益侯蕭成禮的下落?」蕭逸明顯不相信。
劉寶平一臉坦蕩,搖搖頭,「不知!這些年沒人知道恆益侯蕭成禮的下落,甚至有人懷疑他已經病亡。蕭兄可記得英宗永泰帝身邊的心腹太監孫邦年,他奉命查找恆益侯蕭成禮的下落,出京之後半年,也跟著失去了蹤影。」
「你的意思是,孫邦年殺了恆益侯蕭成禮?」蕭逸挑眉,不太相信。
劉寶平則說道:「或許是互相殘殺,兩敗俱傷,最終都難逃一死。」
蕭逸笑了笑,「也有可能二人達成了協議,孫邦年做了恆益侯蕭成禮的謀士。」
「蕭兄的猜測也是一種可能。總之,沒有和鄧少監對質之前,恆益侯蕭成禮的下落,我們是真不知道,一點線索都沒有。」
「那麼安都侯蕭成業又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鄧少監的手中?」
「當然是因為鄧少監使計,將安都侯蕭成業騙到手中。說實話,安都侯蕭成業的腦子,這些年真沒什麼長進,偏偏心比天高。他落到鄧少監的手裡面,不意外。」
蕭逸眉眼微動,嘴角上翹,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劉兄消息靈通啊!連司馬鬥身邊最神秘的鄧先生的身份,都能查到。想來,司馬鬥每天吃什麼喝什麼,臨幸哪個妃子,你也一清二楚吧。」
「蕭兄太看得起我!司馬鬥身邊守衛森嚴,而且他這個人極為怕死,做了皇帝,還不忘安排好幾個替身。如果蕭兄想要刺殺司馬鬥,恐怕不成。」
劉寶平一眼看透蕭逸內心的打算,分明是想乾一票老本行。
蕭逸聽他這麼一說,頗為遺憾。
當年,策劃大半年,卻沒能在千軍萬馬之中成功刺殺司馬鬥,這件事他一直藏在心意,堪稱職業生涯最大的失敗。
之前還不曾動過再次刺殺司馬鬥的想法。
直到……
今天晚上,劉寶平點明鄧先生的身份,讓他生出了再去試一試的想法。
可惜啊,司馬鬥註定還要繼續活著,滋潤地活著。
真是令人不爽。
他端起茶杯,沉默喝茶,心思翻動,各種念頭冒出來。
劉寶平陪著他一起沉默。
兩個大男人對月飲茶,著實有些無趣。
虧得水榭周圍,點了熏香,才沒有蚊蟲騷擾,使得二人可以不被打擾地喝茶。
「蕭兄心事重重,莫非有為難之事?」
光喝茶沒意思啊,劉寶平還是很願意和蕭逸親近親近。
蕭逸說道:「多謝劉兄告訴我這麼重要的消息,雖然是用大量物資換來的消息,我還是要道一聲謝。我依舊決定,既然談不攏,明日便告辭離去。請劉兄不要阻攔。」
「蕭兄如此輕易就放棄嗎?」劉寶平似笑非笑。
蕭逸也跟著笑起來,「令尊是一位固執的人,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讓他改變心意。此地發生的種種,徐公公會如實上報朝廷。之後你們劉家何去何從,且看天意吧!」
劉寶平輕輕敲擊桌面,「敢問蕭兄,大魏江山還能支撐多久?」
蕭逸臉色一沉,「劉兄莫非忘了,我也姓蕭,乃是宗親。你問大魏江山還能支撐多久,這個問題明顯毫無善意。」
「蕭兄當真在意嗎?莫非分別幾年,蕭兄當真改變了心意,要做大魏朝的忠臣良將?」
「我要做什麼樣的人,劉兄犯不著關心。」
「看來蕭兄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劃清界限。罷了,我也不強求。我依舊是那句話,多停留幾天,我帶你看看四處風景。家父也有些話,要對蕭兄詳談。」
哦!
既然劉章有話要談,蕭逸便答應多停留幾天。
一場談話,貌似賓主盡歡,實則各自心頭都有小算盤。
徐公公早早回到會館,等候蕭逸,想要了解情況。
當他得知蕭逸和劉寶平沒談攏,估摸著劉家父子不肯放棄王爵,徐公公明顯很不滿意。
「蕭郡守的意思是,此次任務失敗了?」
蕭逸點點頭,大方承認,「失敗了!徐公公放寬心,要是皇帝問罪於你,你可以把責任推到本公子身上。」
徐公公臉色一沉,「咱家不在乎自己是否受罰,咱家在乎如何給陛下交代。陛下對蕭郡守抱有極大的希望,結果蕭郡守似乎並沒有怎麼努力,就決定結束談判,迫不及待啟程前往邊關前線拜會廣寧侯燕守戰。你這態度就不合格。你完全辜負了陛下對你的厚望。」
蕭逸哈哈一笑,「本公子原本就不是說客,皇帝點名讓我出使談判,本身就是個錯誤。你要是對我的態度不滿,儘管上報皇帝。反正這場談判已經失敗,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