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人看來,她能走到哪一步?」
沈書文很好奇。
崔大人自嘲一笑,「老夫無法預估她的前程未來。半年前,誰能想到朝廷會任命她做官?兩年前,誰敢想象平陽郡能成氣候?五年前,誰能想到她會有今天?
她的前程,全在她的手中,旁人無法預測。在老夫眼裡,十個皇后也比不上一個燕雲歌的重要性,你明白嗎?」
沈書文微微躬身,「下官明白!」
崔大人感慨了一句,「虧她是女子。否則,這個天下,說不定哪天就改姓了燕。」
沈書文聞言,臉色瞬間煞白,被嚇到了。
「大人這話委實嚇人。」
「嚇人嗎?」崔大人似笑非笑,「她若是男子,天下英雄都會湧向平陽郡,遲早會讓江山換顏。」
沈書文連連擺手,「大人休要再說,以免給她惹禍。」
「哈哈哈……言之有理,不能給她惹禍。咳咳……」
崔大人抒發了一番感慨,終究是累了,沉沉睡下。
大將軍府上下,有條不紊收拾行李,幾日後全數啟程南下,前往建州。
……
數百裡外,幽州兵馬中軍大營。
燕守戰心情很複雜啊。
這些天,一有空他就將朝廷塘報翻出來看一眼。
閨女不靠任何人,就掙來一官半職,他高興啊,自豪啊,恨不得全天下顯擺。
自豪之後,又開始惆悵。
心情著實複雜。
「閨女如此能幹,本侯壓力很大啊!」
他和杜先生嘮叨,彷彿有萬鈞壓力。
杜先生不想接他的話。
嘚瑟就嘚瑟吧!
還換著法子的嘚瑟!
這都多少天了,天天都要提一茬。
杜先生心很累啊!
「要是有一天,本侯被雲歌超越,如何是好?」
他一臉憂心忡忡,真心求教。
杜先生輕咳一聲,「青出於藍勝於藍,侯爺應該高興才對。」
燕守戰嘆氣,「可她畢竟是女子。」
杜先生當即說道:「雲歌夫人可是比天下間九成九的男子都要強。侯爺心中,不也是將雲歌夫人當做男兒對待。」
燕守戰還在嘆氣,「可是她的孩子姓蕭,本侯一想到這裡,就氣不順。」
杜先生嘿嘿一笑,「聽聞公子逸這回要來拜見侯爺,給侯爺請安。侯爺可以藉此機會,同公子逸好生探討一下人生前程,順便談一談孩子的姓氏。」
燕守戰連連點頭,很是滿意。
杜先生不愧是他的分身,知道他的心意。
蕭逸要來請安,哈哈……
來得好!
他已經準備好了鞭子。
搶走他的寶貝閨女,絕不能忍!
不過……
緊接著,他又擔心起來。
「萬一他死活不同意讓孩子姓燕,如何是好?本侯總不能將他囚禁,更不能將他打死了事。」
「侯爺要不給雲歌夫人去信。今非昔比,雲歌夫人如今是朝廷命官,子女隨她的姓,跟著姓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要是她反對呢?本侯瞧著,她對蕭逸還是有幾分真心。」
「侯爺好生和雲歌夫人談談,雲歌夫人無論同不同意,總歸會有一個態度。」
燕守戰患得患失,猶豫不決。
天下間,恐怕也只有涉及到燕雲歌,他才會患得患失。
換成別的人,無論是打是殺,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根本不用糾結掙扎猶豫。
杜先生很樂意看戲。
當然,不能明目張膽地看戲。
眼見廣寧侯燕守戰愁得眉頭都皺了起來,他趕緊收斂神色,一本正經。
他拿出謀士該有的狀態,「侯爺大可不必憂心忡忡。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若是沒有路,那就開一條路出來。
一年前,任誰也想不到雲歌夫人會得到一官半職,如同男兒一樣站在官場,公然和男人平起平坐。
可見,雲歌夫人的運勢果真很旺,正在往上沖的勢頭上。侯爺不必杞人憂天,相信一切問題到了雲歌夫人手裡,都能迎刃而解。事關孩子姓氏,老夫也相信雲歌夫人早有打算。」
燕守戰哼了一聲,「你說的這些,本侯都能想到。本侯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寶貝閨女,便宜了蕭逸那個王八蛋。
說到底還是蕭氏的鍋,蕭氏沒守好他們的孩子,叫人有機可乘。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讓燕雲歌去京城。
只不過……
夢裡面的情景,就應在了京城。
他不敢冒險留下寶貝閨女,怕壞了運勢。
如今看來,閨女的運勢的確很旺,只是總有不如意的地方。
但凡她是個男兒身,他又何必患得患失。
傾盡全族之力,助她一臂之力,想來無人敢反對。
可惜啊……
她是外嫁女!
他想要傾盡全力,也找不到理由啊。
他要為燕氏一族負責,不能全憑心意做事。
他愁啊!
杜先生身為他的分身,自然了解他的心意。
「老夫以為,在雲歌夫人的事情上,侯爺不必想得太遠,只是徒增煩惱而已。」
「先生是想說本侯自尋煩惱。」
「侯爺還是著眼當下,烏恆那邊可不太平。探子稟報,烏恆的探馬越來越接近邊關。不出意外,遲早會有一場惡戰。」
燕守戰冷哼一聲。
「本侯忠心耿耿替朝廷守著門戶,卻還得不到一個王爵。劉章一個縮頭烏龜,只會撿便宜打司馬鬥,憑什麼敢開口要王爵。他如果被封為異姓王,本侯豈不是要被他節製。荒唐!」
「侯爺息怒!」
「這怒火熄不了!」燕守戰怒氣沖沖,「劉章敢要王爵,本侯豈能示弱。本侯也上本,請朝廷賜封異姓王。
北方這麼大片地盤,東西縱橫幾千裡,憑什麼都交給劉章,他何德何能?
本侯就不信,劉章能比雲歌能擅長民生經濟。
大不了本侯承諾朝廷,拿下地盤後,全都交給雲歌治理,燕家和本侯都不插手地方民生經濟。
如此一來,朝廷有何理由拒絕本侯。」
杜先生一臉驚詫,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侯爺剛才說的話,是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還是早有此意?」
他很激動,甚至顯得很熱切。
燕守戰特別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為何這麼問?是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還是早有此意,重要嗎?」
「重要啊!當然重要!堪稱神來之筆。說不定真有辦法同劉章分庭抗禮,分割北方地盤。」
燕守戰一聽,也跟著來了興趣。
「你和本侯分析分析,本王剛才那番話,當真有那麼神?」
「侯爺是突然想到的?」
燕守戰點頭,「當然是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雲歌做了巡鹽禦史,而且擅長治理地方。朝廷那邊一直防著本侯,無非就是擔心本侯擴大地盤,割地稱王。
本侯將打下來的地盤交給雲歌,朝廷總不能還擔心本侯吧!如此,朝廷是否可以重用本侯,給本侯一道旨意,讓本侯名正言順同劉章對著乾。」
杜先生興奮難耐,「侯爺想出把地盤交給雲歌夫人,堪稱神奇。說不定真能打動朝廷,讓朝廷改為支持侯爺,放棄劉章。」
「朝廷放棄劉章,絕不可能。最多就是支持本侯同劉章分庭抗禮。如此一來,劉章也不敢逼迫朝廷賜封他王爵。」
「沒錯!侯爺言之有理。老夫認為,趕在公子逸和劉章還沒會面,完全可以試著操作一番。」
燕守戰卻有些遲疑。
「雲歌會同意本侯的辦法嗎?萬一她拒絕呢?南北隔絕,中間隔著一個司馬鬥,真是怎麼看怎麼礙眼。地盤打下來容易,如何交給雲歌治理?她目前肯定不會離開平陽郡。沒她坐鎮地方官府,天下商賈和朝廷都不會認可本侯的辦法。」
這的確是個大難題。
南北隔絕,讓事情變得困難。
不過……
杜先生沒有放棄。
「侯爺可以借著雲歌夫人的名頭,打劉章一個措手不及。不管朝廷是何態度,總歸不能讓劉章被封為異姓王。」
「先生言之有理。請先生親筆書寫奏本,以八百裡加急,送往建州。另外,本侯親筆書信一封給雲歌,希望她能有更好的辦法。」
「以老夫看,雲歌夫人根本不關心北方的情況。眼下,她隻關注平陽郡。」
「管她怎麼想,這封信本侯一定要寫。」
燕守戰想方設法給劉章拖後腿。
燕雲芝則一個勁地給燕雲權拖後腿。
……
上谷郡,廣寧侯府。
燕雲芝跑回娘家,不肯離開。
李七郎終歸還是被陳默認牽連,丟了差事軍職,賦閑在家。
好在,李家得以保全。
李七郎沒了差事,燕雲芝同他日夜相處,大眼瞪小眼,越看越不順眼。
她一氣之下,跑回娘家。
然後就得到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消息。
準確地說,是兩個消息。
燕雲歌被賜官,巡鹽禦史,威風八面。
以女子之身,躋身官場朝堂。
可謂是開了歷史先河。
此消息傳遍上谷郡,人人議論紛紛,有人喜,有人憂,有人樂,有人忙著看好戲。
側夫人陳氏足足花了三天時間,才消化了這個消息。
燕雲芝:「……」
她已經震驚到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一張嘴,遲遲無法合攏。
「燕雲歌還能當官?朝廷和皇帝都糊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