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比燕雲歌更快一步。
不等她給燕太后去信,宮裡就已經來了人,說是奉太后娘娘懿旨,接平陽郡主蕭氏前往建州。
內侍交給燕雲歌一封燕太后的親筆書信。
書信內容言辭懇切,言道數年未見母親,心中著實掛念。於是,特意派人接母親上建州,一解母女相思之苦。
平陽郡主蕭氏得知此事,很是感動,眼淚打轉。
「雲琪有心了,日理萬機之時,還能想到本宮。雲歌,你說本宮該不該去?」
「母親想去嗎?」
蕭氏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本宮多年未見雲琪,也不曾見過小皇帝,自然是想去建州見一見。只是,本宮又擔心拖累雲琪,給她添麻煩。」
燕雲歌笑道:「既然二姐姐派人來接母親,自然不怕拖累,更不擔心添麻煩。母親難道忘了嗎,二姐姐今非昔比。
我們眼中的麻煩,或許二姐姐只需一句話就能解決。母親想去,女兒支持,儘管去玩耍。
若是住得不開心,你同胡先生說一聲,他就會安排船隻送母親回來。」
「你的意思是,本宮該去?」
「想去就去,母親不必糾結遲疑。女兒也希望母親趁著筋骨有勁的時候,能多出去走走,看一看大好河山。」
「你說的有道理。趁著還能走動,是該出去多看看。也能了卻本宮思女之情。」
「正該如此!」
做了決定,後續的事情就很快了。
不過幾日,已經收拾好出行所需所有行李。
擇良辰吉日出發。
燕雲歌帶著兩個孩子到碼頭相送。
此時此刻,平陽郡主蕭氏多有不舍。
九斤和七斤兩兄弟也是哭兮兮,很捨不得外祖母。
「外祖母要早點回來!」
「外祖母可不可以不走!」
「我捨不得外祖母。」
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使得蕭氏差一點改變主意。她不想走了,她想留下來看著兩個孩子。
燕雲歌哄住兩兄弟,「母親快點出發吧,以免耽誤了吉時。九斤和七斤想念外祖母,小皇帝何嘗不想見到外祖母。。」
蕭氏垂眸擦淚,「本宮突然不想走。要不,本宮帶著九斤和七斤一起去建州。」
「萬萬不可!將來若有機會,我會親自帶九斤和七斤前往建州。」
燕雲歌一口拒絕。
蕭氏心頭明白。
她拉著雲歌的手,「以前,你不肯前往建州,是怕先帝對付你。如今,先帝已經過世,雲琪當政,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難道你懷疑雲琪會對付你,就像先帝那樣?」
「母親誤會了,我從未懷疑過二姐姐。我只是不想讓二姐姐為難。二姐姐當然不會為難我,但,保不準朝廷上有人想要為難我。何必讓二姐姐夾在中間難做人。」
「哎!你說的也有道理。雲琪初初掌權,萬事都要謹慎小心。那等明年,等到雲琪那邊穩定下來,有機會你一定要帶著九斤和七斤去建州。」
燕雲歌笑道:「有機會,我一定親自上建州看一看。」
送走平陽郡主蕭氏,兩個小傢夥情緒低落了好幾天,才重新振作起來。
兩個小傢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外祖母寫信。
七斤去年開始啟蒙,勉強能寫一封簡單的書信,前提是忽略其中的錯字別字。
九斤讀書好幾年,一封上百字的書信輕鬆完成。
兩兄弟將書信裝入信封中,封口。
然後,親手交給燕雲歌。
「娘親,這是我和弟弟給外祖母的信件。」
燕雲歌收下信件,「今日時辰已晚,明日我派人將信件寄出去。」
「明日寄出去,後日能收到嗎嗎?」七斤好奇問道。
啪!
九斤曲指打在弟弟的頭上,輕輕的。
「笨蛋,至少要五六天書信才能寄到。又不是從這裡到城外。」
「哥哥打我!娘親,哥哥打我!」
燕七斤告狀小能手。
燕雲歌哭笑不得,「哥哥不是有意的。讓哥哥給你道歉好不好?」
「好!」
九斤小小聲的給弟弟道歉,說了一聲對不起。
於是乎,兩兄弟又和好如初,跑花園裡玩耍去了。
燕雲歌隻覺著好笑,「兩個小屁孩,見不到的時候格外稀罕。見到面又天天吵鬧。」
「兄弟之間哪有不打架的。打著打著,感情越打越好。只要夫人肯一碗水端平,保證沒問題。」
丫鬟阿月笑嘻嘻地說道。
燕雲歌揉眉,「本夫人就是擔心一碗水端不平。」
總是會不由自主偏袒小的那個,認為小的那個年紀小不懂事,大的理應讓著小的。
她時常提醒自己,不可過於偏袒,盡量一碗水端平,莫要委屈了九斤。
好在,九斤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友愛弟弟。
……
就在平陽郡主蕭氏乘船前往建州的途中,遠在豫州的燕雲菲再一次收到了石溫的信件。
信件內容一如既往,讓她帶著孩子前往建州居住。
燕雲菲扣下信件,心頭煩躁。
她同心腹嬤嬤嘮叨道:「我已經寫信同侯爺說清楚了,我不去建州。他怎麼就是不肯放棄,接二連三寫信催促。難道他以為死纏爛打,多寫幾封信我就會心軟嗎?」
「夫人莫要急躁。侯爺寫信催促夫人,或許真的思念夫人……」
燕雲菲一臉煩躁。
她怒氣沖沖地說道:「你別替他說話。他這人,我一清二楚。他讓我去建州,無非就是想通過我,拉近同太后娘娘的關係,方便他在朝中掌權。
我之所以拒絕他,就是不想摻和這些事,不想讓太后娘娘難做。
一旦姐妹情同朝政牽扯,不是我悲觀,自古以來就沒好事,遲早會出問題。
萬一,我是說萬一,侯爺同太后娘娘意見相左,他讓我進宮說服太后娘娘,光是想想那個場面,都叫人不寒而慄。
更可怕的是,萬一侯爺成了朝中權臣,意圖架空太后和小皇帝,那我真是罪該萬死。」
她又是惱,又是怒,又是煩躁。
若是石溫在她跟前,恐怕她會控制不住自己,一爪子上手,撓花他的臉,叫他沒臉見人。
真是欺人太甚。
心腹嬤嬤聞言,也跟著擔心起來。
「那怎麼辦?看樣子,侯爺不會輕易放棄,他一定會再想辦法逼迫夫人就範。」
燕雲菲怒氣上漲,咬牙切齒,「總之本夫人不去建州。四妹妹都沒去,我一個內宅婦人去湊什麼熱鬧。
先帝選輔政大臣的時候,也是糊塗,幹什麼要指定侯爺?
他明知道侯爺……明知道我同太后是親姐妹,哎!先帝讓家父去做輔政大臣,都比侯爺強。」
「夫人之前說過,先帝不讓燕王爺做輔政大臣,是為了防止外戚專權。」
燕雲菲冷哼一聲「論起關係,侯爺也算是拐著彎的外戚。哼,先帝就是多疑。
我聽侯爺私下裡說,太后曾舉薦四妹妹入朝輔政,結果被先帝一口否決。
說穿了,先帝就是不信任燕家人。他視燕家為眼中釘肉中刺。
若是四妹妹輔政,不用侯爺催我,我立馬收拾行李喜滋滋去建州享福去。」
她一臉不爽,心頭滿腹怨氣。
她不願燕太后夾在中間難做人,以至於,她自己就得夾在中間難做人。
真是煩死她了!
真想一刀宰了石溫,一了百了,屁事沒有。
心腹嬤嬤有點不懂。
不懂就問。
「為何雲歌夫人輔政,就可以去建州享福?侯爺輔政,就不行。」
「因為四妹妹絕不會讓我為難,絕不會讓我夾在中間難做人。四妹妹不用像侯爺一樣,處心積慮走后宮路線。她和太后娘娘本來就是姐妹,在朝堂上,他們是太后和臣子。但私下裡,是流著相同血脈的親姐妹。侯爺豈能同四妹妹相比。」
燕雲菲擲地有聲,心頭對石溫的不滿又多了兩分。
同樣是追逐權勢。
四妹妹雲歌,做事堂堂正正。
石溫做事,偏喜歡行險,叫她十分嫌棄。
當初救下布山郡王,以為奇貨可居,甚至不惜同朝廷打仗,就讓她很不滿。
她就是擔心,石溫再一次以為奇貨可居,又犯老毛病。
她堅決拒絕去建州,就是不想讓石溫有利用她的機會。
偏偏……
石溫是一個行事執著的人,可謂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她一次次地拒絕,只會讓石溫更加堅定讓她前往建州。為達目的,甚至不惜採取極端手段。
她盯著手中的信件,一點點用力,將信紙抓成一團,幾乎揉碎了。
不行!
她要另想辦法,徹底打消石溫的謀算。
「我要給太后娘娘寫信!還要給四妹妹寫信。」
她就不信,有太后和雲歌妹妹兩人加起來,還對付不了石溫。
哼!
石溫敢惹她,就要做好承受各種後果的準備。
……
建州城,太平盛世!
蕭氏第一次走進建州城,內心又是歡喜又是滿腹感慨,甚至有點心酸。
「偌大的帝國,竟然淪落到如斯地步,真是可悲可嘆可恨。」
尤其是當她看見大正宮,不如京城皇宮一半大小的時候,眼眶跟著就濕潤起來。
「子孫不孝,連京城都丟了。皇宮盡焚,不復存在。無能啊!」
一群無能的子孫,何德何能,還能盡享富貴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