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近千人的騎兵隊伍,踏上了京畿大地。
「公子,聽聞廢帝蕭焱就在這附近山溝溝裡面教書。翻過左面幾座山頭就是。」
蕭元初拉住韁繩,停下,望著綿延不絕的大山。
山那邊,說是山溝溝,肯定是名副其實。
他在這官道上望著,都覺著山裡麵條件肯定不怎麼樣。
而且……
要去山溝溝,還不能直接翻山頭。
不熟悉山路,不知道要翻山頭翻到什麼時候。
只能走官道,那距離就遠了。
謀臣又說道:「聽聞太上皇這幾日正在山裡頭,說是特意去看望廢帝蕭焱。公子可要去瞧一眼?」
蕭元初連連搖頭拒絕,都不帶絲毫猶豫。
太上皇……
外祖父……
他頓時想起了某些可怕的記憶。
帶著這麼多兒郎部下,被外祖父抽鞭子,絕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遠離外祖父,生活才能美好。
「既然太上皇也在山裡頭,本公子就不去湊這個熱鬧。我們繼續趕路,直奔京城!」
「諾!」
近千騎,在官道上賓士!
轟隆隆!
猶如地震,掀起漫天塵土,騎在後面的全都吃了一嘴的灰。
……
京城近在咫尺!
似乎,每一個來到京城的人,無論來過多少次,都會忍不住駐足城外,昂首望著巍峨城牆。
每一次,望著城牆,心中都會生出無限感慨。
而,每一次的心情都是不同的。
這一刻,蕭元初在心中吶喊,「回家了!終於到家了!」
他想放聲大笑,像個三歲小孩一樣肆無忌憚地大笑。
但是……
身為主將,還是要在兒郎們面前維持一個穩重的形象,那就是不苟言笑,足夠嚴肅足夠深沉。
「進城!」
一聲令下,全體下馬,排隊進城。
這是規矩!
他身為帝國未來的繼承人,他要帶頭遵守規矩,不能讓城門將軍難做。
勘驗文書,身份憑證,整隊騎兵有序進城。
然後回城中軍營安頓下來。
蕭元初則是在親兵地護送下,直接前往二聖宮。
來不及洗漱,先去給母親請安。
一別數年,久不想見,心中全是思念。
對家的思念,對親人的思念,對美食的思念,對一草一木的思念,甚至思念床鋪,思念熟悉的被褥……
總之,什麼都想。
最想的事情,就是躺在熟悉的地方,躺一天不動,那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兒子給母親請安!」
他帶著一身風塵,跪地磕頭,面上帶著孺慕之情。
燕雲歌控制不住笑意,眼中全是溫暖。
「快快起來!一身風塵僕僕,也不知道洗漱。」
「兒子著急見到母親,不曾洗漱就過來了,請母親見諒。」
「說什麼見諒的話,太過見外。坐下喝茶,餓沒餓?我已經吩咐廚房置辦酒席,全是你愛吃的飯菜。一會去給你外祖母請安,可有帶禮物回來。」
蕭元初連連點頭,他帶了一大車的見面禮回來。
他悄聲問道:「聽聞外祖父去了山裡頭看望廢帝蕭焱,此事當真?」
燕雲歌哈哈一笑,「怕你外祖父怕成這樣子,瞧你這出息。你外祖父在南邊的時候,朕只聽聞,他多次為難你父親,不曾為難過你。為何你這般害怕?」
蕭元初訴苦,「母親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每每見面,外祖父就在我耳邊嘮叨,叫我不許留念建州城的女子。
說南邊女子溫柔多情,專克我這樣的硬邦邦的男人。叫我不要陷入溫柔鄉,當心壞了父親母親的大業。
還說,我的妻子只能是北地世家閨秀……
其實這些道理我都懂,我雖然不如外祖父老道,不似他整天留念花叢,但是沒吃過豬肉好歹見過豬。
見得多了,該懂的都懂。他嘮叨多了,我一見到他就想跑。」
哈哈哈……
燕雲歌忍不住大笑出聲。
蕭元初臉頰一紅,自己似乎是被嘲笑了。
燕雲歌笑過之後,故作一本正經,「說起姑娘的事情,你先休整幾天,然後朕安排一場宴席,你和其他姑娘見見面,看看可有喜歡的。
這些姑娘,都是你外祖父精挑細選挑出來的,每一個無論容貌才情還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
但,婚姻大事,關係到你的終身幸福,還是要你本人點頭才行。
我可告訴你,你外祖父為了你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燕世青是他親孫子,他都沒這麼上心。」
「兒子明白。聽說舅舅給燕世青定了一門親事,只等他回去就成親,此事當真?」
「自然是真的。這門婚事,你舅舅還徵求了我的意見。挺好的,武將家的姑娘,爽朗大氣,自幼習武,身子骨極好。」
蕭元初:「……」
他不知該恭喜燕世青,還是該替他鞠一把同情淚。
他小心翼翼說道:「兒子聽說,世青表哥喜歡溫柔一點的女子,比如世家閨秀。武將家的姑娘,他似乎沒什麼想法。」
燕雲歌笑了笑,「和他定親的這位姑娘,他見了肯定滿意。」
這是為何?
不是說自幼習武嗎?
燕雲歌賣了個關子。
她才不會告訴兒子,姑娘家有兩副面孔。
燕世青的未婚妻,外表柔柔弱弱,溫溫柔柔,一看就是溫柔多情的姑娘,定符合他的審美。
但……
這姑娘一發起脾氣,就會化身霸王龍,一手長槍舞得刷刷刷……
那場面怪美的。
……
蕭元初歸來,最高興的莫過於皇太后蕭氏。
可以說,蕭元初是她一手帶到的孩子。
當年,燕雲歌和蕭逸都是脾氣暴躁的人,教導孩子耐心不足,動輒就要『家暴』。
每次挨了打,受了委屈,蕭元初就會跑到外祖母跟前哭訴求救。
或是為了躲避挨打,躲到外祖母身邊,尋求庇護。
這麼多年過去,祖孫情依舊深厚。
看見乖孫回來,蕭氏連說了數個:「好好好……」
「出門幾年,可算回來了。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蕭元初笑著,「今年肯定不出門,明年或許有別的安排。孫兒在外,最想念的就是外祖母。」
「好孩子!本宮也想你。要是元嘉也在就好了。看見你們兄弟二人在一起說說笑笑,本宮就開心。」
「弟弟去了山裡頭,可有說幾日回來?」
「不曾說過多久回來。他什麼時候,還得看你外祖父的意思。你外祖父難得出門一趟,怕是不玩盡興是不肯回來的。」
蕭元初機靈鬼,一聽這話,心頭就樂開了。
沒有外祖父在耳邊嘮叨的日子,就是最美好的日子。
值得痛飲一場。
蕭氏跟著哈哈一笑,「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怕太上皇。他又不會吃人。」
「可是外祖父手中的鞭子,卻不是擺設。抽在身上怪痛的。」
蕭元初回想起被抽鞭子的苦難日子,嚶嚶嚶……
目前看來,貌似只有嘉寧縣主,不曾挨過太上皇的鞭子教訓。
其他人,別管是姓燕,姓蕭,姓石……
無一例外,全都被鞭子伺候過。
至於燕雲歌那些兄弟姐妹,那就更別提了。
都是童年陰影啊!
蕭氏笑道:「太上皇是越老越糊塗,整日裡拿著一根鞭子怎怎呼呼,看誰都不順眼。本宮瞧著他也不順眼。」
蕭元初想笑,好歹是給忍住了。
反正,太上皇不在京城,他的天都是籃色的,萬裡無雲。
……
剛回到京城,蕭元初著實過了幾天歡樂的日子。
每日不是吃了睡睡了吃,就是到大街上閑逛喝茶。
直到……
母親大人通知他,宴席時間已經定下,宴席場合就定在皇太后府上。
以皇太后的名義下帖子,邀請諸位女眷攜帶家裡的姑娘們出席宴請。
關於這場宴席的主題內容,大家心照不宣。
各自心頭都明白,這是在為大公子選妻,或許還要選一二側室。
端看燕聖人的意思。
蕭元初:「……」
他有點嫌煩。
他想著,他的婚姻大事,不如就讓父母包辦吧!
著實不想出席,被人觀猴一樣的打量,評頭論足。
燕雲歌嘲笑他,「區區一個宴席,你就怕了。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曾害怕,這會竟然害怕。莫非你在戰場上,已經被嚇破了膽。」
「母親莫要笑話兒子。兒子著實不耐煩和姑娘們交流。」
「沒讓你和姑娘們交流,只是讓你觀察。若有喜歡的就定下來。」
「如果沒有喜歡的,又該如何是好?」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我與你父親替你包辦。我們包辦,或許你不會喜歡,但應該也不會討厭。我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那不如一開始就包辦。」
燕雲歌哼了一聲,「這是尊重你!就算只是一個形式,好歹有這麼一個尊重的形式。
總比直接通知你,婚事包辦,目標確定強上許多吧!無論如何,是給了你選擇的機會。
記住,你將來有了孩子,也要給予孩子尊重,給孩子一個選擇的機會。」
蕭元初抓抓頭,有點愁。
其實,他的內心還是有點期待的。
遠在山溝溝裡面太上皇,得知宴席的時間已經定下來,哪裡還坐得住。
反正,教導蕭焱不急在一會,可以下次來嘛。
再說了,一次性灌輸太多,怕他消化不了。
他拍拍蕭焱的肩膀,語重心長,「將老夫的話好好想想,過個半年老夫再來看你,瞧瞧你可有進步。
京城那邊,元初的婚事要緊,老夫得回去親眼盯著,否則不放心。
你要是想娶老婆,又拿不定主意的話,就和老夫說一聲。老夫替你解決終身大事!」
蕭焱:「……」
他暫時沒有娶老婆的想法。
還有,外祖父兩年來一回也行,半年太短了,他小身板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