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常侍已經離開,由縣主府下人帶下去換裝。
蕭氏不太贊同地看著燕雲歌,「就為了宮裡的消息人脈,你就答應救他一命?實為不智。」
不過,她雖然反對燕雲歌的決定,卻沒有當著丁常侍的面提出來。
她還是尊重閨女的想法和決定。
燕雲歌笑了起來,「母親不必多慮。丁常侍在這場爭鬥中,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有人要殺他,無非就是為了出氣。動不了皇帝,動一動皇帝身邊的人卻沒問題。
丁常侍是死是活,其實沒有人真正關心。他死,無非就是宮裡少了個聽差的人。他活著,也礙不著什麼事。縣主府保下他的性命,我敢肯定,外面那群叫囂著要取丁常侍性命的人,不敢沖縣主府亮刀子,也不敢找上門找茬。無非就是嘴上放幾句狠話。」
蕭氏連連搖頭,提醒道:「但是你別忘了,他們現在不敢對縣主府亮刀子,不等於將來不敢。遲早,他們會抓住機會,狠狠踩上一腳。沒必要為了一個丁常侍,去得罪一群世家子弟。」
燕雲歌有不同想法,「可是,即便女兒不得罪他們,他們也是一有機會就要踩上兩腳。富貴山莊近一兩年,頻繁出事,我就不信背後沒人搞鬼。」
蕭氏苦笑,「說到底,你幫丁常侍,除了圖他在宮裡的關係人脈外,還為了氣一氣那些世家。你心裡頭有怨氣。」
「女兒的確有怨氣。」燕雲歌大方承認,「女兒沒有去做海貿,沒有做珠寶商,沒有做皮毛商,甚至沒有去染指京城糧食市場。只是老老實實招募流民種田,就這樣,都能礙某些人的眼。富貴山莊若非有幾千侍衛守著,早就被人吞下去,骨頭渣子都不剩。他們不讓我過一天安生日子,我又何必對他們客氣。丁常侍的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世家太如意。」
「當心惹禍!」
「即便女兒不幫丁常侍,該來的禍事依舊會來。」
「那你做好應對禍事的準備了嗎?」
燕雲歌重重點頭,「母親放心,今兒就將丁常侍送到富貴山莊安頓下來。富貴山莊那邊,早就已經安排妥當,只要有人膽敢攻擊富貴山莊,定叫他們有去無回,統統殺了埋了當肥料。」
蕭氏聞言笑了起來,「確定都安排妥當了?」
燕雲歌撒嬌道:「母親就放心吧。女兒厲害著,你可曾見我吃過虧?」
「是沒見你吃過大虧,小虧卻不少。」
「吃小虧佔大便宜。貪小便宜吃大虧。女兒心裡頭清楚得很。」
「好好好,你說的有理。我聽說蕭逸幫你從朝廷弄了一筆銀子,還從工部要來一批工匠和工具,幫你修溝渠建水庫?」
「母親消息真靈通。」
「我的消息要是真靈通,就不會現在才問你。你和蕭逸,經常見面?」
蕭氏盯著她,不容錯過任何一絲表情。
燕雲歌連連搖頭,矢口否認,「一年也就見個一兩回。他忙,我更忙。見面都是因為有事。」
「哦!你和他有生意合作,就因為這個原因,他就肯無償幫你這麼大的忙?」
「我欠了他人情,將來要還的。」燕雲歌的理由很好很強大。
蕭氏呵呵一笑,「一個年輕未婚男子,無償幫一個年輕未婚女子,任勞任怨,還要搭上官場人情,就圖你的那點人情關係?」
你是不是當我傻?
燕雲歌一臉懵逼,「母親不要胡亂猜測。純潔的關係被你一說,好似女兒同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似的。」
蕭氏伸出手,戳她額頭,「你對他是純潔的,他對你可就未必。我看啊,那個蕭逸分明是在打你主意,否則他幹嘛不幫別的姑娘,偏偏幫你。從朝廷要錢,要工匠工具,必然會搭上人情,說不定還要付出點什麼代價。就這麼白白幫你,除了圖你人,就找不出第二個理由。」
「不可能!」
燕雲歌義正言辭,然後又弱弱道:「就算他有所圖謀,我也不為所動。」
蕭氏直接翻了個白眼,「他要是死纏爛打,對外宣揚坐實你們的關係,到時候你除了嫁給他,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蕭逸賊子,果然老謀深算。竟然算計到你頭上。你也是傻,竟然真的接受他的幫助,還和他合作開礦。你要是對他沒想法,就趕緊和他斷了聯繫,不要讓他有機可趁。」
燕雲歌小聲說道:「母親,你女兒我沒你想的那麼走俏。我又不是天仙下凡,家世也不是頂尖,名聲臭脾氣壞……」
「你閉嘴吧!你少給我找借口。你條件不好,難道蕭逸賊子條件就好嗎?無父無母,還被老東平王逐出了族譜,孑然一身,連個相幫的兄弟都沒有。靠著平武侯,等於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吃飯。」
「再說了,你大姐姐是平武侯夫人,輩分上是蕭逸的舅母。你若是和蕭逸在一起,輩分豈不是亂套了。」
蕭氏是操碎了心。
傻閨女,就知道惦記生意,男女上面一點都不開竅。
蕭逸賊子步步緊逼,下套挖坑,無所不用其極。
傻閨女還傻乎乎,真以為自己不為所動就能斷絕對方的妄念嗎?
傻氣!
燕雲歌真是一頭懵逼,全腦子漿糊,「母親怎麼又扯上大姐姐。我和蕭逸,真的不可能,沒關係,沒來往。母親真要不放心,以後生意上的事情,我讓管事去談,我就不出面。」
蕭氏狐疑看著她,「你對蕭逸,果真沒有想法?」
燕雲歌重重點頭,生怕母親不肯相信她,「真沒想法!我就沒想過要嫁人,誰都不嫁。」
得!
還是沒開竅。
真要開竅了,就不會這麼說。
蕭氏嘆了一口氣,「你啊,說你精明你又犯傻。說你傻吧,你又比誰都想得通透。你說說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長大。」
燕雲歌笑嘻嘻的,「女兒已經長大了,我現在是姐妹中最高的人。」
蕭氏哼了一聲,特別嫌棄,「光長個子不長心眼,你啊,最讓人操心的人就是你。」
燕雲歌不同意。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最省心的那個人。
「明明哥哥才是最讓人操心的那個人。」
「哼!你哥哥才沒有你那麼讓人操心。你哥哥心裡頭有一桿秤,做事有分寸,否則我也不會放心將他留在上谷郡,讓你父親折騰他。但是,我就不能把你放在上谷郡,脫離管束。若是留你在侯府,你不知會闖出多少禍事。」
「女兒沒有闖禍,女兒只是在爭取自己的利益。」
「爭取利益,也不用硬碰硬。姑娘家,要善於發揮自己的長處。」
「女兒的長處就是天生力大。」
蕭氏:「……」
教導閨女好難啊!
不管她說什麼,閨女都能找出一堆理由辯解。
她乾脆揮手趕人,「去釣魚,今兒吃魚。」
燕雲歌笑著應下,「母親想吃清蒸還是紅燒?」
「本宮想吃全魚宴!」
燕雲歌:「……」
嚶嚶嚶……
在寒風中釣魚,好酸爽!
……
丁常侍換了裝扮,打扮成山莊夥計的模樣,跟隨燕家車隊出城。
他戰戰兢兢,汗水直冒。
生怕突然間有人鑽出來,要他性命。
直到順利出城,行駛在官道上,他才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出了京城。
只要到了富貴山莊,他就能活下來。
當然,他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錢,以及經營多年的關係人脈,消息渠道。
他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內心偷偷感慨了一句,燕四姑娘不僅膽子大,而且要價也足夠狠。
別人不敢救他,她敢!
別人不敢要的錢,她敢要!
丁常侍也不知自己遇到燕雲歌,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反正,暫時活了下來,值得慶幸。
……
凌長治同燕雲權喝酒。
「聽聞燕四姑娘憑一己之力,保下丁常侍。」
燕雲權聞言苦笑,「她從小就這樣,不怕惹事,常常故意惹禍上身。」
凌長治挑眉一笑,「燕四姑娘果然活得瀟灑肆意,連男子都被她比了下去。」
「她現在活得瀟灑肆意,殊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將來總有她吃虧得教訓的時候。」
燕雲權搖搖頭,他不贊同燕雲歌的做法。
丁常侍這人,不過一閹貨,死了就死了。
燕雲歌瞎湊什麼熱鬧,將人保下來,純粹是自找麻煩。
可是他管不了燕雲歌,只能無奈一笑。
見酒杯空了,凌長治往燕雲權的酒杯續酒。
「雲權兄這幾日,過得不順利吧。」
燕雲權連連苦笑,「燕雲歌惹禍,承擔責任的人卻是我。同僚都問我,我們燕家是不是要和大家作對,我是連番數次解釋,才讓眾人相信,保下丁常侍是燕雲歌個人的主意,同燕家沒關係。」
「為難雲權兄。雲權兄為何不上縣主府,說明一切。畢竟不能白受這番指責。」
「沒用的。」燕雲權一聲嘆息,「夫人寵愛燕雲歌,而且事已至此,我去抱怨反倒是落了下乘。將來有機會再提此事不遲。「
「雲權兄大度,如此想得開。如今就差一門如意婚事。」
燕雲權一顆心,砰砰砰亂跳。
他盯著凌長治,婚事莫非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