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有理由嘚瑟。
他吃的麻辣豆腐,是燕雲歌親自下廚做的。
南北酒樓的大廚,全都師承燕雲歌。
可以說,燕雲歌既是南北酒樓的東家,又是祖師爺。
吃過了祖師爺手藝,哪裡還看得上酒樓大廚的手藝。
蕭逸就是這麼嘚瑟。
劉寶平擼起袖子,有點想打人。
他見不慣蕭逸嘚瑟的樣子。
這頓酒,還有很長時間。
劉寶平問道:「真不打算同我乾一票?」
蕭逸喝著酒,似笑非笑,「我就不信,你們劉家沒打小算盤。」
劉寶平一臉坦然,「蕭兄,這個世道,單打獨鬥是不行的。東平王府已經被皇帝廢掉,你舅舅平武侯石溫,他那麼多兒子都顧不上,能顧上你?」
蕭逸反問一句,「你們劉家人口更多,難道就能顧上我?」
劉寶平連連搖頭,「我們二人聯手,是合作,無所謂誰依靠誰。你跟著平武侯石溫,屬於依附關係。你當真甘心嗎?」
蕭逸自斟自飲,「你如今做了駙馬,越發巧言令色。」
劉寶平哈哈一笑,權當這話是誇獎,「承蒙蕭兄看得起。」
蕭逸嘲諷一笑,「你無非就是看中了我手中那點兵。我那點人,幫不了大忙。」
「雖幫不了大忙,卻也是一份助力。蕭兄不要妄自菲薄。我們多年的交情,你難道信不過我。」
蕭逸輕輕敲擊桌面,「先說說你的計劃,你打算怎麼做?」
劉寶平大喜過望,這是鬆口的跡象啊!
兩個人就著油燈,開始商量著大逆不道的計劃。
牆壁上,兩個影子,拉得長長的,猶如兩道鬼影。
……
清晨,太陽沒有準時從東邊出來。
又是一個陰天,悶熱,老天卻不肯下雨。
這樣的天氣,叫人難受得緊,總覺著渴,想喝水。
小酒樓開門營業。
後院,早已經收拾乾淨,彷彿昨晚不曾有人在此喝酒閑聊。
劉寶平到青樓廝混了兩天,又在別院洗乾淨身上的脂粉味,這才回到公主府。
定陶隻當他出門公幹,並不懷疑他的行蹤。
她臉紅紅的,並非因為生病,而是羞澀。
兩人成親大半年,還像新婚夫妻似的。
定陶公主還沉浸在婚姻生活的甜蜜中,對外面的風風雨雨,漠不關心。
駙馬劉寶平送上一份禮物,一根木頭簪子,他親手雕刻,手藝普通,卻讓定陶公主心花怒放。
「特意給我做的?」她問道。
駙馬劉寶平颳了下她的鼻子,「出門數天,心頭一直惦記著公主。本想買點什麼送給你,可是公主什麼都有,愁煞我也。想來想去,金銀玉器再好,也不如我親手做一件禮物給你。公主喜歡嗎?」
定陶公主又驚又喜,心頭被喜悅填滿,「我很喜歡!」
雖說木簪雕刻手藝粗糙,定陶公主卻認為這是她這輩子收到最好最貴重的禮物。
她鄭重收起來,並說道:「我會一直珍藏。」
駙馬劉寶平說道:「以後,我還會送公主更多更好的禮物。」
「駙馬送的每一件禮物,我都會珍藏。」
定陶一副被愛情滋潤的模樣,的確可人。
……
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亦或是劉寶平被人盯上,他逛青樓的事情被人傳到宮裡。
陶皇后有點吃驚,「劉駙馬背著定陶在外面逛青樓?」
梅少監點頭,「確有此事!劉駙馬哄騙公主,說是出門公幹,其實是在青樓廝混。老奴怕是汙衊,還特意派人去青樓打聽了一番,的的確確是劉駙馬,沒有冤枉他。」
陶皇后蹙眉,「他和定陶成親才多久,孩子都沒有,竟然敢瞞著定陶逛青樓。定陶那個傻孩子,駙馬說什麼她就信什麼,怎麼就沒想過派人盯著點。」
梅少監問道:「娘娘,此事要怎麼處理?」
陶皇后低頭琢磨了一會,「這事先瞞著定陶。傻孩子,她對駙馬掏心掏肺,殊不知駙馬錶面一套背裡一套。派人,將駙馬請到宮裡來。」
梅少監有點遲疑,「娘娘是打算親自敲打劉駙馬?」
「你認為不妥?」
「二殿下同劉駙馬的關係比較好,不如讓二殿下出面。再一個,逛青樓這事,男人之間交流起來更恰當。」
陶皇后聽從建議,讓梅少監去辦此事。
……
蕭成文早就知道劉寶平不是個老實人。
如果是老實人,他也看不上眼。
故而,梅少監找上門的時候,說劉寶平瞞著定陶公主逛青樓,他絲毫不意外。
他對梅少監說道:「你回去告訴母后,男人逛青樓實屬平常,不必大驚小怪。至於定陶那裡,更不用擔心。劉寶平自己就能搞定。不過,本殿下還是會和劉寶平談一談,叫他收斂一二。」
梅少監有點無語,小心翼翼提醒,「殿下,定陶公主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萬一此事傳到她耳中,怕是會鬧騰。」
蕭成文譏諷一笑,「梅公公信不信,定陶得知此事後,鬧騰不到一個時辰就能被劉駙馬安撫住。梅公公若是有空,不妨到公主府走一趟,你就會明白本殿下的意思。」
梅少監驚疑不定。
蕭成文挑眉一笑,「定陶多長時間沒有進宮請安?你可知道她都在忙些什麼?她啊,現在眼睛裡全都是劉寶平,劉寶平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劉寶平即便說逛青樓是為了差事,她也不會懷疑。」
梅少監驚訝。
不對啊!
定陶公主不是這樣的脾氣。
蕭成文不再多說,隻讓梅少監親眼去瞧瞧。
梅少監還真的去公主府看了看,看完後他沉默了。
回到宮裡,他老實將所見所聞告訴陶皇后。
陶皇后不滿,「早就說她是個豬腦子,本宮的本事她是半點沒學到。本宮的臉面都被她丟盡了。」
梅少監問道:「此事要管嗎?」
陶皇后搖頭,「她現在腦子都是糊的,管不了。管了她,她反過來恨本宮。等她哪天碰了壁,吃了虧,她自會醒來。但是,劉寶平那裡,必須狠狠敲打。別以為哄住了定陶,他就可以隨心所欲。若是他敢胡來,欺負定陶沒腦子,本宮定不會輕饒他。」
……
蕭成文約了個時間,邀請劉寶平下棋喝茶。
劉寶平欣然赴約。
蕭成文不喜歡去花園,嫌棄那些花花草草,又擔心花粉刺激,乾脆就在書房招待駙馬劉寶平。
擺上棋盤,黑白雙方,廝殺正酣。
三盤過去,有輸有贏。
誰都無法在棋藝上碾壓對方,可謂是旗鼓相當。
到了第四盤,蕭成文主動放慢節奏,劉寶平不動聲色地配合他。
「你瞞著定陶去逛青樓的事情,傳到了宮裡,知道嗎?」
蕭成文說完,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劉寶平瞭然點頭,「知道!」
蕭成文說道:「母后不太高興。定陶全心全意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負她。欺瞞,並不是長久之計。」
劉寶平挑眉一笑,「真是很奇怪,殿下竟然說出欺瞞不是長久之計這樣的話。不違心嗎?」
蕭成文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任何話,只要是從本殿下口中說出來,都是至理名言。至於本殿下能不能做到,並不重要。」
真是臭不要臉!
自大狂妄!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輩!
劉寶平似笑非笑,「殿下今兒叫我過來,並不是單純為了定陶的事情吧。」
蕭成文點點頭,大方承認,「定陶只是順帶。我這個妹妹,有點傻,有點癡,有點呆,但是心不壞。你對她好,她也會全心全意對你好。本殿下不管你在外面如何攪風攪雨,回到公主府,切莫耍小手段。」
劉寶平譏諷一笑,「不瞞殿下,我從不耍小手段。我雖然尚公主,並不等於入贅,也不等於要像個受氣小媳婦似得耍什麼小手段。」
蕭成文掃了他一眼,「有沒有耍小手段,你心裡頭清楚。總之,希望你有分寸。」
「我一向很有分寸。否則殿下也不會將定陶許配給我。」
蕭成文沒和他計較摳字眼的事情。
他直接轉移話題,說道:「老三出京賑災,不會一帆風順。世家蠢蠢欲動,肯定會搞出大動靜。災情加劇,朝廷力有不逮,恐怕某些地方會失控。你多看著點,早做準備。我讓你動的時候,你就要迅速動起來,控制住局面。」
劉寶平點頭應下,「我會做好準備,殿下放心。只是,宮裡,會同意嗎?三殿下回京後,皇帝的態度至關重要,殿下可有打算?」
蕭成文自嘲一笑,「本殿下沒有打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他是皇,也是父,你說本殿下還能怎麼辦?」
這番話,劉寶平一個字都不相信。
沉默許久,將白子陷入困局的時候,他突然問道:「殿下是真心扶持三殿下上位嗎?」
蕭成文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你看本殿下像是虛情假意的人嗎?」
得!
這話沒辦法談下去。
劉寶平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明知道蕭成文說話滴水不漏,他何必巴巴上趕著找不自在。
叫人敷衍,還被看笑話。
苦矣!
飯也沒吃,他就起身告辭,離開了二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