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龍洋和凌浩等人對她的態度來看，她以後的處境，幾乎是顯而易見的。

他們僅僅只是收到消息，還沒有任何正式的通知下來，就已經趾高氣昂，對杜凝霜的話全然不放在心上，雖然之前對她行禮，但是行一個禮又能算得了什麼？

杜凝霜現在的地位，全是因為幻姬，如果幻姬垮台，她不過一個五步神階的小女子，誰還會尊重她？

當她背後再沒有讓人忌憚的力量時，會不會出事？

我可是記得，九黎元帥的大弟子赤目喜歡她來著！

「跟我走吧！」

腦子一熱，這句話幾乎都沒經過思考，脫口而出。

我緊緊的看著杜凝霜，這話說得雖然有些突然，但絕對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天魔族和血魔族分裂，局面本來就已經夠亂，現在又多出個大長老突然出關和幻姬爭權，水更渾了！

百死域就是個是非之地，只有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跟我走吧。」我一下子握住杜凝霜的手，再一次說道。

被我握住手，杜凝霜的臉有些發紅，我看到她眼神在閃爍，最終，她低下頭，也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了，你自己走吧。」

她的話突然讓我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為什麼？」我問道。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並沒有回答我的話，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你喜歡我麽？」我突然問道。

這句話是我鼓起很大勇氣才說出來的，我覺得不說不行了。

這話一出口，她突然睜大眼睛，臉變得更紅。

「我喜歡你！」

沒等她回答，我再次說道，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能聽到我自己心跳的聲音。

有些事情，藏在心裡跟說出來，那感覺是不一樣的。

我看到杜凝霜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還有不知所措，這讓我有些竊喜，她此時此刻的心情估計和我差不多，那是不是說她對我的感情與我對她的感情也差不多？

想是這樣想，但是沒得到她的答覆，我還是有些緊張，就像一個在焦急等待審判的犯人。

「我說我喜歡你，你喜歡我麽？」見她久久不回答，我再次問道，這一下，我的心都跟著揪起來，多少年沒這樣的感覺了。

「嗯.........」

就在我等得都快不自信的時候，我看到她輕輕點了一下頭，發出一道細弱蚊聲的聲音。

看到她點頭，我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來，瞬間心頭狂喜！

我喜形於色，這個時候的杜凝霜一張臉卻紅得快滴出水來，低著頭不敢看我，看到從來都是一副冰霜面孔的她竟然露出這樣的小女兒姿態，我心神一盪，真是別樣的風情。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走？」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很開心，但是，想到之前杜凝霜拒絕和我一起離開，我又很疑惑。

見我再次發問，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在這樣的緊要時期，娘娘正是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我怎麼能拋下她獨自離開？」

她說道。

這話讓我皺眉。

「她對你很好？」我問道。

「如親生父母！」杜凝霜道。

我沒說話，也許是覺得我不相信，她又道：「雖然我是娘娘的侍女，但是這麼多年來她從未把我當成侍女看待，也從未打罵責罰過我。」

聽到這樣的話，我的眉頭皺得更緊。

「如果有一天，我要殺她，你會怎麼做？」沉默了半晌，我突然說道，說話時，我很認真的看著杜凝霜的眼睛。

只見她瞳孔微縮，大為驚異：「為什麼？」

「她或許是殺害我父母的仇人！」想了想，我還是把這話說出來。

「你說什麼？」我的話讓杜凝霜大驚，她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或許，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我認真的說道。

幻姬，這個名字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陌生，我只見過她一次，是在夢裡，我親眼看到她幻化成我母親的模樣，打了我父親一掌。

雖然只是一個夢，但是太真實了，而且，我不相信我做那個夢是巧合，夢裡的那個女人正巧和天魔族族長是同一個名字！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父母的下落，甚至連他們死沒死都不知道，如果死了，他們的死一定和幻姬有關，不然，我父親不會無緣無故給我留下那個夢的。

如果沒死，那她們的下落恐怕也只有幻姬知道。

「不，不會的.......絕不會是這樣.......肯定是你記錯了，怎麼可能是娘娘，你以前生活在人界，而娘娘一直都生活在幽冥界.........」

杜凝霜不停的搖頭，像是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我也希望不是這樣，可是.........我沒騙你。」我將自己以前的經歷講了出來，杜凝霜聽了，漸漸的沉默。

「我之所以不想去天魔城，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幻姬，我不敢見她！我們雖然只見過一次，但是，連我都記得她，她沒道理會記不得我。

我在這裡一直使用的都是假名字，只聽名字，她不會知到我是誰，可是如果看到我，她一定會認出來的。

我雖然很想找她問我父母的下落，但是我不敢，因為我怕死！我擔心死了，就找不到我父母了，我更不能找她報仇了！」

我一字一句的說著，杜凝霜的眼神不停的閃爍，我能看到她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情緒。

「我與幻姬，肯定是要刀兵相向的，而我們刀兵相向的結果，很大的可能就是只能活一個，我想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會站在哪一邊？」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杜凝霜怔怔的看著我，一直沒說話，我心裡對這個答案很期許，也很害怕。

「我.........我不知道.........」

她看著我，看了許久，才聲音顫抖的說道，她說這話的聲音，就像她此時的人一樣，帶著膽怯。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搖著頭，再次重複著這句話，眼睛看著地上，像是有什麼令她害怕的東西一樣，慢慢後退。

聽到這個答案，我沉吟了片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但是應該算令我滿意。

杜凝霜在後退，我走過去一把拉住了她，將她抱在懷裡。

「我真怕你說出會幫她，但是你沒有，我知道你說不知道，不是在騙我，我相信你。」抱著杜凝霜，我在她耳邊緩緩的說道。

杜凝霜此刻的情緒極不穩定，但就是她此刻表現出來的樣子，才最真實，至少我能從中看出，我在她心裡的分量，不比幻姬低。

這就夠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幫誰..........」

杜凝霜抱著我，說著說著，突然痛哭起來，不停的說著對不起。

「不用道歉，我理解你。」拍著她的後背，我安慰道。

「你之前問我人族和天魔族有必要分得那麼清麽，這個問題我仔細的想過，想知道答案麽？」

我看著她。

她抬起頭來望著我。

我笑了笑，接著搖頭：「我的答案是沒有必要，其實人族與天魔族真的沒有必要分那麼清，就像我對你的感情，不會因為我和幻姬的恩怨而受到絲毫影響一樣。」

我認真的說完，她臉上痛苦的表情舒緩了一些，緊接著，她將頭埋在我懷裡，這一次，她抱得更緊。

我最開始只是想詢問一下天魔族的內部情況，完全沒有想到，講著講著，會講出這麼多事情來，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雖然在我的安慰下，杜凝霜情緒已經比較穩定，但是一路上不說話，讓我知道，她心裡，還是在想這件事。

「不要再想了，就算我要找幻姬報仇，也不是現在，你也說了，以她現在的修為，一百個我也不是對手。

我不會這麼傻跑去送死的，等我找她算帳，也不知道會等到猴年馬月去，世事變化無常，說不定在這期間，她意外死了呢，或者，我死了呢。」

我笑著說道。

我剛說完，杜凝霜猛地轉過頭，她的表情又變得和寒冰一樣，只是那一雙秋水眸子緊緊的盯著我，我看到她眼中的一抹責怪。

「額........呵呵，我開個玩笑。」我愣了愣，忙笑著解釋道，生怕觸動了她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情緒。

見到我嘻嘻的笑，她翻了一個白眼，然後便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看著杜凝霜漸漸走遠，我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淡下來，我的內心真不是我所表現得那麼輕鬆啊。

我這樣做只是不想給她增加心理負擔，但是誰能說我心理就好受呢。

如果有一天，幻姬拿劍指著我，要取我性命，我相信杜凝霜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擋在我身前，但是同理，當有一天我拿著劍要取幻姬性命的時候，杜凝霜也一定會擋在她身前。

這是我害怕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