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治癒系幻具的光芒籠罩下來,萊昂手臂的劃傷迅速癒合,同時人也漸漸蘇醒。
關嵐點擊手臂退出,抬頭,發現范佩陽已經起身。
范佩陽的外套在戰鬥前就脫掉了,內裡單衣又撕下來包紮了腿傷,所以此刻穿著一條長褲打赤膊,線條漂亮的肌肉和精壯的腰身,一覽無餘。
關嵐看了幾秒,再低頭戳兩下自己軟趴趴的胸膛,生氣。
不過作為草莓甜甜圈的一組之長,他還是暫時收起對高大威猛的怨念,喊住了范佩陽:「喂,你這就走了?」
並不算輕的腿傷還是給范佩陽造成了一些困擾,他正考慮要不要進一步處置,就聽見了關嵐的聲音。
「還有事?」他回頭,視線掃到剛蘇醒的萊昂,懂了,「需要工傷費?開個價吧。」
關嵐:「……」
這種開口閉口都是錢,偏偏還特有氣場,一點不讓人覺得庸俗,甚至打著赤膊也能把空氣穿出西裝感的奇男子,到底是哪個星球的生物!
「我想說的是——」關嵐一個字一個字咬得清晰,努力壓下滿心槽點,以便讓笑容顯得更燦爛真誠,「你要不要來甜甜圈?」
范佩陽微微偏頭,對這個突然的邀約有些意外。
關嵐沒有口若懸河的遊說,只有一針見血的直接:「你值得更強力的團隊和夥伴。」
范佩陽搖頭,連一絲猶豫都沒有:「我不喜歡被人領導。」
關嵐蹙眉:「我再確認一下,VIP的組長是唐凜?」
范佩陽:「沒錯。」
關嵐:「你剛說過你不喜歡被領導!」
范佩陽:「哦,唐凜例外。」
關嵐:「……」
剛把夥伴扶起來的探花,一下子捂住萊昂耳朵——狗糧不利於傷口恢復。
硬實力不行,關嵐就只能換砝碼了,垂眼睛看看范佩陽的腿,纏著傷口的單衣已隱約滲出一點紅:「為什麼不用幻具?」
范佩陽的視線隨他往下,落在自己簡易包紮的傷口上,沉默沒作答。
「不是揮金如土嗎,連幾個治癒性幻具都沒買到?還是……」關嵐戲謔地抬眼,「都給唐凜了?」
范佩陽迎著他的調侃,不僅沒躲,盯著關嵐的目光反而越來越有深意。
「……」關嵐剛舒展的眉頭又漸漸蹙起,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需要太珍稀的,隨便一個能初步治療傷口的幻具就行,」范佩陽大大方方提要求,「開個價吧。」
前後沒兩分鐘,關嵐被要求開兩次價了:「你的人生裡除了錢,就不能談點別的?」
范佩陽虛心請教:「比如?」
關嵐:「比如你加入甜甜圈,我就幫你治傷,不單治這次,以後你受傷都可以得到及時治療。」
范佩陽斂下眸子,拇指輕輕摩挲下唇,似在認真思索。
關嵐小臉一亮,這是動搖了?
范佩陽放下手,抬眼:「我還是喜歡單純的金錢關係。」
關嵐:「……」
那你剛剛想那麼久!
不知是看出了關嵐的潛台詞,還是為以後鋪路,范佩陽難得解釋說明:「我在想,你敢打這樣的包票,手裡的幻具一定隻多不少,下次如果我收不到滿意的幻具,可以來找你聊聊。」
得,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再死乞白賴發送入夥邀請,就沒勁了。
「甜甜圈不是商店,甜甜圈也不缺錢,」既然沒可能成為自家組員,關嵐也就公事公辦了,「想要幻具,自己去找。」
「不缺錢……」范總從來都不會只有一個方案,「那我拿文具和你換。」
關嵐樂了,想也不想就搖頭:「你身上連個治癒幻具都沒有,我不覺得還能有什麼珍稀文具,值得我一換。」
范佩陽氣定神閑:「特殊文具也不值得?」
關嵐一愣。
探花和萊昂早已起身,聽了半天二人對話了,一直沒太當回事,此刻也頗為意外。
特殊文具可比幻具稀缺得多,不僅是文具效果強大,文具的獲得更是可遇不可求。
范佩陽沒那麼多時間等著甜甜圈們消化信息,直截了當:「一個,換你兩個治癒幻具,你不虧。」
「『我是VIP』?」探花太過驚訝,情不自禁出聲。
范佩陽記得甜甜圈當時是先進的地鐵口,後來他們進去了也隻告訴對方用的是,但並沒有講這個文具的具體效果,比如會有一束追光,會形成水晶一樣的封閉走廊等等,思及此,便開口道:「這個文具在使用後會……」
「不用過多講解,」探花打斷他,神情複雜,「我們雖然比你們早進了地鐵口,但通過你們四個戴著墨鏡進來的登場造型,也大概能腦補你們是怎麼在外面走紅毯拉仇恨的。」
范佩陽立刻收聲,落得清閑。
「也就是說,」關嵐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你當時手裡有五個?」
范佩陽點頭:「嗯。」
關嵐:「誰給你的?」
范佩陽:「地下城收的。」
關嵐:「上面下來的闖關者?」
范佩陽:「如果地下城裡絕對沒可能獲得這個文具的話,應該是。」
關嵐:「多少錢一個?」
范佩陽:「三十萬。」
關嵐:「……」
萊昂:「……」
探花:「……」
一個三十萬,五個一百五十萬,組長你為什麼要問!
「叮——」
交易成功的提示音響起,落入關嵐,與之相對,范佩陽收穫和。
范佩陽解開綁腿的單衣,將後者用到了自己身上。
傷口迅速止血,癒合,但疼痛感依然殘留大半,十分準確地維持著「初愈」的狀態。
不過這種單純的疼痛,范佩陽就無所謂了,邁步走到房頂邊緣,他利落一跳,穩穩在巷子裡著陸,小腿的疼痛感恆定維持在一個水平,沒有因此加劇。
「范佩陽,」關嵐趴到屋簷邊上,他和探花、萊昂的[人心恐懼]考驗至此結束,現在無事一身輕,便有了優哉遊哉聊天的心情,「你拿一個特殊文具換兩個幻具,不覺得可惜嗎?幻具常有,特殊文具可不是。」
「沒什麼可惜的。」范佩陽彎下腰,捏起被血浸透而粘在腿上的褲管輕輕抖了兩下,鬆手,褲管又貼到了腿上,皺眉盯了兩秒,索性放棄,直起身,「文具是好文具,但只剩一個,就雞肋了。我能進入的闖關口,就一定可以帶唐凜進去,如果我們都進不去,我也不可能放唐凜一個人用文具進去獨闖。」
關嵐舉起小手:「容我提醒一下,你們VIP好像還有一個竹子和一個南歌。」
范佩陽:「同理可推。」
關嵐:「……」
在意的人就是「唐凜這樣唐凜那樣」,其他人就是「同理可推」,這差別待遇真實得讓人流淚。
屋頂上的三個甜甜圈,吹著小風,愜意目送范佩陽走遠。
范總行走如風,一點看不出「大病初癒」的樣,即使打著赤膊,背影依舊給人一種別樣的不羈和瀟灑。
「唉,」探花無不羨慕地嘆口氣,轉過臉幽幽看自家隊友,「我什麼時候能練出來這身材啊……」
萊昂正在腦中「復盤」和范佩陽的對戰,以便吸取經驗教訓,見隊友看過來,隻得暫時中斷,給隊友一個禮節性回應:「歡迎加入。」
探花懵逼:「什麼?」
萊昂雖專註在「復盤戰鬥」,也沒漏掉隊友的話:「不是想要鍛煉嗎,歡迎加入我每天的『腹肌撕裂者』訓練。」
「不、不用了,」隊友每天地獄式訓練的身影咻咻咻地在探花腦海閃過,他艱難咽了一下口水,「你加油就行,我還是這麼湊合活著吧。」
未免萊昂再發邀請,探花趕忙去找關嵐轉移話題,卻見自家組長正警惕地四下望。
他心裡一緊:「怎麼了?」
關嵐眉頭皺起:「總感覺有人在監視我們。」
「啊?」探花立刻把目光投射到下面的街巷搜尋。
萊昂也警覺起身。
「別找了,」關嵐又品了一會兒,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已經消失了,「應該是跑了。」
「肯定是看出來我們發現了,」探花撇撇嘴,「就是不知道什麼人,按理說咱仨的頸環都沒了,不應該再有人盯我們啊。」
「未必是盯我們,」關嵐回憶一下,「在萊昂和范佩陽戰鬥的時候,我就有兩次感覺不對,估計那時候他已經在周圍了,說不定還是一路跟著我們轉移戰場呢。」
「這麼執著?為誰,范佩陽?」探花說服不了自己,「范佩陽是萊昂的目標啊。」
「那就不知道了,」關嵐聳一下肩膀,「也許是我神經過敏。」
真有人盯梢也好,神經過敏也罷,反正和現在的他們也沒什麼關係了。
探花重新鬆弛下來,更在意另外一件事:「組長,你是真想拉范佩陽進甜甜圈?」
關嵐安靜半晌,心裡的可惜和失望,第一次浮現在臉上:「嗯,真想。」
這不是自家組長第一次拉人,在地下城的時候遇見不錯的闖關者,關嵐也同樣發出過邀請。但通常就是說一嘴,愛加入加入,不愛加入拉倒,像對著范佩陽這樣又講道理又拿幻具誘惑的,從前絕對沒有過。
更別說被拒絕之後,那溢於言表的失望。
探花還真沒見過,誰能讓關嵐在意成這樣:「組長,你是不是有點高看他了。對,他是戰勝了萊昂,但也是因為他和萊昂正好都是遠程攻擊型文具樹,所以最後才拚到了體力,如果他遇見的是你,根本輪不到拚體力,分分鐘就中毒倒地嘴唇發紫了。」
關嵐搖頭:「不是看現在,」他望著范佩陽消失的方向,前所未有的嚴肅,「探花,范佩陽現在的武力值,還遠遠沒到他的極限,未來……等到他的文具樹徹底發威的時候,再結合他的戰鬥天賦,才是真正的恐怖。」
同一時間,環形城某處死胡同。
一個一米九的壯漢,背靠死胡同牆壁,盯著懸在眼前的鋼針,欲哭無淚:「大哥,你要錢,我給你錢,要文具,我給你文具,你扒我衣服算怎麼回事兒啊……」
赤膊上身的范總,優雅吐出倒計時:「三、二……」
「我脫,我脫!」壯漢哭喪著臉脫掉版型利落的夾克,一邊脫,一邊字字泣血地叮囑,「這是進關卡之前,我在購物區新買的,你對它好點兒……」
倒計時00:37:00,環形城某隱蔽小巷。
唐凜在狹窄的巷子裡抬頭,總算能遠遠看見神廟的一點點廟尖了。
他跟何律戰鬥的地方在環形城邊緣,簡直是整個環形城和神廟直線距離最遠的幾個點之一,於是拿到頸環後,他全部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在「避開其他闖關者並儘快抵達神廟」上。
過程大致順利,就是「儘快」沒做到。
現在仍有不少闖關者散落在環形城裡,基本都是自己的頸環仍在,但還沒拿到目標的頸環,於是只能在環形城裡搜尋。
截至目前,唐凜依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的目標,這就意味著每一個遇見的闖關者,裡翻出的目標照片,都可能是他。
這種情況下趕路,顧忌就多了,遠遠聽見人聲,他都要重新繞路,一番折騰下來,才終於順利抵達這條小巷。
遠處神廟露出的一點廟尖,總算讓唐凜的漫漫路途,望見一絲曙光。
抬手看一下倒計時,時間還算充足。
就是不知道範佩陽、竹子、南歌都怎麼樣了。
老話講,說曹操,曹操到。
唐凜不知道原來在心裡想也不行,因為他剛一惦記范佩陽,就聽見對方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唐凜。」
匆匆趕路的腳步驟然停住,唐凜回身,看見范佩陽從巷子那頭走來。
他上身打著赤膊,隻穿一條長褲,小腿處還有破洞,像是被利器穿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