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號孤島】
夜風一陣比一陣涼,就嗷嗚一口吞掉自己那份小麵包的工夫,已經由夏入秋,還隱隱有往深秋髮展的趨勢。
一個穿著單衣的孔明燈組員扛不住了:「我說,能先進屋嗎?」
其他人穿的外衣比他厚實一些,暫時還可以抵禦冷風,不過旁邊就有小木屋,沒道理露宿礁石。
很快,六人便進入小木屋,木屋裡什麼都沒有,只在屋中央有一個石頭壘的爐子,牆角還剩一堆爛木頭。
「真是比被打劫了還乾淨。」周雲徽嘆口氣,走到牆角扒拉扒拉那堆木頭,問,「需不需要我把爐子燒起來?」
穿單衣的孔明燈組員:「必須的。」
崔戰:「暫時不用。」
兩個人同時出聲,意見截然相反。
周雲徽不說自家組員,直接嫌棄地看崔戰:「你怎麼和誰都不對付?」
「誰說的,」崔戰不認,「我和VIP就處得挺好,[深海恐懼]的時候我一帶三。」
「……」周雲徽腦補半天,沒腦補出來這個「一帶三」是什麼玩意兒,崔戰和VIP在[深海恐懼]裡鬥地主了?
「現成的柴火,為什麼不燒啊?」單衣的孔明燈組員理解不了。
崔戰說:「柴火就這些,現在燒了,如果未來幾天更冷,我們怎麼辦?」
周雲徽翻個白眼:「山上不是有幾棵歪脖子樹嗎,砍了唄。」
崔戰冷哼:「我們現在每天只有一口小麵包,還不知道淡水在哪裡,這種情況你消耗體力去砍樹?是怕死得太慢嗎?」
周雲徽啞口無言。
能生火,在孤島裡絕對是首屈一指的技能,但他光想著顯擺自己的文具樹,忽略了其他情況。
不過崔戰能想到這些,他也是挺意外的:「你以前作戰思路沒這麼周全啊,都是熱血一上頭,怎麼爽怎麼來。」
崔戰坐下來,靠到木板拚接的牆壁上,一臉雲淡風輕地搖搖頭:「靠武力就能解決的,幹嘛費腦子。」
周雲徽:「……」
他總覺得這個欠揍的姿態和話語似曾相識,可又一時對不上號……
經歷過神殿考核的十社組員:「隊長,咱就做自己行嗎,別學范佩陽。」
木屋雖簡陋,但還是抵禦了大半寒風。
六人各自尋了舒服的地兒,或坐或躺,討論眼下的情況,和明天的出路。
「這晝夜溫差也太大了。」穿單衣的孔明燈組員,拿手指蹭蹭發涼的鼻子。
「就怕不是溫差。」周雲徽在逐漸降低的溫度裡,腦子也清醒了。
「不是吧,你別嚇我。」單衣孔明燈組員變了臉色,「我可現在就凍得血液循環不暢了。」
「老虎。」另外一個孔明燈組員喊了他一聲。
穿單衣的孔明燈組員抬起頭,一件厚外套已經飛了過來,他抬手接住,滿滿的溫暖:「謝謝強哥。」
脫外套救濟隊友的孔明燈組員強哥,一身花崗岩般的肌肉,脫了外套就剩T恤,胸肌快把T恤撐破了,看得唯一的十社組員,那叫一個羨慕。
但十社組長崔戰的關注點顯然在另外一個方面:「老虎,強哥,這都什麼名字,你們孔明燈怎麼跟黑社會似的。」
說完他又看向第三個孔明燈組員:「你叫什麼?」
孔明燈組員3:「華子。」
崔戰:「……」
氣質果然統一得無懈可擊。
「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我組員叫什麼你管得著嗎,」周雲徽斜過去一眼,瞥唯一的十社組員,「你叫什麼美妙的名字,來,說給我聽聽。」
十社組員:「郝斯文。」
周雲徽:「……」
他為什麼要問。
吐槽歸吐槽,但也算間接交換了名字。
人和人的關係就這樣,如果不知道名字,哪怕共處一天,也依然有那層陌生的隔閡,可一旦互通了名字,就好像打破了某種壁壘,漸漸地相融起來。
經過一番討論,眾人決定明天先下海看看,如果海裡能捕到魚,那是最好,如果捕不到,再去環形山那邊。畢竟環形山那裡地勢複雜,一不小心就可能迷路,而且今天探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麼動物活動的跡象。
食物獲取計劃順利通過。
接著就是最大的難題——水。
六人頭腦風暴了半天,也沒風暴出來什麼好法子。
最後崔戰一拍板,先睡覺,明天休息好了腦袋靈光了,再繼續想。
大家一致認為,很科學。
夜晚越來越涼,偶爾有冷風從木板縫隙鑽進來,吹得人很不舒服。
老虎和華子蓋著強哥外套,睡得沉沉。
強哥自己躺在一角,鼾聲大作。
周雲徽是有一點動靜就難以入睡的那種人,隻好躺在地上無奈地眯著,偶爾再想想剩下的幾天怎麼過。
突然,木屋裡有了窸窣的動靜。
周雲徽警覺地睜開眼,只見黑暗中,兩個人影悄悄起身,正躡手躡腳往門口走。
看身形輪廓就知道,崔戰,郝斯文。
周雲徽眯起眼。
偷偷摸摸,非奸即盜,這是準備背著他們幹什麼?
木屋門被輕輕拉開半人寬的縫隙。
冷風一下子灌進來。
睡夢中的老虎和華子,哼哼唧唧翻了個身。
強哥不動如鍾。
崔戰和郝斯文極快地溜了出去,又在外面輕輕把門帶上。
周雲徽等了十幾秒,聽見腳步聲走遠,輕巧利落地起身,也跟了出去。
微寒的夜,月色如水。
周雲徽一出來,就看見遠處,崔戰和郝斯文鬼鬼祟祟的背影。
看方向,他倆應該是去環形山。
難道是白天探索那裡的時候,十社有了什麼發現,但打算吃獨食,所以沒告訴他們孔明燈?
還是說,崔戰其實有辦法爬上環形山,一探山內究竟,但不願意和他們分享,所以才夜裡偷偷行動?
周雲徽思來想去,琢磨了幾種可能,但歸根結底,其實都是同一個——十社打算獨享這個秘密。
這個認知讓周雲徽沮喪。
別看他總和崔戰掐,但在心裡,他一直覺得這個十社組長的人品可以。而且地下城待了那麼久,他一直代表孔明燈和崔戰、何律、代曉亮幾個組長保持聯絡,互通消息,也算半個朋友了,甚至到了這座孤島上,他同意讓崔戰當七天代理組長,也不全是因為「道德綁架」,其中絕對有信任的成分。
然而現在,這些都讓崔戰團吧團吧,扔他臉上了。
沒什麼可說的。
自己犯的傻,再傻逼也得扛。
他現在就想看看,崔戰到底發現了什麼,如果真是對闖關有用的,周雲徽不介意做一個在後的黃雀。
近一個小時的趕路,崔戰和郝斯文抵達目的地。
真是環形山。
也幸虧崔戰為了照顧郝斯文,沒發動[健步如飛]或者[我的滑板鞋],否則周雲徽跑斷腿也跟不上。
環形山就是一座環島山脈,不過極其陡峭,山體上又都是濕滑的蘚類植物,幾乎沒有任何能借力的草木,所以白天的時候,六人試了幾次都沒爬成功,便放棄了。
可是現在,崔戰和郝斯文,站在山腳下,抬頭仰望,大有要征服峻嶺之勢。
周雲徽躲在不遠處的岩石後面,看著那倆人,最後一絲僥倖也沒了。
擺明就是找到攀登方法了,想著環形山內可能有生存資源,怕資源有限,不願意和他們分享。
人之常情。
周雲徽理解,但依然心寒。
郝斯文:「隊長,真不告訴他們?」
崔戰:「別問廢話了。」
夜風將兩個人的對話,一字不差送到岩石之後。
周雲徽冷冷勾起嘴角。
月光下,兩個人的行動也一清二楚。
只見郝斯文屏息凝神,應該是啟動文具樹。
很快,憑空生出一根繩索,像有自主意識一樣,一頭緊緊纏到崔戰腰上,一頭則送到郝斯文手裡。
郝斯文握緊繩索。
崔戰朝他一點頭,而後轉身,走到峭壁之下。
郝斯文原地沒動,繩索卻隨著崔戰往前走,而自動拉長,彷彿郝斯文握著的是一根橡皮筋。
「我再說一遍,」已在峭壁之下站定的崔戰,忽然回頭,鄭重叮囑,「如果我爬上去了,我會把你拉上來,然後你在山頂等,我回去叫他們,等我帶著人返回……」
「等你帶著人返回之後,我肯定還在原地,保證用[捆仙索]把你們全拉上來,我要敢自己一個人先跑了,我就吃飯噎死,喝水嗆死,闖關永遠分最差的組,每一個守關人都第一個拿我開刀。」郝斯文沒找到斷句的地方,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可算說完了,緊著倒氣兒,「隊長,你都詛咒我八百遍了,我到底哪塊兒長得像叛徒,你說,回去我就微整!」
崔戰重重地拍拍他肩膀,滿眼欣慰:「我果然沒看錯你。」
郝斯文:「……」
隊長極其自然地跳過了他最後的控訴。
岩石後。
周雲徽被這對話搞懵了。
不是背著他們偷摸來這裡的嗎?爬上去再留一個人在山頂等,一個人跑回去找他們,是什麼操作?
還沒等他想明白,那邊的崔戰已經啟動了[健步如飛]。
周雲徽想不通崔戰的目的,卻看懂了對方的戰術。
山體濕滑,爬幾米就會摔下來,哪怕提前看好了幾塊不同高度的、凸出的岩石,打算將其當做攀登途中的落腳點,但往往爬到兩塊石頭之間,就會一個脫手,摔下來。
他們白天的時候試了幾次,最高也隻爬了六七米,連第三塊落腳的石頭都沒爬到。
達到這個成就的就是崔戰。
當時的他也是用了[健步如飛],憑藉極快的速度,一口氣衝上了六七米,不過最後摔得比較慘就是了。也幸虧才六七米,下面還有強哥、老虎他們一起當肉墊,否則崔戰早拄拐了。
白天試一次就放棄的人,夜裡又偷偷摸摸來試。
周雲徽真的越想越迷。
百思不得其解間,崔戰已憑藉[健步如飛],一口氣攀上了三米高的第一塊凸出岩石。
周雲徽不再分神,緊盯著崔戰身影,心也不自覺跟著懸起來。
崔戰緊貼山體,艱難穩住身體平衡,抬頭看六七米高的第二塊凸出岩石,它的凸出面積小了很多,幾乎只能容納一隻腳。
崔戰屏息運氣,再次發動[健步如飛],手扒緊頭頂山體,腳下用力一蹬,整個人像壁虎一樣,咻咻咻地竄了上去。
周雲徽屏住呼吸,莫名也跟著緊張。
好在,崔戰成功踩到第二塊石頭,緊貼山體穩住了平衡。
周雲徽剛要鬆口氣。
崔戰踩著岩石的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貼著山體滑了下去。
周雲徽一驚,差點條件反射地跑出去。
幸而郝斯文一聲「隊長」的大喊,叫醒了他。
崔戰沿著山壁蹭下來,多少借了點阻力和摩擦力,落到跑過去的郝斯文身上時,衝力不算太大,兩個人都沒受傷,就崔戰的手磨出了不少血痕。
郝斯文有點打退堂鼓了:「隊長,別試了,我真覺得希望不大,而且食物還沒著落呢,你在這裡把體能用盡了,後面幾天怎麼辦?」
崔戰轉過身,仰頭看山,目光堅定,一點沒放棄的意思:「我不信這麼一座山是平白無故放在這裡,而且還這麼難爬。越難,越代表它裡面有東西,說不定就是通關秘籍。」
郝斯文:「……」
攤上一個愈戰愈勇的隊長,壓力太大。
周雲徽倒是很同意崔戰的說法。
一座求生的孤島,一座翻不過的環形山,稍微想一下,都會覺得山裡面有問題,只是他們實在找不到攀登的方法,只能放棄。
但是很顯然,要讓崔戰放棄,一兩次打擊遠遠不夠。
第二次攀登已經開始。
這次吸取前次教訓,崔戰穩穩站住了第二塊岩石,從並六七米處,開始往十米處攀登。
只見他雙手扣緊滑溜溜的山體,氣沉丹田,腳下生風,咻地再次竄上去。
十米,抵達!
崔戰身形穩住的一瞬間,周雲徽才發現,自己手心已經出了汗。
十米之後是十五……不對,周雲徽發現崔戰沒向右上方十五米處的岩石看,看的是左上方幾乎要到二十米高了的凸出岩石。
他想直接到二十米?
周雲徽不可置信,而那邊崔戰已經第三次竄出去了。
這次路程長,周雲徽看得清楚,崔戰是腳尖和手一塊發力,腳尖死死抵著每一次登到的山體,手掌則僅僅摳著山壁,最前端的指節因為太用力,幾乎變形。
二十米也成功登上!
周雲徽激動得心跳加速。
崔戰則一鼓作氣,瞅準頭頂三十米處凸出的山體,噌地就再次竄了上去。
周雲徽雙手握拳,要照這個進度,再來個五六次,就可以……
哎?
崔戰行雲流水的攀登身影忽然一頓,下一秒,被他緊緊貼著的一大塊山壁裂開來,帶著他一起從環形山上脫落,重重地往下掉。
「隊長——」郝斯文大喊,嚇得聲音都變了調。
這一次可是實打實地高空往下摔了。
二十幾米,會死人的!
周雲徽根本來不及思考,直接在腦中展開,以最快速度用掉一次性文具。
一抹淡淡的光芒籠罩崔戰。
距離地面只剩幾米的男人,自由落體的速度突然減慢了,只有那塊剝落的山壁,仍極速往下掉。
郝斯文在最後一刻險險躲開。
大塊山壁「轟隆」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軟著陸」的崔戰,則像帶著隱形降落傘一樣,慢悠悠地落到了碎石之上。
郝斯文看傻了。
崔戰可沒傻,四下張望,一聲大喊:「是誰,趕緊給我出來——」
「放心,」周雲徽從岩石後面理直氣壯走出來,「做好事不留名不是我的風格。地下城的人情我還完了,以後咱倆誰也不欠誰。」
崔戰沒想到是他:「你跟蹤我們?」
周雲徽皺眉:「你別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你們半夜三更鬼鬼祟祟。」
「我們鬼鬼祟祟?」崔戰橫眉冷對,氣勢洶洶,「我們是在尋找登山辦法,找到之後你們直接享受現成的,你不說感激也就算了,還反咬一口?」
這話聽起來倒可信。
畢竟周雲徽躲在岩石後面的時候,得到的也是相同信息。
但越是可信,越讓周雲徽費解:「找方法你就大大方方找,和我們說了,我們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至於拖你後腿吧,你偷偷摸摸的幹嘛?」
崔戰:「……」
洶洶的氣勢,蔫了。
一旁的郝斯文,低聲默默解說:「他怕大張旗鼓找半天,還是失敗,丟臉。」
周雲徽:「……」
崔戰:「郝斯文,你過來,我保證不踹你。」
一點涼意落在崔戰鼻尖,幫助郝斯文逃過一劫。
崔戰拿手抹一下,像是水汽。
他抬起頭。
同樣感覺到不對的周雲徽和郝斯文,也抬起頭。
月光依然皎潔。
淡淡清輝下,雪花正洋洋灑灑落下來。
【4號孤島】
藤蔓沿著地面前行,一直探到何律身後,尖端悄無聲息翹起,像一條布滿倒刺的毒蛇,吐著信子對準何律的後脖頸。
何律在半睡半醒間,似乎感覺到了一些不尋常,昏昏沉沉的眼睛突然清明。
可還沒等他發現不尋常的根源,那藤蔓已凌厲刺向他的後頸,倒刺鋒利如刀。
「嚓——」
還差幾毫米就要刺入何律皮膚的藤蔓,被攔腰斬斷,綠色的汁液飛濺出來。
何律聞聲回頭。
白路斜甩甩刀上詭異的綠色汁液,淡淡瞥他一眼,徹底的嫌棄:「你這種警覺性,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藤蔓早縮回了茂密的草木叢,隻留一截被斬斷的尾端,躺在地上,仍有綠色汁液一點點往外淌。
何律伸手沾了點綠汁,往嘴裡放。
白路斜看呆了,倒沒阻止,但好心提醒:「你想死我可以幫你,不用吃這麼噁心的東西。」
何律咂麽兩下:「苦的。」
白路斜:「……」
要是甜的才奇怪吧。
「但是好像沒毒,」何律欣喜地看向白路斜,「我們有水了!」
白路斜後退一步,看看何律,再看看地上斷掉的藤蔓及其流淌出的綠色汁液,眼角眉梢都寫滿了抗拒:「我絕對不會喝。」
鐵血營三個組員和叢越被吵醒,起來就看見地上詭異的一截綠色植物,和嘴唇沾著綠的何組長,還有漂亮的臉皺成一團的白路斜。
四人連忙起身,聚攏過來。
「發生什麼了?」叢越問。
何律剛要回答,突然看見叢越身後,一株巨大的植物正「彎腰」下來,原本展開的葉片,合成「夾子」的形狀,直衝叢越而來。
何律瞬間啟動[墨守成規],同時一聲大喝:「禁止植物入侵!」
文具樹一霎生效。
「夾子」在距離叢越半臂遠的地方受阻,那裡正好是[墨守成規]的範圍邊緣。
同一時間,反應過來的叢越也迅速轉身。
「夾子」在邊緣掙扎了幾秒,突然繼續往前,但是速度比先前慢了一些。
「[墨守成規]不能完全防住它!」何律朝叢越喊,「小心——」
叢越立即後退,同時啟動[慢慢來III],「夾子」的速度一下子變得更慢了,如果先前是衝刺,被[墨守成規]攔了一下變成勻速跑,那此刻就已經是散步了。
旁邊的鐵血營組員衝過來,手起刀落。
「夾子」被從莖部切斷,啪嗒落到地上。落地了,還「哢哢」夾了兩下,才死心地合上了「嘴」。
不過並沒有像前面那根藤蔓一樣,流淌出汁液。
「什麼玩意兒?」鐵血營組員一邊問,一邊啟動自己的文具樹,[看不見的鐵桶陣],將六人牢牢保護起來。
「這還不夠明顯嗎,」白路斜走過來,拿腳尖踢踢地上死氣沉沉的葉片,「殺人植物。」
何律看向自家隊友,補充:「也可能是救命水源。」
「不是。」白路斜光速否定,面無表情。
交談間,又一撥致命植物襲來,這次數量更多,殺傷力更強。
【監控室】
投屏中,正實時直播著4號孤島的情況。
何律的[墨守成規],和鐵血營組員1的[看不見的鐵桶陣],組成雙重防禦。
叢越的[慢慢來]輔助。
白路斜,鐵血營組員2、3,主力戰鬥。
剛組成這個戰鬥陣型時,白路斜並沒有被放在「戰鬥主力」的位置。雖然他前面救了何律一次,但並沒有其他人看到,後來致命植物出現,也是被何律的[墨守成規]和叢越的[慢慢來]形成雙重製約,末了鐵血營組員飛速趕來,一個手起刀落,搞定。
從頭到尾,白路斜看起來就沒發揮任何作用,所以所以鐵血營組員們的原話是——
「植物既不會喝[孟婆湯],也不會中[催眠術],你就老老實實待在保護圈裡吧。」
「嘖,白路斜也有施展不開能耐的時候。」
奚落兩句而已,誰讓鐵血營組員們從和白路斜分到一起,就被這人氣得死去活來,現在逮住機會,圖個嘴巴痛快,不算太過分。
但白路斜的字典裡既沒有「忍」,更沒有「與人為善」。
直接一個箭步衝出鐵桶陣,在毫無防禦的情況下,跳上瘋狂擺動的巨大綠植,跟鬥牛士似的,牢牢抓住綠植的葉片,任你怎麼抖,我就是不鬆手。
最後一刀插入綠植主莖,藉助身體重量,從上劃到下,直接將綠植剖成兩半。
鐵血營組員們二話不說,「主將」位置呈上。
一株又一株植物被斬斷,但是再沒有像第一根偷偷襲擊何律的藤蔓那樣,流出可以喝的汁液。
一心掛著給夥伴們尋找水源的何律,漸漸有點著急。
其他戰鬥中的人沒注意,但全屏欣賞的卡戎看得清楚。
「空歡喜比沒希望更可怕……」守關者同情地看著何律,一本正經地感慨,「鴞系統真是壞人。」
感慨完,他又欣賞了一會兒投屏裡的團戰。
單就戰鬥來講,配合得還不錯。
「但願你們明天還能這麼團結。」卡戎自言自語著,將投屏轉到了5號孤島。
【5號孤島】
大雨下來的一瞬間,六個人都被澆傻了。
因為沒一點徵兆,雨就那樣下來了,而且一下來就是重度暴雨,雨水砸得人眼睛都要睜不開。
還是大四喜第一個反應過來,抓住清一色大聲喊:「我們有水了——」
不大聲不行,雨聲幾乎把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蓋住了。
清一色想回答,一張嘴,就是一口水。
沒什麼味道,還挺清涼的,就是嘴唇被砸得有點疼。
「好像能喝——」大四喜看見清一色舔嘴唇,立刻分享收穫,他剛才說話的時候,已經被灌進去好幾口了。
很快,兩個蓮花組員就一起仰頭,張開嘴大口接水喝。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
佛紋、下山虎、祁樺和還鄉團組員,也紛紛仰望蒼穹,接受雨水的潤澤。
乾渴了一天的六人,終於得到了生命之源。
沒一會兒,六人就灌了個水飽。
不渴了,餓勁兒就回來了,水畢竟不能當飯吃。
雨越下越大,濺起的水霧讓整個世界變得朦朧,連站在身邊的人都要使勁才看得清楚,稍微遠點根本看不見了。
佛紋用力睜著眼睛,和眾人大聲喊話:「我們一起去開郵箱——」
清一色替自家回答:「好——」
祁樺也同意:「可以——」
在彼此都無法信任的情況下,共同行動是最容易被接受的方案了。
六人在大雨中走到郵箱旁邊,最後是由佛紋,伸手打開了郵箱。
空的。
佛紋不可置信地伸手又往裡摸了摸。
就是空的,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下山虎點開查看,「明明就是讓我們來取麵包啊……」
清一色費力地眯起眼,看向祁樺,帶著絕對的懷疑:「誰吃了?」
祁樺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和你們一起在這裡等到十二點,你沒看見?」
「我看見了,」清一色說,「但在我們四個抵達之前,只有你們兩個留在海邊。」
祁樺聲音驟然升高:「那時候郵箱裡根本沒有麵包!」
佛紋、下山虎、大四喜一齊看過來。
祁樺忽然意識到不妥。
清一色一臉瞭然:「說漏嘴了吧,你就是提前打開看了。」
祁樺:「那個時候還沒到零點!」
清一色:「取麵包的提示是零點來的,不代表麵包也要在零點才放入,很可能在我們四個回到海邊之前,麵包已經被放進去了。」
祁樺:「卡戎明確說過,麵包要在零點才會有。」
「卡戎還說過關係好的才會被分到一個島呢,」下山虎弱弱補刀,「但我們和你們關係也一般啊,他們和你們關係更差。」
祁樺:「……」
還鄉團組員:「……」
末日一樣的大雨裡,六人分道揚鑣,但這次不是分成三組,而是分成兩組。
祁樺、自家組員一組。
蓮花、步步高升一組。
大四喜、清一色和佛紋、下山虎本來就沒什麼過節,之前分道揚鑣,純粹是清一色在氣頭上,拉了自傢夥伴就走,但現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清楚了,又和佛紋有一起闖[終極恐懼]的情分,結成聯盟理所當然。
四人重新回到山裡,找了大半夜,才找到一個山洞群地帶,挑了個看著順眼的山洞鑽進去,終於有了地方躲雨。
四人前腳剛進山洞。
後腳祁樺和自家組員,就悄悄冒頭,挑了臨近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洞,也躲了進去。
「組長,你真英明。」進了山洞,組員長舒口氣,「這要不是跟著他們,我倆自己找地方避雨,指不定找到什麼時候呢。」
「四個人嘛,肯定比我們兩個人效率高,」祁樺聳聳肩,「有人願意在前面探路,我們樂得清閑。」
組員問:「明天也這樣跟著他們?」
「當然。」祁樺皮笑肉不笑,「他們今天找山洞,明天就要找吃的,我們等現成的就行了。」
「對,」組員咬牙切齒,「讓他們賊喊捉賊。」
祁樺的臉色冷下來。
他的確提前看了郵箱,但郵箱裡也的確就是空的。
誰拿了小麵包?
他不知道。
白天的時候,他和自家組員並不是全天候守在岸邊,如果在他們走後,小麵包就發放了,誰都有可能趁機過來拿走。
一個小麵包,算不了什麼,真要在這個島上待七天,也不可能就指著小麵包。
但把他沒做過的事情,往他身上扣,他絕不原諒。
暴雨還在肆虐,它沖刷掉了島上的一切痕跡,湮滅了島上的一切聲音。
但分裂,猜忌,憤怒,仇恨,卻在暴雨中悄悄滋長,瘋狂蔓延。
【監控室】
卡戎叼著小麵包,看完了最後一座島,關掉投屏,才張嘴開始啃。
剛啃兩口,就「呸呸」吐了出來。
「好難吃。」守關人毫不猶豫扔掉小麵包,轉身補眠去了。
對於守關者和1號孤島,這都是比較安穩的一夜。
不過當太陽重新升起的時候,1號孤島的溫度,已經進入了酷暑。
【1號孤島】
唐凜是被熱醒的,太陽像電暖氣的加熱管,沙灘像三伏天汽車的引擎蓋。
側躺著的他睜開眼,先看見了同樣對著他側躺的,范佩陽的睡顏。
兩個人離得很近。
范佩陽灼熱的呼吸,一點沒浪費,都灑在了他臉上,給這個火辣辣的清晨,添磚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