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內驚詫,投屏前皺眉,可真處於雪地寒風中的范佩陽,卻好像對這一波的攻擊早有準備。在潘恩欺身上前的剎那,他沒徒勞閃躲,而是雙手用力一合。
「啪!」
他的雙手有力而精準地包住了對方的拳頭。
別墅裡,有幾個人嘆為觀止:「我去,這都能擋下來?」
但更多的人,卻神情凝重。擋是擋到了,可真擋得下嗎……
攻擊遇阻,潘恩抬眼,他離范佩陽很近,近到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要貼到一起,近到范佩陽足以看清他眼中譏諷的笑意。
「唰——」
守關人的拳頭,輕而易舉突圍,衝出范佩陽的手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腹部。
范佩陽不由自主弓起後背,窒息的疼痛讓他幾乎不能思考,大腦一片空白。
眾闖關者心臟快跳出來了,但又無比慶幸,這一下潘恩沒用全力,否則,范佩陽現在就會像之前那些玩偶服一樣,直接被洞穿身體。
「這只是開胃菜,」潘恩貼近闖關者耳邊,低語,「接下來,才是正餐。」
守關人收回拳頭,卻沒鬆開范佩陽,而是手掌握緊重新蓄力。
眾闖關者驚詫,還要繼續打?
沒給觀眾思考時間,更沒給范佩陽防禦時間,潘恩揮出了比第一下更重的拳頭,而且這次不再沖著腹部,而是直奔范佩陽心口。
眾人呼吸一滯,這拳下去會死人的!
「撲——」
利器沒入皮肉的聲音,讓潘恩的第二拳停在了半路。
一柄匕首從後方,直直插入他的左肩。
天地寂靜,只有風雪。
范佩陽推開僵住的守關者,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旁邊挪,他的動作並不快,呼吸也有些亂,看得齣劇痛仍在,但他還是堅持和潘恩再次拉開安全距離。
守關人神情陰沉,雪落到他的紅髮上,眉梢上,趁得他眼底的寒意更濃。
緩緩抬手,潘恩一點點摸到後背的匕首,握住刀柄,猛地一拔。
利刃應聲而出,一同出來的還有鮮血,剎那染紅了他大半個肩膀。
潘恩完全沒有處置傷口的意思,隻靜靜看著刀刃上的血紅,下一秒,忽然抬起另外一隻手握住刀鋒,用力一掰。
匕首輕易斷成兩截,落進厚厚積雪。
「我好像才弄明白一件事,」紅髮青年自嘲一笑,「你看著一直在和我近戰,但從始至終,你都沒忘了自己是遠程攻擊的文具樹。」
臉上的一道,後背的一刀,全都來自[懶人的福音]。
「這是我唯一有效的攻擊手段,」范佩陽坦然承認,「換你,你會忘嗎?」
「所以說我傻呢,」潘恩似笑非笑,「剛才準備給你第二拳的時候,還糾結過要不要手下留情。」
范佩陽說:「看來現在不糾結了。」
「拜你所賜,」潘恩說,「每當我想網開一面的時候,你都及時給自己補上通往地獄的票……」
范佩陽沒言語,他能清晰感覺到,潘恩整個人的狀態在變,這不僅僅是氣場的調整,也是態度、決心、目標的變化。
危險。
范佩陽的腦內響起預警。
「不過話又說回來,」潘恩弔兒郎當地扯扯嘴角,「我傻,你也沒聰明到哪裡去。如果你夠聰明,剛才那一刀,就應該按照你在別墅裡說過的路線,直接刺我的脖子……」
守關人收斂最後一絲笑意,眼底一暗:「可惜,你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狂風乍起,吹得積雪紛紛揚揚翻上半空,飛雪落雪舞成一片,天地愈發白茫。
別墅內的眾人卻看得清晰,潘恩肩膀上的血已經止住了,破開的衣服內,猙獰傷口上一片暗紅色血糊,像紗布一樣將傷口牢牢封住。
小傷口自動凝血沒問題,但這樣大這樣深的傷口,不做任何處理,就自動止血,簡直是天方夜譚。
守關人究竟是什麼逆天體質?
「不對,」敏銳的南歌,發現了戰場的違和之處,「你們看,風一直沒停。」
她說的風,便是將范佩陽和潘恩周遭的積雪吹起的風。
骷髏新娘說:「下雪天刮點風也正常。」
南歌著急道:「但一直繞著一個方向刮,就不正常了!」
經他提醒,眾人才發現,還真是,那風好像特意繞著兩人周圍打轉,一圈一圈吹著雪,跟美顏相機的特效濾鏡似的。
就在大家目光都聚焦到風上時,那風突然猛烈呼嘯起來,霎時形成一個小型龍捲風,將地上的積雪連同范佩陽一起卷到高高的半空!
眾人一瞬驚醒。
風,才是潘恩的能力,就像得摩斯的能力是[窺探恐懼]一樣。
「這他媽還怎麼打!」骷髏新娘控制不住,爆了粗口。
他扔到「請多指教」時就擔心這個,結果潘恩輕敵放水,讓他閃電戰過關,沒成想這噩夢卻落到了范佩陽身上。
「沒法打,」周雲徽不想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殘酷現實擺在這兒,再不願也要面對,「單憑身體素質,他們就能扛住我們的文具樹,更別說現在還用了能力。」
江戶川:「這不公平。他們是守關人,綜合實力肯定高於我們,真下死手,那還守什麼關,直接大屠殺得了。」
「打不打得過,是實力問題,打不打,是態度問題,」崔戰抱臂看著投屏,堅決道,「這時候想什麼都沒用,死磕就對了。」
周雲徽剛要再開口,忽然發現所有人都在替范佩陽著急,唯有VIP,安靜得過分。
「你不擔心嗎?」他轉頭問離得最近的鄭落竹,「還是說,他有『漂浮術』一類的防具?」
「沒防具,」鄭落竹說,「擔心。」
周雲徽:「那……」
鄭落竹:「但我對老闆更有信心。」
「你們也是?」周雲徽又看向南歌和唐凜。
南歌說:「我是,但我們隊長除了信心之外,可能還有一些別的。」
唐凜:「……」
周雲徽:「……」
無數次被秀一臉的經驗告訴他,別問,問就是狗糧。
VIP都這麼講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說喪氣話,但華子、老虎、郝斯文幾個私下交換眼神,還是很悲觀。
從對戰畫面上看,狂風中的范佩陽,早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力,只能被狂風裹挾著,在氣流裡亂舞。
而且他已經被卷到十幾米高空了,這要是潘恩突然把風撤了,不用動手,摔就能把范佩陽摔殘,一個弄不好,死人都有可能。
雪地裡,潘恩抬頭看著自己創造出的龍捲風,神情還算平靜,眉頭卻一點點皺緊。
因為耳內,聒噪地重複著一個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
【潘恩,你已違反守關人規定,請立即停止使用能力……潘恩,你已違反守關人規定……】
當他願意用能力?還不是范佩陽太氣人了!不給這種狂妄的闖關者一點教訓,他能窩囊死。就算受罰他也認了,今天必須把對方打服。
殺人?那倒不必。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范佩陽的確是難得的高實力闖關者,為了泄憤就浪費掉這麼個人才,也違反守關人的職業道德。
狂甩幾下腦袋,甩掉頭頂的雪花,潘恩盯住龍捲風,忽然切斷能力操控。
龍捲風剎那消失,茫茫雪色的半空,只剩身體橫斜的范佩陽。
他急速下墜,地上的雪已經被之前的狂風捲走了,只剩一層薄薄的白,和若隱若現的深色泥土,這麼狠狠摔下去,最好的結果也是重傷。
別墅內一霎死寂。
投屏前的卡戎,也一臉凝重。
范佩陽的死活無所謂,但他替潘恩擔心,如果說用能力只是輕度違規,那殺掉本來夠格通關的人,就是嚴重違規了,要被狠罰的。
此刻唯一輕鬆的,恐怕只有潘恩了。
他早準備好了一團小風,就等著范佩陽馬上摔到地面時,來個「鬼門關前一托舉」,人也教訓了,違規情節也沒升級,完美。
正想著,什麼東西從眼前「唰」地飛過。
好大一坨,弄得潘恩眼前一暗。
就這一暗的工夫,范佩陽落地了。
靠!
潘恩懊惱至極,連忙跑過去想要看看人摔成什麼慘狀了。
可他才跑兩步,那頭范佩陽已經艱難地站起來了。
潘恩瞠目,愣了兩秒,才看見在范佩陽剛剛摔到的地面上,疊著兩個厚厚的沙發墊子,方方正正落在一起,用厚實和柔軟緩衝了下墜的力道。
別墅內,眾人全程圍觀了「沙發墊是如何飛走的」。
眼下,沒了一半墊子的四人長沙發,露出墊子下的木製骨架,看著楚楚可憐。
鄭落竹看向剛剛唱衰的骷髏新娘:「還有什麼可說的?」
骷髏新娘瘋狂搖頭:「沒有,范總牛逼就完事了。」
周雲徽、崔戰:「……」
在龍捲風裡,身體極度失控的情況下,還能想到拿海綿墊替自己緩衝,這都不是冷靜了,這是鋼鐵心臟。
起身後的范佩陽,一點點後退,像是隨機醞釀著準備逃跑。
「你怕什麼,」他後退,潘恩就往前,「不用離我那麼遠,你剛剛的急中生智很優秀,我的火氣已經……唔!」
沙發墊毫無預警飛起,「PIA」到了潘恩臉上。
然後「砰——」
爆炸了。
滾滾黑煙吞沒了守關人。
別墅內,眾闖關者心情各異。
有驕傲的。
鄭落竹:「誰給了他范總要逃的錯覺?我老闆從來都是正面剛。」
有驚訝的。
老虎:「這是……三級文具樹?自帶爆裂效果?」
有複雜的。
周雲徽:「我覺得其實潘恩性格真挺好的,真的……」
換他被這麼坑害,現在外面得是一片火海。
濃煙散去,潘恩一頭紅髮都被燙卷了,臉黑成鍋底,還吃了一嘴碎海綿。
他呸呸幾下,惡狠狠吐掉,抬眼再看,哪裡還有范佩陽蹤影。
機智如范總,早消失在了茫茫雪海。
「跑吧,」潘恩深呼吸,再深呼吸,「有能耐你跑出環形山,跑出這座島,否則的話……」
抬手在半空中點一下,投屏頃刻出現,上面赫然是范佩陽的特寫。
往常,守關人的私人投屏,闖關者是看不見了,可現在,潘恩好像故意要讓別墅裡的眾人都看清。
他的目的達到了。
大家不僅看見了范佩陽,還看清了他周遭的環境,如果潘恩想追蹤,輕而易舉就能判斷出范佩陽在往哪邊去。
「布穀——」
時鐘小鳥出來報時了。
「時間到了!」鄭落竹驚喜地跳起來,朝著破掉的落地窗外大喊,也不管已經沒了影的守關人能不能聽得見,「紅毛,時間到了——到了——了——」
潘恩沒聽見,不過聽見了也沒用。
他當然知道十五分鐘到了,但眼下已經不是考核的問題了,是咽不咽得下這口氣的問題。
今天要不讓范佩陽跪地求饒,誰都別想完!
投屏裡,潘恩開始雪地狂奔追蹤。
投屏前,卡戎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同事在違規路上越滑越遠。
理智告訴他,這是違規的。
感情告訴他,小潘,弄死范佩陽,哥挺你。
范佩陽一口氣跑到了環形山下。
他不懼怕潘恩,但也絕不輕敵,所以在一擊中的後,便果斷抽身。
算算時間,十五分鐘早該過去了。
他通過本輪考核了?
以潘恩的性格,范佩陽預計,沒那麼樂觀。
遠處,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從雪中跑來。
范佩陽蹙眉,追得這麼快?
「你也扔到『奔跑少年』了——?」已在雪地裡奔跑了一個多小時的強哥,人未到,聲先至。
范佩陽:「……」
他把這位孔明燈組員給忘了。
「你怎麼站著不動?」強哥氣喘籲籲跑近,才看見范佩陽沒跑,有點納悶兒,又有點著急,「規則是必須一刻不停,跑到下一次扔骰子,你別偷懶啊……」
憨厚的強哥,就算說話,也要原地小跑顛著聊。
范佩陽剛要說話,忽然來陣狂風,直接將他和強哥同時捲起,重重撞到環形山壁上。
但也幸好有環形山壁。
狂風徹去,他倆沿著山壁滑落下來,減緩了一部分速度,摔到雪地裡,狼狽但不致命。
這一次,風雪裡走來的,是潘恩了。
他周身帶著風,所到之處,地上的雪花都打著旋兒飛舞。
畫面很美,但強哥沒心情欣賞,飛快從地上爬起來,第一時間向守關人申訴:「不是我故意停下來的啊,我好端端跑著呢,也不知道哪來一陣妖風……」
「閉嘴。」潘恩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死死盯著范佩陽,磨牙,「跑啊,你有能耐再跑啊?」
強哥:「……」
這是什麼糟糕的台詞?
隱約有些不祥預感的孔明燈阿強,默默退開,再退開,把場地騰給氣氛微妙的兩個人。
范佩陽後背貼著山壁,靜靜注視著潘恩,臉上看不出情緒。
潘恩冷哼:「一二三級文具樹都用過了,我倒真想看看你還有什麼招兒。」
別墅裡,氣氛沉默而壓抑。
沒招了,到這裡的人,一共就解鎖了三個文具樹,哪怕是范佩陽,也變不出第四個。
投屏前的卡戎,唇線繃緊。
如果他沒記錯,潘恩說的是「都通關了」,但眼下這位同事的憤怒值,可不像會輕饒范佩陽的樣。
難道是范佩陽用規則壓他了?
畢竟現在十五分鐘已經到了,潘恩耳內絕對已經被刺耳警告攪翻了天,如果范佩陽再推波助瀾,未必不能讓潘恩動搖……
「砰砰!」
緊密相連的兩次爆炸聲,讓卡戎瞬間回神。
畫面裡,爆裂點都在范佩陽背靠著的山壁上,位置大概是他頭頂的斜上方。
自己炸自己靠著的山?這是什麼操作?
卡戎連忙把時間調回去一點,這才終於弄明白。
范佩陽是在用山腳下隨處可見的石子,攻擊潘恩,被閃開後,兩枚石子殺了個回馬槍,結果又被潘恩閃開,於是殺回來的石子,最終爆裂在了范佩陽頭頂的石壁上。
「你真以為一招能用兩次?」潘恩撓撓焦了的紅髮,不客氣地奚落,「先前是我大意,但只要我認真,你所謂的『高速攻擊』,在我眼裡看來,就和慢動作沒兩樣。打都打不中,就別想著再炸……」
「咻咻——」
又是兩顆石子。
潘恩皺眉,從容躲開。
和上一次一模一樣,石子在打空後,又殺了個回馬槍。
潘恩便也和上次一樣,繼續閃。
兩枚石子二擊不中,再次爆裂在了環形山壁上。
兩次攻擊,從過程,到結果,一模一樣,潘恩看不出范佩陽有任何改變或者進步,一時困惑:「你明知道打不到我,為什麼還要重複這種徒勞的攻擊?」
范佩陽沒出聲。
代替他回答的,是兩枚,兩枚,再兩枚石子。
接連不斷的石子攻擊,被潘恩一遍遍閃過,那石子便和前面的每一顆一樣,在環形山壁上炸出一個又一個或深或淺的坑。
潘恩的疑惑越來越濃,甚至蓋過了他想教訓對方一番的憤怒。
「你啞巴了?」他最受不了這種裝深沉的,還不如剛才句句話噎人來得痛快呢,「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以為……」
嗆聲戛然而止。
又一次躲過飛來的石子,潘恩悟了,一個字一個字肯定道:「你在拖延時間。」
范佩陽停下來,背靠著已經炸得坑坑窪窪的山壁,不動聲色看著潘恩。
「我剛才還在想,已經很明顯超過十五分鐘了,你怎麼不抗議,」潘恩自顧自地點點頭,「現在都說得通了,從你把戰場帶到別墅之外,從你第一次爆炸完毫不猶豫就跑,我就應該猜到的……」
「你不是想單單拖滿自己的十五分鐘,」潘恩定定看他,「你真正的目的是,把後面其他人的時間也拖掉,能拖多少算多少。」
范佩陽不言語,看起來,就像在默認。
潘恩頗為感慨地搖搖頭:「你就算拖掉一個小時,也不過是少了四個輪次,但這些人該扔骰子還是要扔。一天的時間那麼長,你的努力就像杯水車薪。」他是真心困惑了,「為這種沒意義的事情,弄得我幾乎對你起殺心,值嗎?」
別墅內。
江戶川:「不值,范總,真的不值。」
骷髏新娘:「但是好感人……」
「我不知道是什麼給你造成了這麼深的誤解。」雪地裡,范佩陽終於開口,「我既沒想要拖延時間,更沒想過幫什麼人,我從始至終的目的只有一個,打敗你。」
江戶川、骷髏新娘:「……」
他們錯了,他們懺悔,他們太兒女情長了。
「打敗我?」潘恩樂出了聲,目光卻一瞬變得危險,「那就試試吧。」
語畢,他集中精神力,將周身的風聚起……
風停了。
天地間的風,和潘恩製造的風,一起停了。
范佩陽微怔。
潘恩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甘心地一腳踢飛積雪。
整座孤島突然安靜。
下一刻,島上所有人,都聽見了一個遙遠的、恍若從天際傳下來的聲音——
「潘恩違反守關人規定,即刻起禁止使用能力,停職反省。作為補償,本次由潘恩考核的闖關者,一律通關,請各位闖關者回到別墅,稍後,會有渡船來接應你們去往3/10通關集結區。」
范佩陽:「……」
別墅內眾闖關者:「……」
幸福來得太他媽突然了。
十幾分鐘後,范佩陽和強哥,一起回了別墅。
潘恩不知所蹤,也不知道是回了大本營,還是偷偷在孤島哪個角落心酸賞雪。
強哥一進來就跑到壁爐那裡取暖。
眾闖關者則圍著范佩陽,真情實感誇了一番。雖然潘恩最終是被迫收手,但在守關者使用了能力的情況下,范佩陽還能與之對戰這麼久,本身就很不容易了,更別說,這一交戰,還造福了他們,直接全體通關。
過了幾分鐘,誇誇群的夥伴們把好詞兒都快用盡了,才後知後覺,VIP隊長從始至終都沒出聲,沉默得有些不對。
他們偷偷用餘光瞄,嗯,表情也不太妙。
眾闖關者一個個抽身而退,或坐沙發木架,或坐燒焦地毯,或躲到破了的落地窗前吹風,默契地將客廳中央騰了出來。
范佩陽看著唐凜的神情,忽然覺得似曾相識,很快想到了,上次他私自去海底洞穴,回來後唐凜也是這個表情,然後他們就進行了一場不太愉快的談話……好吧,就是吵架。
有了前車之鑒,這次范佩陽很配合地主動來到唐凜面前。
唐凜靜靜看著范佩陽,直到這一刻,才真正確認,這人回來了,安全了,不用再擔心他壯烈在冰天雪地裡了。
范佩陽這種行事和戰鬥風格,看多少遍,他都沒辦法做到坦然:「如果警告沒來,如果潘恩沒收手,你是不是就打算和他同歸於盡了?」
「不是。」范佩陽否認得沒一點含糊。
唐凜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平穩:「不是?你之前打了那麼多石塊,都被潘恩躲開了,你還堅持讓每一個都爆在山體上,不是為了讓山體鬆動?」
范佩陽:「是。」
唐凜:「山體鬆動的結果,就是落石滑坡,然後你會想辦法激潘恩靠近你,到時候拉住他,一起被埋在落石之下。」
范佩陽:「不全是。」
「行,那我聽你說。」唐凜倒要看看,這種明擺著不要命的戰術,他還能給出什麼歪理。
范佩陽有條不紊道:「山體落石時,我會在山腳緊貼山壁,事實上我已經看好一處略微凹陷的地方,屆時巨石滾落,我所在的位置就會是黃金三角區,足夠留出存活空間。」
唐凜:「……」
眾闖關者:「……」
還真有考慮?!
「有些時候,事情未必一定按照你的設想走,」唐凜緩了語氣,「如果,我是說如果,潘恩沒有近戰,繼續用他的能力呢,直接用狂風把你吹到山頂都有可能。」
「吹到山頂是一個好結果,」范佩陽說,「我就可以翻過環形山,回到那邊山腳……」他瞥一眼周雲徽和崔戰,又看回唐凜,「山腳下有他們留的雪洞,離開之前,我在裡面布了一些陷阱,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眾人:「……」
危機意識要不要這麼強!
唐凜沒想到他考慮得這麼周全,終於意識到是自己衝動了。從在投屏裡看到范佩陽一次次往山體上打石頭,他平時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就崩了,如果不是潘恩說但凡出手干擾戰局,就會和范佩陽一起被判通關失敗,他絕對已經衝進戰場了。
「我不會再讓你擔心的。」范佩陽忽然沒頭沒尾來了這樣一句。
唐凜愣住。
眾闖關者茫然,他卻聽得懂。
這是上次因為海底洞穴爭吵時,他最想聽到的一句保證,可當時的范佩陽,沒給。
誤以為唐凜的安靜是對他的話還有懷疑,范佩陽繼續為自己正名:「其實我在別墅裡也做了一些準備,壁爐裡、廚房裡都有石塊,方便隨時攻擊,上面十個房間,我在最初查探的時候也稍微布置了一下,有一些被你的『捉鬼遊戲』破壞了,但大部分還在,足以和潘恩周旋上十五分鐘,運氣好的話,打敗他也不是沒可能。」
唐凜:「……」
「不是,等等,」骷髏新娘舉起花臂,乖巧得像課堂發言的學生,「范總,剛進別墅的時候,還不知道潘恩會來考核呢,你就提前布置了?」
范佩陽淡淡看他:「沒人知道意外什麼時候會來。」
骷髏新娘:「……」
眾闖關者:「……」
他們終於參悟了,讓范總立於不敗之地的,不是強悍的體魄,不是壓迫的氣場,也不是鈔能力和大長腿,而是一個堅定的信念——總有刁民要害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