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夏並不知道宋輕羅那邊發生了什麼,他也無暇顧及,事實上,在入夢之後,他周圍的世界,就完全扭曲了。
這個世界的支配者,被林半夏毫不猶豫的的拒絕激怒了。於是林半夏經歷了無數次的醒來,每一次,身邊都躺著宋輕羅,每一次,他都看見宋輕羅離奇的死亡。次數多了,林半夏便開始嘗試逃離,可是當他從陽台上一躍而下時,才發現自己回到的不是最初的校園,而是另外一個夢境。
群山一般的黑影如影隨形,將林半夏拉入了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有的夢境疼,有的夢境不疼,有的夢境真實的和現實別無二致,有的夢境光怪陸離,唯一的共同之處,便是畫面全都伴隨著認識的人的死亡。
人類脆弱的不止是□□,還有精神,林半夏無比的慶幸,經歷這一切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不然那人,可能早就瘋了。
即便在如此混亂的經歷下,林半夏也牢牢的記住自己和崔高煜的對話。
「要怎麼靠近它?」
「夢境的深處,會給你答案。」
難怪宋輕羅說過,這個夢境之中,葬身了無數的人類,原來只要它不願意,人類似乎根本無法從中醒來。唯一蘇醒的倖存者崔高煜,付出的代價是成為了它的一部分,並作為支點,支撐起了整個夢境構成的世界。
林半夏明白了這一切,又無從解起,他要怎麼阻止這一切的繼續呢?林半夏在夢境裡看到了李穌和李鄴,兩人看起來正在吵架,李穌對著李鄴大吼著什麼,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柄利器,狠狠的朝著李鄴刺了過去。李鄴被刺了正著,沒有任何要反抗意思,反而伸手將李穌拉入了懷中。
李穌嚎啕大哭,如同被刺中的那個人是自己,李鄴的身體緩緩滑落,被李穌死死的抱在了懷裡。
眼前的畫面一轉,林半夏再次被迫醒來,這一次他看到了宋輕羅,那是幼年時的他,身高不到大腿,走起路來磕磕絆絆,宋輕羅推開門,似乎走進了一間書房模樣的房間裡,在房間的正對面,掛著一副非常醒目的古代畫卷。
畫卷的樣子林半夏認得,正是他在宋輕羅臥室裡見到的那副照片裡的那張骷髏畫卷,小小的宋輕羅踉踉蹌蹌的走到了畫卷面前,懵懂的伸出手,觸碰了畫卷的一角。然而就在他伸手的瞬間,畫卷裡的骷髏好像活了似得,乾枯的手從畫卷裡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還是孩子的宋輕羅。
林半夏心中一驚,正欲繼續看,視野再一次被黑暗無情的奪走——毫不意外的,他又醒了。
還是那張柔軟的床,還是宋輕羅躺在他的身邊,林半夏聽到下雨的聲音,也聽到了那嚎啕的風聲。
林半夏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感覺剛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切,不像是夢境,更像被扭曲後的記憶,不過想想也是,夢境本來就和回憶息息相關,林半夏懨懨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它沒有回答。
林半夏下了床,往前走了兩步,餘光注意到了宋輕羅臥室裡的衣櫃,他想到了什麼,猶豫片刻,上前將衣櫃拉開了。
讓林半夏失望的是,他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見的那個名為小花的姑娘,她難道也是自己的幻覺嗎?林半夏有些失落,他轉身打算離開,就在他邁出一步時,卻聽到衣櫃下面傳來了兩聲噠噠聲,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小心的拍打抽屜的門。
林半夏微微一愣,這抽屜這麼小,難道還容得下一個小孩,他思量片刻,還是側身拉開了抽屜,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抽屜……和抽屜裡對他眨著眼睛的小花。
「哥哥,哥哥。」抽屜裡的小花高興的叫道。
林半夏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還覺得她奇怪,這會兒再見,只剩下親切,要不是環境不允許,他都想伸出手把小花抱進懷裡親兩口。
林半夏說:「小花,幫幫我,我要怎麼才能出去?」
小花說:「哥哥,你現在沒法出去了。」她解釋道,「它不想放開你。」
林半夏自然也是感覺到了,苦惱的說:「我該怎麼辦?」
「你過來,你過來。」小花說,「小花要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林半夏低了頭,小花湊到他的耳邊,低聲細語起來,她說的話,讓林半夏眼睛越瞪越大,最後滿目不可思議。他聽完後還想再問,再一低頭,抽屜裡的小花已經不見了。
耳邊又灌入了那刺耳的風聲,那東西重新回到了林半夏的身邊。腳下原本堅硬的地板開始變得柔軟,他又無力的往下落去。
林半夏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從夢境裡驚醒,這一次,他身邊的宋輕羅甚至已經開始腐爛變質,林半夏看到了他被蛆蟲爬滿的臉,他有些茫然的從床上站起來,走到了窗邊。
外面還在下雨,碩大的雨滴一滴一滴的砸在柔嫩的薔薇花瓣上,將花瓣從花蕊上沖刷而下,和汙濁的泥土混合在一起。
「林半夏——」有人在樓下喊他的名字,林半夏發現剛才還在床上的宋輕羅,不知何時到了樓下,他的身體一半是人形,一半是白骨,正仰著頭,揮手沖著自己招手。
林半夏道:「宋輕羅……」
他的話語剛出口,宋輕羅身上的血肉就開始一塊塊的往下掉落,直至變成雪白的骨架。
林半夏呆在了原地,他想要說什麼,然而又一次不能控制的醒來了。
還是那張床,還是那個躺在身邊的人,眼前的畫面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或許成百,或許已經上千,林半夏躺在那張床上,開始思考起了小花對自己說的話。
那句話,說的很清楚,可是他又不太明白,便神情憂鬱的陷入了沉默。
耳旁那刺耳的風聲倒是漸漸的小了,大約是發現了林半夏的精神狀態開始顯露出異常,便打算給他一些思考的時間。
是啊,誰能受得了這樣無窮無盡的夢境呢,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在自己身側一次又一次的死去,看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怪異扭曲,看著所有人囿於其中不得解脫,哪個正常人,能受得了呢?
林半夏想,或許他不是什麼正常人吧,因為他此時的心中除了對宋輕羅的擔心,竟是沒有太多的情緒。他盯著天花板,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伸手在口袋裡摸了摸,總感覺好像少了什麼。
仔細想了一會兒,林半夏終於想起來,他的口袋裡,少了那張隨身攜帶的銀行卡。
不知是不是被和銀行卡有關係的記憶刺激到了,現實裡發生的事情,他也隱隱約約的回想了起來。
宋輕羅和他是搭檔,入夢,是為了封存異端之物,可惜事情的過程並不順利,在不知道第多少層夢境裡,他和宋輕羅以及其他的監視者,把現實裡的事忘了個乾乾淨淨。
要怎麼出去呢?準確的說,要怎麼和宋輕羅一起出去呢?雖然現在林半夏還沒有想起小花到底是誰,但他總覺得那女孩同自己不可分割,甚至於,就是自己身體的某個部分。
就在林半夏沉思的時候,臥室的門嘎吱一聲響了起來。
林半夏的身體被猛地推了一下,他踉蹌著從床上坐起,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想讓自己走出去。
林半夏沒有其他好的選擇,只能照辦,然而之前臥室的外面是走廊,此時走廊兩邊,出現了許許多多個房間,林半夏光著腳走在地毯上,看到了第一個房間。
房間裡,是李鄴,他坐在房間的角落,沉默的抱著李穌的屍體,那雙向來冷淡如寶石一般美麗的綠眼睛死氣沉沉,林半夏注意到,房間裡李鄴所在的地方,不是學校,而是他們進來之前的那個擺滿了床位的房間。林半夏立馬意識到了事情有點不對勁,可他無論怎麼往前,都進不去眼前的房間。
無奈之下,林半夏只能往前走,他又看到了李穌,同樣的屋子,同樣的情形,這一次,是李穌抱著李鄴的屍體,他的頭死死的抵著李鄴的頭,肩膀無助的抖動著。
李穌沒有哭,但悲痛已經從那用盡全力抱著李鄴,以至於露出青筋的手,告訴了每個看見這一幕的人。
林半夏隱約明白了什麼,他快步往前走,又看見了幾間房間,每個房間裡都是不同的人,林半夏一路尋找過去,終於在某個房間裡,看到了他想要找的那個人——宋輕羅。
讓林半夏鬆了口氣的是,宋輕羅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處於他們剛進來時的環境。他坐在一個陽光燦爛的花園裡,身旁那人有點眼熟,林半夏辨識了一會兒,認出那人居然是宋輕羅的好友崔高煜。
他們正在聊天,崔高煜還是林半夏初見時那副文質彬彬的模樣,只是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坐在他對面的宋輕羅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簡直是一片陰冷,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濃的戾氣。
林半夏叫著他的名字,他自然聽不見,倒是崔高煜朝著林半夏所在的方向,投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崔高煜收回了自己的眼神,重新落在了宋輕羅的身上,「我希望你心愛的搭檔足夠聰明,不要惹惱了它。」
「惹惱了又如何?」宋輕羅冷笑。
崔高煜說:「你知道為什麼當雨停下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死亡嗎?」
宋輕羅說:「為什麼?」
崔高煜道:「不是雨停了,它就會消失,而是它只是在潮濕的天氣,選一個喜歡的伴生者而已。雨一停,若是伴生者沒有選出來,所有人都得死。」他嘆著氣,勸慰著自己的好友,「好在這一批進入夢境的人裡,它喜歡的還挺多,所以剩下了幾個倖存者,現在最好的結局,是林半夏繼承我的位置,你們托他的福,成功的離開夢境,忘掉這裡的一切……」
宋輕羅:「然後他成為下一個你,直到被燃盡,再讓它選其他的犧牲者?」
崔高煜眨眨眼睛,沒說話。
宋輕羅說:「雖然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抱歉,我實在不能贊同。」他微笑對著崔高煜笑起來,「我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崔高煜說:「什麼?」
宋輕羅說:「你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怕我。」
崔高煜神情凝滯,不太明白宋輕羅的意思,其實他和宋輕羅的相識,不是在學生時代,而是在進入了封存異端的組織之後。那時候的宋輕羅,還很年輕,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據說他已經在那裡待了五年,也就是說,宋輕羅可能正式進入的時候,還不到十歲。
宋輕羅模樣生的好,脾氣也不壞,不知為何他們那裡的異端伴生者,似乎都有些害怕他。崔高煜一直不太明白,白路澤也沒有要和他解釋的意思,和他說這是宋輕羅私人問題。
這麼一來二去,他和宋輕羅成了朋友,兩人經常會約著出去吃吃飯,聊聊天,倒讓他覺得宋輕羅這個人只是看起來不好相處,其實性格還算不錯。
宋輕羅道:「你真應該好好問問白路澤,不過問了,你也不會和我做朋友了。」他說著,拿起了剔骨刀。
崔高煜見狀,以為他要攻擊自己,正想勸宋輕羅不要做沒有意義的無用功,竟是看見宋輕羅提刀就刺——只是沒有刺向他,而是刺向了宋輕羅自己。
那是狠厲的一刀,如同剖腹一般,直接在腰腹之上,拉出了一條誇張的傷口。鮮血頓時噴湧而出,一起湧出的,還有猩紅柔軟的內臟。
崔高煜見到此景,怔愣片刻,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宋輕羅抓住了,按理說,他在夢境裡,應該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掙脫開宋輕羅的桎梏,可是不知為何,宋輕羅抓住他的手,卻好似鐵鑄一般,無論他怎麼用力,都掙脫不開。
「真是遺憾。」宋輕羅說,「作為支柱存在的你要是沒了,它一定會很困擾吧。」崔高煜這次明白了宋輕羅要做什麼,大驚失色:「你不能——你會害死他們的——」
「那就都死了吧。」宋輕羅說,「結束這一切,也總比進入下一個循環來的好。」他一點點的把崔高煜的身體拉近,湊在他的耳邊,低聲輕語,「我寧願他死了,也不想他在這裡受那樣的苦。」
站在屋子外面的林半夏,親眼目睹了裡面發生的一切,他看到宋輕羅用刀劃傷自己的時候,差點直接從地上跳起來,條件反射的想要往前沖,往前跑了幾步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夢裡——在夢裡劃傷自己,應該不會有事吧?林半夏只能如此安慰著自己。
就在林半夏如此想著的時候,周遭的一切開始扭曲,他腳下的地板連同著周遭的房間一起融化,那好似嚎啕般的風聲重新回到了林半夏的耳邊,他抬起頭,看到了一輪明亮的月亮掛在天穹上,月光上斑駁的陰影開始吞噬冷色的光華,漸漸的,月亮成了一個散發著冷光的黑洞。風聲越來越近,林半夏轉過身,在自己身後的黑暗裡,再一次看到了那如同群山模樣的它。
陰影在黑暗中扭動掙扎,彷彿被惹怒了似得,嚎啕的風聲淒厲至極,林半夏眼睜睜的看著它如同潮水一般,湧向了自己,巨大的身軀鋪天蓋地,直接將林半夏掩埋其中。
明明沒有實體,被它蓋住的那一瞬間,林半夏感覺到了一種窒息,就好像是靈魂被掐住了喉嚨,無法喘過氣來。他條件反射的想要掙扎,身體卻被牢牢的困住,接著就是無盡的下墜,耳邊是同伴的哭聲和哀嚎,他聽到了李鄴壓抑的哭聲,聽到了李穌的嘶鳴,聽到了宋輕羅沙啞的慘叫……
身體終於重新落到了地面上,林半夏劇烈的喘息起來,因為那過於真實的缺氧感,讓他不停的咳嗽,激烈的好似要把內臟也咳出來。
不知咳了多久,林半夏才勉強的緩了過來,他抬起頭,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一個特殊的沒有窗戶也沒有燈的空蕩房間。抬起頭,就能看到面前擺放著的那張床。
只是同他剛才離開時相比,床上多了幾團棉絮,放在床邊的布偶熊也破爛了不少,看起來,就像是有什麼人用布偶熊泄憤了一樣。
林半夏勉強站起來,還未站穩,就再一次被猛烈的推動了一下,他被迫向前,差點沒摔到床鋪之上。
這東西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它想讓他躺上去,成為崔高煜那樣的存在。
林半夏苦笑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如果拒絕,還會被折騰多久,還要看宋輕羅死去多少次。奈何時間緊迫,白路澤是在用生命給他們爭取時間,想來繼續拖延,並非解決的良法。
那麼真的要嘗試嗎?林半夏想起了小花說的話,雖然無法解釋,但直覺告訴他,自己應該是要相信小花。不,是必須相信,林半夏想,就算他現在還沒有想起自己同小花的淵源,可他總覺得,他和那個女孩,是不可分割的。
人可以不相信別人,總不能不相信自己吧,林半夏如此想到。
他再次從地上站了起來,嚎啕的風聲裹挾著他的身體,強行將他往床邊帶去。只是到了床邊,就鬆開了,似乎是不想,或者是不能,強迫的將他帶到床上。
林半夏便穩住了腳步,站在床邊沒有動,餘光環顧四周,最終落在了離床不遠處的那一個破舊的衣櫃之上。
衣櫃的門上有兩個陳舊的把手,沒有上鎖,看起來只要伸出手就能拉開,但是林半夏非常清楚,他的機會只有一次,只要那東西發現了他想做什麼或許就沒有機會了。不過就算他打開了櫃門,放出了小花,那小小的姑娘又能怎麼幫他呢?林半夏有點想不通,他實在是不覺得,小花打得過這個夢境裡的異端之物……畢竟她也只是個瘦小的可愛女孩而已。
可是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了。林半夏決定聽從小花的那句話——「打開櫃子」。
他腳下踉蹌幾步,裝出一副腿腳受傷,步履不穩的模樣,試圖朝著前面走,卻又摔倒在地,嘴裡低聲痛呼,表現的格外弱不禁風。不得不說,這對於林半夏來說,還真的有點難度,畢竟他平時別說叫痛,就連委屈都是少有的事,會哭的孩子之所以有奶喝,至少得有一個願意奶他的媽媽,像林半夏這樣的,從小就知道,哭的越狠,挨的打越毒。
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表演天賦,林半夏一邊做出精神馬上要崩潰似得模樣,一邊假哭,總算是摸到了櫃子的邊緣。就這麼一會兒,他額頭上出了一層的汗,心裡嘀咕著這可能是整個夢境裡,自己遇到的難度最大的事了……之前的那些恐怖的屍體,都不算事兒。
手總算是抓住了櫃子的把手,林半夏不敢再拖,一鼓作氣的用力將櫃門拉開了。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身後嚎啕的風聲幾乎有一瞬間的停頓,顯然是沒有想到他會做出這麼個動作。
拉開櫃門後,那個小小的女孩也露了出來,她以一種扭曲的姿態藏在櫃子裡,看見林半夏,便露出甜美的笑容,還扯著嗓子甜甜的喊了聲哥哥。
這麼個小東西,難道能救出林半夏?嚎啕的風聲再次響起,裡面彷彿夾在了幾絲狂笑,在嘲諷著林半夏的天真。
林半夏的神情也凝滯了片刻,他叫道:「小花……」他正想問接下來該怎麼辦,就看見小花如同一隻猴子一樣,靈巧的從櫃子裡一躍而出,化作一道看不清的虛影,朝著不遠處的小床撲了過去。
在看到她動作的剎那,林半夏馬上明白了她要做什麼。
它自然也明白了,周遭的環境馬上扭曲起來,似乎想要強行將林半夏和小花帶出這個房間。
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小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到了床上,她咯咯的發出甜美的笑聲,抓住了那隻本來就已經破舊不堪的玩具熊,接著,毫不猶豫的撕扯了起來。
她的動作毫無疑問的激怒了那個它,林半夏的身體被大力拋向上方,重重的砸在了天花板上,林半夏痛呼失聲,與此同時,他竟是看到床的兩邊,蔓延出了無數的陰影,將瘦弱的小花包裹了起來——
林半夏見到此景,不由大驚失色,喊道:「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