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要和李鄴計較這些細節,林半夏把最後一塊餅乾塞進嘴裡,又喝了一口水,道:「你這東西哪裡找到的。」
「沼澤邊上,還有很多散亂的其他物品。」李鄴說,「他們可能遭遇了一次野獸的襲擊,然後逃到了沼澤那一邊。」
「他們一共有八個人對吧?」阿列克謝卻覺得有點不靠譜,「應該會準備的很充分啊,什麼樣的野獸能把他們嚇成這樣?」
李鄴說:「總有些超出常識的東西。」
說到這裡,林半夏把昨晚自己和阿列克謝發現的東西告訴了大家,李鄴則又當了翻譯,謝爾蓋和伊蓮娜一邊聽一邊朝著阿列克謝投去目光,那眼神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同情,或者二者皆有。
眾人吃完了毫無胃口的早飯,很快決定了接下來的行程——去那片突然出現的沼澤看一看,最好能再找到一些上一隊的線索。
今天的天氣倒是不錯,晴空萬裡,冷冽的空氣讓人精神一震。
村莊還是如同昨日一般寂靜,只是這寂靜中卻似乎藏了點別的讓人感到不愉快的東西。
他們跟著李鄴,到了村子的東南角,果然,如李鄴所說,那裡多了一片蘆葦叢生的水灘,水灘之上,鋪著厚厚的青苔和翠綠的草,乍看上去,像毛絨絨的草坪似得,倒是有幾分可愛的味道。
宋輕羅問:「你發現頭骨的地方在哪兒?」
李鄴指了指,林半夏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了一片蔥鬱的草叢,上面還開著五顏六色的小花兒,乍看上去,十分討喜。誰也不會想到那茂盛的草叢裡,藏著這樣的玩意兒。
「這沼澤不可能過去的。」阿列克謝在旁邊小聲道,「我們不知道這裡有多大,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什麼方向,這麼貿然上去……」
李鄴看了他一眼,那雙碧綠色的眼眸透出森然的冷意。
阿列克謝訥訥的閉了嘴。
宋輕羅也沒有說話,他觀察了眼前的沼澤片刻,便順手從路邊撿起了一根木棍,朝著沼澤就去了。
林半夏見狀大驚失色,忙道:「宋輕羅,你就這麼上去嗎?很危險啊——」
宋輕羅輕飄飄的道了聲:「沒事。」
他說著沒事,竟是真的好像沒什麼危險,原本可怕的沼澤在他腳下卻好似如履平地,不過轉瞬間的功夫,他便走到了沼澤的中央。
林半夏雖然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地貌,但也知道沼澤上面長著草的地方一般是不能踩的,因為下面大概率是水泡,可宋輕羅完全沒有避開這些地方,就這麼一路平坦的走過去了。
三個記錄者都十分驚訝,林半夏看著他,倒是突然想起了上次在山村裡拉了宋輕羅一下——宋輕羅的體重,似乎比尋常人輕了很多,難道這就是他不害怕身體會陷入沼澤的原因?
宋輕羅往前約莫走了十幾分鐘便開始回頭,回來的時候,開始用手裡的木棍探查腳下的泥土,似乎是想找出一條可以供人通行的路。這麼一來一回,去了半個小時,但大家都在原地等著,沒敢到處亂走。
「這沼澤不算太大。」宋輕羅回來之後,給出信息,「走慢一點,二十幾分鐘就能走到頭。」
「有發現什麼麽?」李鄴問。
宋輕羅平靜道:「沒有。」
他雖然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可林半夏卻奇怪的從他的語氣裡品出了一點別的味道,李鄴果然也看了他一眼,但最後默契的選擇了沉默。
「過去就知道了。」宋輕羅說,「跟著我走吧。」
「這樣真的沒事嗎?」阿列克謝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李鄴站在旁邊,他又不敢大聲的抱怨,隻好碎碎念的和林半夏嘟囔著,「這種地方,陷下去了,人可就真的沒了。」
「沒事的。」林半夏的心倒是很大,「他不會讓我們故意送死。」
一行人緩慢的穿過了沼澤,身後的村莊也離他們越來越遠,他們腳下踩著漆黑的淤泥,這淤泥散發著一股讓人不太愉快的氣味,不腥,倒像是什麼東西腐爛了似得。林半夏起初並未多想,只是以為腳下是普通的爛泥,但他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後,突然就意識到了,剛才宋輕羅的沉默意味著什麼。
這種黑色的淤泥,像極了他們昨晚在電視機裡看到的那種奇怪的液體,漆黑,黏膩,和瀝青一樣濃稠,不知是不是林半夏的錯覺,他甚至隱約感到了這些東西在微微地起伏,彷彿有生命一般。
萬幸的是,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發現了這樣的異樣,同樣看到了晚上那一幕的阿列克謝只顧著往前走,並未注意到自己腳下泥土的不同尋常。這倒是讓林半夏鬆了口氣——若是讓他發現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害怕的走不動路。
跟隨著宋輕羅,一行人在沉默中,通過了這一片怪異的沼澤。
當腳下踩到了堅實的土地,林半夏的心裡輕輕的鬆了口氣。
只是阿列克謝的臉色卻沒有變得好看,他低聲道:「就這樣過來了,要回去的時候怎麼辦,萬一他不在……」
李鄴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你早點說,就不用過來了,你難道是第一次做任務,這麼不專業?」
阿列克謝沒敢反駁,閉了嘴。
林半夏最後回頭看了眼那片奇怪的沼澤,沒有去細想,它到底為什麼會在那兒,又是什麼東西,形成了它。
沼澤的這一邊,樹叢多了起來,周遭的針葉木鬱鬱蔥蔥,好一片茂密的叢林。想要在樹林裡,找到李穌他們的行蹤,無異於大海撈針,但即便如此,他們也得繼續前行。幾人走入了樹林裡,取出匕首用來開道,然而剛進入樹林不久,林半夏就感到了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此時陽光正好,透過樹梢層層的落到地面上形成斑駁的陰影,草叢裡開滿了細碎的花朵,林半夏甚至還在其中看到了一些深紅色的玫瑰,看起來非常浪漫。按理說,眼前的景色如同畫卷一樣美好,看到的人應該也會有好心情,但是一行六人,卻沒有任何一個露出輕鬆的神情來。
「我怎麼覺得,有點不舒服。」阿列克謝性格活潑,一看就是那種憋不住的,又開始小聲的和林半夏說話,他道,「你有覺得哪裡不對嗎?」
林半夏說:「好像是有點。」
「那是哪兒呢?」阿列克謝隨手摘過了一朵路邊的野花兒,放在鼻間嗅了嗅,「可是要說,又說不出來……」
林半夏看著他的動作,也將目光移到了路旁的花草之上,那一簇簇花叢嬌艷欲滴,每一朵花朵都綻開了柔軟的花蕊,露出細嫩的花心,上面的顏色也好似水洗過一般,柔嫩的像花房裡精心呵護的寶物。到此,林半夏終於意識到了這片花叢裡的異樣,他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完美,每一朵花,每一片葉,都以最好的姿態生長著,沒有殘缺,沒有枯萎,顏色翠綠的好似盛春。他們的腳下踩著的地方,甚至連一片落葉都看不到,林半夏試圖從旁邊的樹叢上找到一片殘缺的樹葉,可仔細看去,竟是發現每一片葉子幾乎都長的一模一樣,長短一致,通體翠綠,不似大自然的產物,倒像工廠裡加工出來的千篇一律的塑料製品。
這片森林,每一個角落都是完美的,也正因如此,充滿了虛假的味道,它好像是被故意製造出來的東西,霎時間,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它本有的生氣,變化成了死氣沉沉,讓人汗毛倒立。
阿列克謝看到了林半夏神情的變化,他的反應慢了點,但還是發現了奇怪之處,強笑道:「這裡的花草,怎麼都長得差不多啊。」
李鄴道:「是都一樣。」
阿列克謝:「所以這片森林,在地圖上有出現嗎?」
這個問題實在有些蠢,其他人都笑了,伊蓮娜不知道和阿列克謝說了什麼,阿列克謝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用俄語回了一句。
大自然裡,沒有任何東西是完美的,完美的東西全是被人類創造出來的,林半夏正在想,到底是誰創造的這片森林,耳邊便捕捉到了一陣奇怪的響動。好像有什麼巨物在森林的深處移動,那聲音太過明顯,林半夏想要忽略都做不到。大家的動作全都停住了,宋輕羅臉色微變,說了聲:「警戒。」下一刻,眾人迅速的掏出了早就備好的武器。
聲音越來越近了,甚至還伴隨著大地的震顫,林半夏握著匕首正在四處張望,便感到頭頂一黑,似乎有什麼東西遮住了大半的太陽,他抬起頭,看到了自己這一輩子都忘不掉的情景。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生物,身高足足有兩三米的樣子,乍看像一頭熊,可是它的腦袋上,卻附著著大片黑色的粘液,此時粘液正一點點的垂落在地上,粘液所在之處,形成了一張張扭曲的人臉,這些人臉有的在嚎叫,又的在哭泣,有的在大笑,頓時讓人毛骨悚然。巨熊的頭顱被粘液侵蝕了大半,一邊還是熊的模樣,另一邊卻已經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它張開了大口,露出猩紅的舌頭和尖銳的牙齒,林半夏清楚的看到,它的牙齒之上,掛著一些破碎的血肉——
「砰!」一聲刺耳的槍響,卻是謝爾蓋已經掏出□□朝著那可怖的怪物打了過去。這樣的距離,按理說□□的威力也算足夠大了,但子彈射到了怪物的身上,卻如同石沉大海,怪物的皮毛抵消了大部分的攻擊,只是造成了一小片不足為道的擦傷。
可是他的舉動,卻激怒了眼前這可怕的生物,它發出一聲恐怖的咆哮聲,朝著幾人便狂奔而來!
「run!!!!」大約是害怕幾個俄羅斯人聽不懂,李鄴用英語大吼一聲,眾人便四散奔逃起來。
林半夏轉身狂奔,連頭都沒敢回,他感到一陣罡風從自己的頭頂刮過,餘光卻是看到那怪熊朝著他的方向呼了一巴掌。在山裡打過獵的人都知道什麼叫一熊二豬三老虎,意思就是熊是野生動物裡面對人類威脅最大的,不光力量巨大,而且奔跑速度極快還能上樹,一旦激怒了它,幾乎是九死無一,更不要說眼前這種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怪物。
在叢林裡奔跑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林半夏壓根不敢回頭,但是他雖然沒有回頭,身後樹木被壓倒的響動卻離他越來越近,他心裡不妙的感覺越發的濃鬱——
然而就在林半夏的頭頂上出現那可怖的陰影時,他的身後再次響起了兩聲刺耳的槍響——「砰!砰!」下一刻,林半夏頭頂的陰影便迅速的褪去了,顯然是被身後開槍的人吸引了注意力,林半夏踉蹌兩步,發出粗重的喘息,扭過頭,卻是看到那頭怪熊,朝與他相反的方向去了。
毫無疑問是有人開了槍,硬生生的將怪熊的注意力拉了過去,救下了林半夏一命。林半夏不敢停留,繼續往前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聽到那恐怖的聲音逐漸遠去,森林裡,再次恢復了寂靜。
他停下步伐,踉蹌幾步,狼狽的坐在了地上,周遭寂靜無聲,沒有蟲鳴和鳥叫,安靜的讓人不適。
休息了幾分鐘,林半夏從地上爬起來,掏出手機看了看,毫不意外的,上面沒有任何的信號。他又掏出了給他們配備的對講機,調到特定的頻道後試圖和走失的人取得聯繫,卻依舊一無所獲。
林半夏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本來想要回到原處看能不能和宋輕羅他們匯合,但又害怕再次和那頭熊撞上,思來想去後,從包裡拿出了指南針和地圖。萬幸的是指南針還可以使用,他簡單的確定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便開始朝著南方出發。從地圖上來看,小鎮的南邊有一條河流,至少他可以先到河邊,獲取一些可以維生的物資,如果去的路上能發現其他人,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怪熊身上那些黑色的粘液到底是什麼?
一路上,林半夏都在思考自己看到的一幕,難道是它會對生物的身體產生什麼奇怪的影響?可是這也說不通啊,若是如此,那粘液怎麼會出現在電視裡?他一邊想一邊走,天色就這麼暗了下來。
黑夜裡在陌生的森林裡趕路,顯然是不明智的,林半夏思量之後,決定就近休息。他利用打火石生起了篝火,簡單的吃了點乾糧充饑。
夜幕降臨,森林裡悄無聲息,林半夏坐在火堆旁,並不敢睡覺。他現在不光擔心自己的處境,還在擔心宋輕羅,幫他引走那頭怪熊的肯定就是宋輕羅,不知道他現在情況如何,有沒有成功的逃脫,會不會因此受傷。
林半夏有些疲憊,卻還是不願閉眼,他不知道在這夜裡會發生什麼,害怕自己眼睛閉上之後再也沒機會睜開。
不知何時,一輪圓月掛在了天空上,林半夏抬頭,看到了李穌視頻裡出現的那片星空。
銀河深邃,在漆黑的夜空裡,甩出了一道璀璨的痕跡,月光如水,淡色的光芒傾斜而下,為世界鋪上了一層柔軟的薄紗。在這層薄紗裡,猙獰的森林也彷彿溫柔了許多,但在林半夏嚴重,這層虛假的溫柔裡,暗藏著可怖的殺意。
後半夜,林半夏越發的睏倦,他打了個哈欠,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拍了幾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眼前的篝火劈啪輕響,在沉沉的夜色裡,昏昏欲睡的林半夏,恍惚中聽到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他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很快就發現,森林的深處,的的確確有人在呼喚他——「林半夏,林半夏,林半夏……」聲音有些模糊,但聽起來似乎有些熟悉。
林半夏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聲音來源的位置靠近了些,終於,他從蔥鬱的叢林裡,看見了一個緩慢的朝這裡走來的人,正是白日裡因為怪熊和隊伍的走散的阿列克謝。
「林半夏,真的是你?!」阿列克謝出現在了林半夏的眼前。
借著篝火,林半夏看清了一身狼狽的他,他似乎受了傷,腳下一瘸一拐,身上四處都是臟汙,他臉上充滿了驚喜,顯然非常高興終於找到了一個隊友。
「你受傷了?」林半夏問道。
「嗯。」阿列克謝說,「腳扭傷了。」
「坐下吧,我幫你看看。」林半夏說。
阿列克謝便坐到了篝火堆旁,林半夏半蹲下來,幫他檢查腳上的傷口,順便用餘光,仔細的打量起了這個突然出現的隊友。阿列克謝身上的背包沒了,這倒是正常的,畢竟脫掉負重逃命的概率會上升,他的上衣被劃開了幾道口子,但都不嚴重,只是擦傷,倒是腳踝上傷的比較嚴重,腫的老高,而且青紫一片,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
林半夏幫他檢查了一下,又從自己的背包裡掏出傷葯給他做了個簡單的包紮。
阿列克謝道:「你沒有看到他們嗎?就你一個人?」
林半夏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怎麼不理我。」阿列克謝嘟囔。
林半夏這才開口,他說:「是,就我一個人,你之前跑到哪裡去了?怎麼突然出現。」
阿列克謝說:「我和你跑的是同一個方向,差點就被那東西追上了,還好有人開槍把那東西引了過去——不過你跑的真快啊,我後面根本追不上,眼睜睜的看著你跑掉了。」
林半夏無奈道:「這種時候不跑快點,不是等死麽。」
阿列克謝笑著說也是。
「你休息一會兒吧。」林半夏幫他處理好了傷口便道,「我守夜。」
阿列克謝大:「好。」他雖然說著好,卻沒什麼睡意,忍不住又開了口,「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呀?是熊嗎?還有他身上的那些粘液……」
林半夏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你和那個叫宋輕羅的關係很好吧?」阿列克謝很是羨慕,,「我看到是他開的槍,開槍之後,熊就往他那邊去了。」
林半夏心道果然如此,對宋輕羅的擔憂又濃了幾分。
阿列克謝說:「你是為了什麼來做這行的?」
林半夏誠實道:「錢。」
阿列克謝笑著說:「原來是這樣,那我們差不多,我也需要很大一筆錢……」他說到錢,立馬精神起來,神采奕奕道,「有了錢,我就能娶我喜歡的女孩子了,我還要買一輛最貴的摩托車,載著她四處去兜風。」他年輕的臉上,閃耀著喜悅的光芒,只是這光芒很快就黯淡下來,變成了一絲絲的苦澀,「如果我能活著回去的話……」
「一定可以的。」林半夏拍拍他的肩膀。
阿列克謝苦笑:「沒事,就算不行,我死了也還有一大筆保險金呢。」
林半夏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他對生死這種事一向看的很淡,不然也不會來做這個。
兩人聊著天,很快到了天亮,萬幸的是,這一夜都沒有出什麼別的事故。
天亮之後,林半夏又上路了,身邊多了一個行動不便的阿列克謝,林半夏給他找了一根樹榦作為拐杖,他便一瘸一拐的,跟在林半夏後頭。
也不知道森林裡有沒有其他的活物,林半夏不敢託大,怕踩到蛇之類的爬行動物,一邊用棍子在地上敲擊,一邊往前走。也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周圍的景色卻一直沒有變過,還是那些樹林,還是那些草叢,阿列克謝開始焦躁起來,說他們會不會在原地打轉。
林半夏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於是撕了一些繃帶,把布條系在了樹榦上,當做標誌物。
可這不做標記還好,做了標記,就無法欺騙自己了,當再次看到那些繃帶條時,林半夏才確定,他們迷路了。
「這可怎麼辦。」阿列克謝的焦慮開始升級,「我們在原地打轉呢。」
林半夏蹙眉:「就算這樣,也得嘗試著往前走,總不能在原地等死吧。」
阿列克謝道:「不然我來帶路?」
林半夏看了他一眼:「你的腳沒事嗎?」
阿列克謝道:「沒事,好歹我是在森林長大的,肯定比你經驗豐富。」
「也行。」林半夏想了想,覺得他說的的確有道理。
於是阿列克謝走在了前面,不知是他真的有經驗,還是運氣好,竟然真的沒有再轉圈——至少林半夏沒有再看到自己做下的記號,
但是因為阿列克謝的腳受傷了,他們的行程被迫慢了不少,他嘴巴閑不下來,一直和林半夏聊著天,言語之中全是對金錢的渴望。林半夏倒是還好,他雖然也喜歡錢,不至於像阿列克謝這樣癡迷,能賺就賺,但也不會滿腦子都是它。
就這麼慢慢吞吞的走了一天,夜晚快要來臨的時候,林半夏卻在森林的深處,發現了一間破舊的小木屋。
「那裡有間房子!!」阿列克謝驚喜道,「會不會有人??」
林半夏說:「……不太像是有人的樣子。」
阿列克謝道:「不管有沒有人,過去看看吧?」
林半夏同意了。
這小屋位於茂密的樹林之間,一看就能知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無論走廊還是窗戶前,都布滿了灰塵的痕跡。林半夏還在窗戶觀望,阿列克謝卻已經用工具破開了小屋的鎖,打開了小屋的大門。
林半夏還來不及阻止,他便推開門進了屋子,萬幸沒什麼意外發生,只是被裡頭的灰塵嗆了幾口。
「裡面沒人。」阿列克謝大咧咧道,「晚上就住在這裡吧。」
林半夏沒應聲,他跟著阿列克謝進了屋子,看見了屋中的擺設。這裡像是個獵人的住所,牆壁上掛著一些老舊的標本,乍看上去,的確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只是林半夏進屋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他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馬上掏出了自己的武器,警戒道:「小心點,這裡有人來過。」
「啊?有人來過?」阿列克謝一愣。
「壁爐被人使用過了。」林半夏說,「裡面燒焦的木頭是新鮮的。」
「會不會是李鄴他們?」阿列克謝道,「這個森林怎麼可能有其他人進來……」
「這事說不準。」林半夏道,「小心一點為好。」
阿列克謝嘴上應著,表情卻很是滿不在乎。林半夏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他在屋子裡搜尋了一圈,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唯一確定的,就是的確有人來過這裡,因為不但壁爐被使用過,屋子裡的東西還有被搬動的痕跡,雖然已經重新歸還原位,但是依稀能看到被破壞的灰塵。
此時天色已晚,斟酌了利弊之後,林半夏還是決定在這裡紮營。
他去屋子外面找了些木頭,把壁爐裡面的火升了起來,又檢查了屋子裡面每一個角落,確定屋子裡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阿列克謝則全程表現的非常放鬆,愉悅的坐在椅子上吃起了乾糧。
林半夏做好這一切,才開始休息,他拿出了糧食,簡單的啃了兩口,道:「你現在不怕了?」
阿列克謝道:「怕什麼?有房子住,總比在外面睡的好。」
林半夏道:「也是。」
「今天晚上你先睡吧。」阿列克謝笑著說,「我來守夜,有什麼事就叫你。」
林半夏快兩天沒休息了,身體已經有些疲乏,再熬下去可能會影響第二天的行程,所以他沒有反駁,而是默默同意了阿列克謝的提議。
又是夜幕降臨之時,林半夏躺在只剩一張木板的床上,很快便陷入了酣熟的睡眠。朦朧之中,屋子裡發出了一些輕微的響動,似乎是阿列克謝在搬動什麼東西。
林半夏被這聲音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阿列克謝坐在客廳裡,臉上掛著誇張的笑容,正盯著手裡的一個木箱。
林半夏立馬驚醒了,他坐起來,順手握住了放在身側的匕首,道:「阿列克謝,那是什麼?」
阿列克謝笑容微頓,抬頭看了林半夏一眼,他的眼神似乎在斟酌什麼,片刻後,得出了斟酌的答案,他笑著走到了林半夏身邊,聲音因為激動有些顫抖,他說:「林半夏,你快來看看,我發現了什麼好東西?」
林半夏抬眸望去,看見了盒子裡的物品,那是一片金光閃閃的誘人黃色,整整齊齊的擺放著盒子裡,只是一眼,林半夏便知道了它們的身份——黃金。
林半夏道:「你……從哪裡弄來的?」
「就在壁爐旁邊!」阿列克謝說,「我扒開牆壁的磚頭看到了這個盒子……。」
林半夏遲疑道:「你不覺得這東西出現在這裡,很奇怪嗎?」
阿列克謝說:「奇怪?有什麼奇怪的,不,準確的說,這裡什麼東西不奇怪,我試過了,這是結結實實的黃金。」他拿起一根,用牙齒咬了一下,上面出現了明顯的牙印,「你也看見了吧,這東西不是幻覺。」
這的確不是幻覺,沒有幻覺會這樣的真實。
阿列克謝捧著的黃金散發出誘人的光芒,林半夏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金子,毫無疑問,這於他而言,的確是難以抗拒的誘惑,所以他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掛起了笑容——
大約是他的笑容給了阿列克謝某種信號,阿列克謝激動的看著林半夏,道:「反正我們都是沖著錢來的,這麼多錢也足夠我們分了,這樣,這東西你一半我一半,我們把它分了就離開這裡……」
林半夏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不行。」
「怎麼,你難道還想獨吞?」阿列克謝警惕的看著林半夏。
「不,這黃金是你找到的,你可以隨便怎麼處理,就算要回去,我也不會攔著你,不過我還是要繼續往前走的,我朋友還在裡面,我不可能拋下他就這樣回去。」林半夏非常平靜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如果他的眼神沒有一直凝在那些金子上,或許會更有說服力。
果不其然,阿列克謝絲毫不信林半夏的話,他冷冷道:「你真的不想要金子,隻想進去找你的朋友?」
林半夏:「真的。」
阿列克謝:「那你盯著我的金子做什麼?」
林半夏氣笑了,心想現在的人怎麼都這樣啊,劉西這樣,這個阿列克謝也這樣,這麼多金子擺在面前誰能不盯著,他已經努力的剋製住笑容了,連看都不讓他多看幾眼?!
「因為好看。」林半夏沒好氣的回答了這個讓人生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