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郝笑笑一邊盯著前面的青石板路，輕聲道。

「給王飛龍盛飯的那個小沙彌手上很粗糙，有些泛黃，這些應該是長期煉藥或者製香所導致的，這寺廟裡的香火如此旺盛，顯然因為那香是他們自己做的。」

郝笑笑聽著，忍不住道：「所以……也就是說這間廟裡的香火，基本上都是自給自足？」

烏雀點頭。

「而且，」王飛龍撫著肚皮忍不住吐槽道，「這分明就是個假的寺廟，他們炒菜用的是什麼油你們知道麽？豬油！這根本就不是清修，是個騙錢的地方！」

郝笑笑揉了揉眉心，「但是你說……他們騙錢吧，倒也沒有，甚至可以說還很樂善好施。」

一座假寺廟，建在一個旅遊業不是特別發達的地方，沒有香火，沒有經濟來源，但是，卻還能在這樣的深山之中活得這麼自在，這本身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不過要真正知道一些東西，我還是要等判斷過後再做決定！」烏雀蹙著眉，「製香的手法和工序極其複雜，如果只是原始的手工製香，所需要的時間、人力、成本應該都會很大，就算他們的香銷量很好，但是，這其中誰又在幫他們進行買賣呢？」

郝笑笑盯著腳底緩緩而流的溪澗，不說話了。

九峰山由九座山峰而得名，然後在各個山峰之間，又用鐵索橋連接了起來，郝笑笑他們說話之間，已經踱步走到了一座鐵索橋前。

那鐵索橋一直通往對面的朱雀峰，最終掩蓋在樹林之中，讓人看不真切。

「之前那小沙彌說過，九峰山現在真正開發的，也就只有山上有廟的幾座峰，而這幾座山峰可並不是連著的，反而中間都隔著一座其他的山，像面前的朱雀峰。」郝笑笑指著遠處的朱雀峰，回頭看向王飛龍，「如果你是當初唐門三門之一毒門的首領，在面對建國以後的禁毒措施，你會怎麼做？」

王飛龍撓著後腦杓，「我？苟延殘喘，估計現在的下場不會比唐逸他們更好！」

「如果是在深山老林中呢？」郝笑笑眸中閃過一絲精光，「煉毒需要的是什麼？藥材，而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藥材！唐門建立之初，初代首領顯然考慮到了這一點。」

「但是……根據唐逸的說法，除了雕門，器門與毒門的衰敗，都是在建國以後……但是，為何毒門還能牢牢盤踞在這裡，而器門卻被趕走了？」

烏雀同樣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郝笑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這無數的謎團，隻覺得頭大。

「這個地方沒什麼看頭，要過去實在太過危險，烏雀，今晚你悄悄去視察一番，其他的，等明早我們再做決定！」

「好！」

回到廂房之內，便看見其他五人都聚集在了一個房間裡。

「你們可回來了，發現了什麼沒有？」唐陸叼著薯條，弔兒郎當道。

郝笑笑便將他們的發現都說了。

唐琴鳶點頭，「我與博誠對正殿和其他地方的磚瓦進行了考察，再根據唐武的說法，確定大門和正殿，就是曾經的唐門遺址，但是這其他的地方，可能是後來才建的，建築時間在二十年到最近不等。」

風涵挑著眉，優雅地吃著零食，「我去了東邊，那邊是連通著長年峰的索橋，因為太深，所以沒下去，不過我在後院找到了一些製香的東西，順了一些過來。」

眾人一愣。

風涵從兜裡掏出幾顆香粒，遞給烏雀和唐琴鳶。

烏雀一見那香粒，瞳孔驟然放大，唐琴鳶也是愣住。

「這香……有什麼問題？」

唐琴鳶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烏雀，你說吧！」

烏雀直接將香小心包好，收了起來。

「還記得當時，琴鳶還在H&T的時候，給孫佳用的那種香麽？」烏雀沉吟了一下，選了個比較折中的說法。

郝笑笑面色一僵。

「主上順來的這兩種東西，便是黃香和橙香。」烏雀語氣淡淡，說出來的話卻石破天驚。

眾人都獃滯在原地，郝笑笑深吸一口氣，一些久遠的記憶被勾了起來。

「白香迷魂，黃香安眠，橙香惑心，紅香興奮。」唐琴鳶深吸了一口氣，艱難道，「四種香結合起來，雖然不是那種類似於現代的毒品，但是作用卻也不小了。自從我退出H&T之後，便再也沒接觸過這些東西，誰能想到，居然能在今天看到。」

「這四種東西，自從對方知道我們能製作出解藥之後，H&T的人便沒有再用過了。」郝笑笑總結道，「毒品是受管制的，但是這種類似香丸的香卻並不會，毒門已經沒落，但是，如果另闢蹊徑，有人給了他們錢，或者直接收購了他們，用來研究這種東西呢？」

在場眾人都感覺到一陣寒意從腳底竄了上來。

「大家今晚堅持一下，先不要睡，一到天亮，我們直接返回半山腰，然後坐纜車去另一邊的白虎閣。」

眾人點頭，沒有人反對，在場中人一大部分都是見識過那種香的厲害的，此時，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白虎閣後面便是長年峰，據說，長年峰上有一條路，是唯一通往仙人頂的道路。

山裡的天黑的似乎總是格外的早，一行人基本上早早就睡下了，郝笑笑抱著畫本坐在窗邊，不斷記錄著什麼。

風涵草草的洗漱過後，便湊了過來。

「畫什麼呢？」

郝笑笑看著面前雲霧縹緲的山峰，輕聲道：「你看這山裡的霧這麼濃，肯定會有瘴氣的存在，如果短時間來一趟倒是沒什麼，但是長此以往居住下來，身體便會產生不同程度的濕氣，最為明顯的便是關節炎類風濕之類的。」

「但是唐門卻沒有，即使是主持那麼大的年紀，但是身體還是很硬朗。」

「所以呢？」

「唐門分裂已久，但是唐門的人可不光會毒，製毒的人一般精通藥理，這些醫術封存在深山裡，放著也是可惜，如果可以，我想，我們還是雙方儘可能友好一些。」

郝笑笑一邊看著自己畫上的山水墨色，一邊輕聲道。

風涵一愣，倒是沒想到郝笑笑居然能想到這麼遠。

「不過現如今，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對方跟H&T勾結已經是必然的了，但是我們並不清楚他們內部的情況，多走兩趟，不會有問題。」

「嗯，睡吧！」

……

是夜，天牙寺的雲山住持坐在佛堂之內，手中拿著一個極其不符合他形象的手機。

「奧古斯丁先生要來九峰山？」雲山顯得有些驚訝。

「嗯，唐家寶庫你知道吧？就是那東西！我們現在需要它！」奧古斯丁的話語帶著傲慢。

對方如此不客氣地言語，讓雲山捏緊了拳頭。

剛準備說什麼，但是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雲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自己的怨毒，正準備回屋休息，卻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唐琴鳶站在門外，皎潔的面容在黑暗中顯出幾分神秘來，身後跟著的，是半張臉掩在黑暗之中的唐博誠。

「二位施主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麽？」雲山淡淡道。

唐琴鳶勾唇，「確實有一些事要與方丈談談！」

雲山一愣，看向面前的二人。

「若是二位施主深夜來論道，那老衲倒是可以奉陪！」

唐琴鳶笑了笑，直接推開門走進去，「主持若是真覺得自己是遁入空門之人，為何還要製那些烏七八糟的香？」

雲山一愣，看向唐琴鳶的眼中罕見地流露出了一絲殺機。

「主持不用這樣看著我們，我們並不是來質問的，而是來談家事的！」唐琴鳶直接坐在了蒲團上，自顧自地斟了一杯茶。

「家事？」雲山一愣，看向面前的一男一女。

「嗯，家事，唐家的家事！」

雲山震驚地指著唐琴鳶，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們……」

唐博誠率先微笑著拱手，「唐門雕門第三十一代家主唐博誠，攜第三十二代家主唐琴鳶，前來拜見毒門！」

雲山手中的佛珠「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剛才閣下打電話的時候，我和博誠都聽到了。」唐琴鳶抿了一口茶，看向雲山的眼中有著質問。

「唐門千百年來雖然亦正亦邪，但是卻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如今你居然勾搭著外族製香？唐雲山，你自問可對得起唐門列祖列宗麽？！」唐琴鳶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看向雲山。

雲山，現在應該叫唐雲山，同樣是一愣。

「你們是……雕門的人？」

唐博誠點頭，算是默認。

唐雲山看著這二人，道：「可否將令牌給我看看？」

唐博誠與唐琴鳶對視一眼，還是將那塊玉佩遞給了對方。

「還真是……」雲山看著這二人，倒是從唐琴鳶的眉宇之間，看出了幾分熟悉的神色。

唐琴鳶收回玉佩，盯著唐雲山，「我隻問你一個問題，那些香，到底是你們製作的，還是H&T的人製作的？你們毒門，為何要排擠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