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笑笑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穆琳執意要以這樣的方式,來找喬伊斯算帳。
穆琳在當年與邵南決裂之後負氣出走,最終,卻在這個一個小鎮上定居了下來,而且這一定居就是十一年。
如果不是生意還在這裡,如果不是對這個小鎮有些感情的話,恐怕她早就在半年前離開了。
但是她卻一直苦苦拖了半年。
在她的心裡,這個小鎮就是她的第二個家鄉。
因此,她雖然潑辣,但是對眾人都很好,即使是自己都快過不下去了,也還是會給布裡錢讓他安頓老小。
企業轉型,更替,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一開始她並不知道,對方來的人不懷好意。
她只是以為自己的木材生意賠了本,而大家作為人,總要生存。
但是,一直到她自己受盡冷落卻沒有一個人來探望,一直等到她被逼到步步後退幾乎賣地賣房。
這些曾經受過她無數次恩惠的村民們,很大一部分,提起她的表情都是不屑,而非同情與敬佩。
虎落平陽被犬欺,但這群人是人,他們是十幾年都與穆琳生活在一個地方的人,是穆琳歸屬感最強的地方。
郝笑笑想過無數種辦法,怎麼樣能讓這個村子裡的損失降到最低。
最終,穆琳卻選擇了一個最硬剛的辦法。
這樣明亮的女子,憤怒,失望都寫在臉上。
她用最坦蕩的感情面對一切,心性熱烈宛如赤子。
「我現在就告訴你們,你們所有抽的香煙,所有製作的煙捲,裡面都摻了大麻。」穆琳閉上眼睛,「所以,你們會渾身無力,你們會面黃肌瘦,你們會臉色青白。」
「就這樣。」穆琳語氣淡淡,彷彿自己說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喬伊斯我們帶走了,剩下的,警方會來處理。」
此話一出,村民們都如遭雷劈。
場面鴉雀無聲,隨即便爆發出了一陣竊竊私語。
「不是吧,到底怎麼回事啊!?」
「難道……這煙捲中間真的有毒?」
「怪不得我最近一直咳嗽!還老感覺身上會麻癢,但是抽煙就好了!」
……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包裹了眾人,穆琳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她自幼顛沛,甚至沒有一個家。
流浪的人,總會將一個長久居住的地方誤以為是自己的家。
但其實,自己也只是一個過客罷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直接押著喬伊斯走出了倉庫,毫不留情。
「主上,這些東西怎麼辦?」風涵低聲問王飛龍。
風涵看了一眼,輕聲道,「先關起來,派人看守好,警方最多半天就到。」
王飛龍點頭應聲。
風涵沉默了一下,又道,「奧古斯丁的人消息很快,有可能會提前動手,一定要拖到那個時候。」
王飛龍撓了撓頭,怎麼總感覺今天風涵說話的語氣有點奇怪。
他看著風涵,有些猶豫道,「主上,你今天是怎麼了?最近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風涵沉默了一下,還是低聲跟王飛龍耳語了幾句。
「國內出事了,我可能要今天臨時回去一趟!」
王飛龍一驚。
「主上,您難道是要拋下郝小姐嗎?!」
能讓風涵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拋下郝笑笑的舉動,那無疑是比天還大的事兒。
風涵看著王飛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意味深長。
風涵帶著全部的流影回國了,哈林現如今已然洗白,喬伊斯被警方的人帶走,整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其中,也有一些村民想要來玫瑰莊園道謝,卻被穆琳直接趕了出去。
成也人心,敗也人心。
穆琳的心情其實沒有那麼糟糕,畢竟有郝笑笑安慰著她。
「穆姐,你還這麼年輕,以後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回國也好,去環遊世界也罷,不都是你想要的麽?」郝笑笑低聲開導著對方。
穆琳笑了笑,看向郝笑笑年輕的臉。
「你還小,哪裡就懂得這麼多了……」穆琳的聲音裡有幾分感慨,看著郝笑笑。
如果她有女兒的話,可能比郝笑笑也小不了幾歲。
而這個女孩年紀輕輕,就已經經歷了這麼多,這讓她感覺到有些心疼。
郝笑笑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悄悄跟穆琳咬耳朵。
「我昨天還聽哈林先生說要帶您去環遊世界,您自己……不是也答應了嗎?回國見邵南前輩也好,環遊世界也罷,都很好,以後日子還長呢!」
穆琳一愣,看向郝笑笑。
「你這丫頭,倒是通透!」穆琳長長嘆了口氣,「你這是來給邵南當說客還是哈林?」
郝笑笑眸光盈盈,「兩個都有吧……不過哈林前輩更多一些。」
如果說穆琳在邵南心裡只是一顆銘記心上的硃砂痣的話,那她對於哈林來說,便是皮膚上鐫刻著的玫瑰花。硃砂痣再小也只是懷念,而玫瑰才是愛情的象徵。
穆琳笑了笑,兩個人一起保持了沉默。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郝笑笑與穆琳對視一眼,直接沖了出去。
玫瑰莊園現如今已經被團團圍住,無數黑衣人圍在周邊,而流影與哈林的人,正跟他們對峙著。
門口站著一個身材修長挺拔的男人,只是一個背影,也美得像一副淺色調的油畫。
奧古斯丁正站在門口,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向他動手。
因為那個男人本來優雅絕倫的面容上,現如今布滿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疤,看起來觸目驚心,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一樣,讓人不敢直視。
烏雀守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小姑娘,叫郝笑笑出來跟我說話。」奧古斯丁站在門口,語氣淡淡。
烏雀面無表情,像是沒聽見似的。
「我說了,這位小姐,請讓開。」奧古斯丁面上甚至帶著笑意,但是那笑意未達眼底,就殺機畢現。
烏雀頭髮梳的利落,一身黑衣,站在門口。
「不讓。」烏雀語氣淡淡,惜字如金。
奧古斯丁眼中閃過一絲危險,他剛想從袖子中掏出什麼,便聽到門內傳來郝笑笑的聲音。
「烏雀,回來!」
「奧古斯丁先生一路長途跋涉,想必是辛苦了,若是口渴,進來喝杯茶吧!」郝笑笑笑得雲淡風輕,似乎絲毫感受不到危險似的。
奧古斯丁的眼睛眯了起來。
大廳之內,郝笑笑坐在一旁的主位上,手中烹茶的動作行雲流水。
奧古斯丁勾唇,眼神露出幾分邪氣。
「你應該知道……現如今你們所有人,都不過是困獸之鬥,郝笑笑……我勸你還是不要多做無謂的抵抗。」
郝笑笑不語,只是端著茶杯的手緊了一分,眸中寒光四濺。
「你……」
奧古斯丁笑了笑,笑得陰森,「流影很強,以我現如今的勢力,未必能討得到好,所以,我不得不用點其他的手段,郝小姐,不會怪我吧?」
「父親中風,是你設計的?!」郝笑笑指尖顫抖,惡狠狠地盯著奧古斯丁。
奧古斯丁點點頭,看著郝笑笑的眼神帶著猖狂。
郝笑笑頓時咬牙,「你在中國除了已經落網的馬銘與九峰山上的那些人,還有手下?」
「不愧是風涵身邊的女人,果然是聰明絕頂。」奧古斯丁敷衍地拍了拍手,「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誰都救不了你。」
郝笑笑眼底清明,看似淡定,但是手指尖已經全部都是冷汗。
「郝小姐在等什麼?我不妨告訴郝小姐,你等的那些警察不會來了!」奧古斯丁喝完杯子裡的最後一口茶,朝郝笑笑露出一個微笑。
但是,如果是奧古斯丁沒有毀容之前,這樣的微笑或許會讓人感受到善意。
然而,現如今奧古斯丁的臉已經毀了,這一笑,便只有觸目驚心的破碎,像是美好的事物驟然**出了殘忍的骸骨。
郝笑笑面無表情地盯著奧古斯丁。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你父親奧裡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他為什麼要讓你滿世界的找玉佩?為什麼為了一塊破玉佩要犧牲你?」
奧古斯丁身體一顫,冷冷看著郝笑笑。
「你說什麼?!」
在有記憶之後,奧裡斯對於奧古斯丁而言,便是世界上最嚴厲的父親。
以至於很長時間,奧古斯丁都想不起他小時候的事情。
郝笑笑看著陷入沉思的奧古斯丁,冷冷道。
「你打可以殺了我,或者用我來威脅風涵,只不過,那些玉佩背後的秘密,你就永遠都不知道了。」
奧古斯丁神色不定。
奧裡斯曾經短暫朝他透露過,那些玉佩後面,藏著無盡的財富和寶藏。
蘇丹家族已毀,如果自己能得到那些寶藏,那麼……自己就有可能再次創造一個輝煌!
如此看來,郝笑笑還不能動。
但是,郝笑笑肯定不可能將完整的東西告訴他。
郝笑笑眼眸深灰,看起來像是蒙上了一層霧一樣。
然而,這霧一樣的秘境,卻讓人想忍不住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