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笑笑回頭。
面前的老道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一蓬鬍子亂糟糟的,形象比起唐雲山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破破爛爛的老道,卻讓郝笑笑生出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覺,彷彿面前的人下一秒就會隨風而逝羽化登仙一樣……
唐琴鳶看著唐雲山給的信息,上前有禮道:「可是李淳風老爺子?我們是雲山前輩介紹來的!」
那位被稱為李淳風的老頭子哈哈一笑,「知道知道,雲山那個老傢夥早就打電話告訴我了!」
郝笑笑好奇道,「雲山前輩說,您知道一條近路,是可以不通過長年峰,便能到達仙人頂的,是這樣嗎?」
李淳風撫著亂糟糟的鬍子,並不回答郝笑笑的問題,只是道,「我說你們到底算不算姻緣啊?」
郝笑笑:「……」
頭一回見有人上趕著給人算姻緣的,郝笑笑內心微微吐槽,面上卻還是和藹道:「那算過姻緣,您就告訴我們路在哪兒?」
「嘿嘿,不好說!」李淳風嘿嘿一笑,顯出幾分為老不尊的架勢來。
王飛龍不滿道:「道長,您不是常年在這山上修道,給憋瘋了吧?好傢夥逮著人就算命?」
李淳風眼珠子一挑,渾身掛不住二兩肉,手中毛躁躁的拂塵直接抽在了王飛龍背上。
「小子,可別亂說話!神仙聽得見!」
那拂塵看似軟軟一根,李淳風的手法也不重,但是王飛龍卻疼得齜牙咧嘴的。
郝笑笑挑了挑眉,笑道:「您是要怎麼算?」
李淳風看著郝笑笑,「還是這丫頭上道兒,這面相,不愧是天人之相,那邊兒有黃紙,生辰八字寫上去就可以了!」
郝笑笑吐了吐舌頭,看見唐琴鳶他們已經準備過去寫了,不由得、跟過去,卻聽李淳風在背後涼涼道:「姑娘,是你來這個時空的生辰八字!可別寫錯了!」
郝笑笑一愣,微微點了點頭,內心卻是一片震驚。
自己重生的消息,除了周啟一與孔月澤之外,基本上是沒人知道的。
但是面前的李淳風卻能一眼就看出來,這顯然有些超乎她的預料。
要寫出自己的八字並不難,唐武與唐陸還是兩個小孩子,顯然是聽說過李淳風的,唐武人機靈,笑道,「道長,我把我的寫出來,你給我算算我什麼時候能娶到媳婦兒?」
李淳風白了這小年輕一眼,「你啊……沒戲!」
「嗯?為什麼?」唐武一愣。
「你小子太過油滑,哪個姑娘能看得上?沒有安全感,人家誰願意把姑娘嫁給你,等三十之後看看能不能找個富婆包養吧!」
唐武:「……」
「您還知道安全感?還知道富婆?」王飛龍捂著被抽疼的胳膊,低聲道。
李淳風翻了個白眼,「寫完沒啊?墨跡啥?山裡沒斷網!不信你們連wifi試試?」
郝笑笑:「……」
行吧,看著如此現代化的道長,郝笑笑也認命地寫下了自己來的那天。
李淳風一一將眾人的八字都看過去,對唐陸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有福氣,將來的媳婦兒說不準是個大家閨秀!」
唐陸一愣,隨即美滋滋起來。
唐武更鬱悶了。
李淳風看到烏雀與王飛龍的八字,倒是挑了挑眉,「你們兩個啊,命帶孤星,無親無友,但是……合在一塊卻迎刃而解了,不錯不錯!」
郝笑笑側耳聽著,大概明白了。
王飛龍與烏雀都是自幼在孤兒院長大的,和所說的「命帶孤星」基本吻合,而在一塊之後,兩個人的一些問題也迎刃而解。
郝笑笑聽著,倒是對這所謂的八字有些興趣了,不管李淳風剛進來時候是怎麼樣,但是這會兒一連算了幾個人的命理都還挺準。
正發獃,又聽李淳風對唐琴鳶道:「你這小姑娘……命格硬,若是日後真想克服困難,還需要好長一段路走!」
唐琴鳶也是神色怔怔。
從頭到尾,李淳風都沒有提過唐博誠,但是,大家卻都知道,李淳風說的就是唐琴鳶和唐博誠。
郝笑笑心跳有些加快,她其實很想看看,這個李淳風能將她的八字說出什麼花兒來。
李淳風倒是不著急,邁著八字步,先看了一眼風涵的八字,笑著搖頭,再看了一眼郝笑笑的,笑容卻微微收斂了些,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你們都出去吧,我跟這個丫頭,有點話想說!」李淳風深吸了一口氣,盯著郝笑笑,又看了一眼風涵,低聲道,「這位風先生也出去吧!」
郝笑笑聳了聳肩,房間裡恢復了安靜。
李淳風盯著郝笑笑,久久沒有說話。
「道長,您剛才這算的不還是挺歡的麽?怎麼?這會兒說不出話來了?」郝笑笑嘴角輕輕勾起,帶著幾分戲謔道。
李淳風冷哼一聲,「算普通人的命當然沒什麼,但是算你這樣的,就等於欺天……這一卦,一不小心,可要將老頭子我的命也算進去哦!」
郝笑笑眼神怔忪,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嚴重。
「我大概知道您想說的是什麼了,」郝笑笑長舒了一口氣,道,「救世之命是麽?」
李淳風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這種命相,我在佔星的時候,也隻佔過三次,命帶紫微,氣勢極盛,可惜……前兩個……日主其陽,過剛則折,月主盈缺,過滿則溢。」
郝笑笑心下震動,知道李淳風說的這日月指的便是周啟一和孔月澤。
「唯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是……這一點星火要燒紅天際,無異於逆天而行,姑娘,你自己,還需要多保重!」
這般說法,便是認定了郝笑笑是那個天選的命定之人。
郝笑笑沉默了很久,才抬頭道:「那……風涵呢?」
「他本是天定的貴星,可是……卻偏偏攤上了你……」李淳風深吸了一口氣,「這也是他命中的劫,躲不過的。」
郝笑笑強忍著心中的複雜,輕聲道,「我知道了。」
從屋子裡出來,郝笑笑便一直都有些恍惚。
「怎麼了?那老道士給你說成這樣?」風涵看著郝笑笑。
郝笑笑看著風涵,沒有說話。
李淳風進了屋就不再出來,只是給了他們一份草圖,上面畫著青龍觀的大概方向,又畫著上面一道長長的線,直接通往仙人頂。
「這臭道士畫的什麼圖啊?怎麼我都看不懂呢!」王飛龍撓了撓頭,對著郝笑笑手中的草圖道。
郝笑笑手中的草圖,「青龍觀後面是元武峰,這道鐵索應該指的就是仙人頂的方向,但是路似乎並沒有被開發,因此,一切都要我們自己去往上爬。」
「那……不能走長年峰?」唐武忍不住道。
郝笑笑搖頭,「你沒聽雲山前輩是怎麼說的?白虎閣那邊基本上都在H&T的掌握之中,而且,奧古斯丁已經到了,他們到仙人頂的速度,絕對要比我們快,因此,沒有其他的辦法。」
唐武有些不服氣,當年唐雲山曾經在天牙峰上將器門好生羞辱了一頓,因此,他心底最看不慣的便是這個老頭兒。
在唐武和唐陸的心裡,唐雲山就是壞老頭兒,因此這兄弟倆上山之後,連唐雲山的面都沒見。
現在看著郝笑笑這麼信任唐雲山,心中難免頗有微詞。
明明說好大家一起抵製毒門的,為什麼你現在又這麼信任他們?這大概是兩兄弟現如今心裡共同的想法。
「雲山雲山!又是唐雲山!當年我師父就是他給害死的!現在還跟你們在這裡裝好人!我看你們都被那老頭子給騙了!」
唐武再也忍不住,憤怒地叫道。
郝笑笑皺眉,顯然沒想到臨近出發,隊伍裡首先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唐武,聽話!不管雲山前輩說得對不對,咱們終究是要去試試的,不是麽?」唐琴鳶低聲道。
孰料,唐武猛然掙脫了唐琴鳶的手,「我算是知道了,你們毒門與雕門聯合起來暗害……簡直十惡不赦!」
話音剛落,唐武一聲慘叫,直接軟軟倒了下去。
烏雀利落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刀,淡淡道,「這孩子不太對勁!」
郝笑笑一驚。
唐陸已經被自己哥哥嚇呆了,雖然他也贊同哥哥的說法,但是……此刻卻並沒有那樣過激的行為,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郝笑笑深吸了一口氣,蹲下來,看著唐陸道:「小六,你告訴姐姐,你和哥哥這兩天有沒有亂吃什麼其他的東西?」
唐陸一愣,搖了搖頭。
「沒有啊,我們一直待在房間裡……不過中途倒是來了個小和尚……看著我們手裡的薯片犯饞,我哥要給他一包,他不要,只是抓了兩片就走了。」
「抓了兩片薯片?抓的是你哥的那一包?」烏雀猛然聽出了不對勁。
唐陸仔細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唐琴鳶的面容已經完全冷了下來,郝笑笑手心冰涼。
「是……紅香。」唐琴鳶艱難道。
紅香,即使是烏雀都沒有接觸過紅香,唐琴鳶唯一一次接觸,是在與風旭陽訂婚之前,完成最後一個任務的時候。
那一次,唐琴鳶甚至只在自己的頭髮上用了很小的劑量,便能成功勾起風旭陽內心最陰暗的回憶,而這一次……
「你沒有吃哥哥的薯片,對不對?」唐琴鳶目光灼灼,看著唐陸。
唐陸點頭,「我哥可小氣了,從來都吃獨食。」
也就是說,唐武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被人下了某種迷香,給郝笑笑他們帶來麻煩。
「來不及了,奧古斯丁他們估計今晚便會進山,我們等不到唐武藥效過去了,先讓他在李道長這裡睡一晚吧,唐先生,你守著他。」
唐博誠只能點頭。
沒辦法,唐博誠現如今的右手仍然使不上勁,那種有樓梯的山道也就算了,但是如果徒手攀岩的話,絕對是不行的。
「不用擔心,你好好獃著,隨時準備接應我們!」
唐琴鳶語氣微頓,幫著唐博誠整理好了領子,才低聲道。
一群人很快往元武峰,元武峰與青龍峰相連,基本上翻一個山頭就能到,眾人緊趕慢趕,最終在天黑之前,看到了元武峰與仙人頂之間連接的那一道索橋。
說是索橋,其實只是兩根鐵鏈子連接著懸崖峭壁兩端,上面的木板早已經被風化,壓根兒就沒剩幾塊。
夜風吹來,吹落了崖邊的小石子兒,很久之後才能聽到一聲悶響。
郝笑笑的劉海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這一條路居然會這樣艱險。
過還是不過,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