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千樊這樣一個冷漠的人,說起栗錦的時候滿眼都是光。
那是陳光從未見過的模樣。
他覺得面前這個男人一定是愛慘了栗錦,才會抓住別人說栗錦的每一句話,一句話一句話的為她分辨,為她感到生氣。
「你的東西我留下了。」余千樊見陳光不吱聲了,也沒有繼續說,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一個小時,如果超過了你就給我滾出A市。」
「夠了。」
陳光站起來,往外走了兩步之後又停下來。
「謝謝你之前救我一次。」
余千樊沒有抬頭,陳光說完就離開了辦公室。
二十分鐘之後,栗錦受到了親愛的男朋友的消息。
上面是明天他給安排好的見面地方,已經清場清好的地方,以及他安排的保衛人員。
栗錦高興的被子上蹭了蹭。
比起她一個人去解決這些事情,她第一次發現其實有人幫忙會更好。
有的時候把事情說開了,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栗錦這下是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了,她心底無限坦蕩的躺在床上。
慢慢的她想到了那個現在還遠在M國的米勒。
他對她抽打的每一下她都牢牢的記在了心底。
那些在地下室度過的如同噩夢一樣的時光,她會親手奉還給這個人。
栗錦眯起眼睛,五指不自覺的在床單上狠狠的曲起劃過。
就像是即將出手的獵人在一下下的磨著自己的彎刀,每一下都是走在刀刃上的舞蹈。
「米勒……。」
栗錦看著眼前漆黑的房間,聲音近乎呢喃。
「我們兩個也是真的……好久沒見了。」
第二天一大早,栗錦早上去處理了一些事情之後,下午就看見余千樊派車來接她了。
當然他可能在生悶氣並沒有來。
「栗錦小姐,我會在樓下等你的,一個小時之後如果您沒有下來我就要……。」
栗錦直接打斷司機的話。
「知道了知道,不用那麼長的時間。」
她就把地皮買下來,然後問一問關於米勒的事情就走人。
哪裡需要花那麼久的時間?
栗錦直接上了樓,才發現商場這邊是直接停業了啊。
當然該開的店面的都是開著的,大家都緊緊的盯著栗錦。
上面的直接命令,一定要看好未來的總裁夫人,一旦發現有什麼不對的苗頭就要衝上去。
栗錦直接越過一樓上了二樓的樓梯。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一樓的一處茶廳之中,余千樊沉著臉坐著。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
一個小時倒計時!
栗錦走到了二樓,看見陳光果然早就到了。
「我來遲了?」
栗錦在他面前坐下來,「要喝點什麼嗎?」
「不喝。」陳光不願意摘口罩自然就不能喝。
他甚至不願意吃飯,除了吃飯的時候壓根兒就不會摘下口罩。
連他都覺得自己非常的噁心。
栗錦不管他,自顧自的點了一杯飲料。
「關於地皮的事情……。」栗錦剛開了口,就被陳光打斷了。
「地皮可以賣給你。」陳光並不缺錢,「但是我希望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他甚至拿出了紙筆。
「你寫的歌曲的欠揍都帶有一種絕望感,後期的旋律又完全不同,這是你自己的一個心路的轉換?」
栗錦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關心起自己的心路旅程了。
「是的。」栗錦還是點頭。
「那就奇怪了……。」陳光的一雙眼睛黯淡下來,「像你這麼漂亮的人,應該誰都喜歡你才對,你也會覺得不幸福絕望嗎?」
他其實問過很多人這個問題。
但那些人的回答是……他們並不會絕望,只是偶爾會遇到點小挫折。
那時候陳光就覺得,原來還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啊。
沒人理解他的絕望。
「誰跟你說的容貌和幸福有關係了?」栗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古代四美人漂亮吧?哪一個幸福了?哪一個的結局好了?」
「你這是鑽了牛角尖了吧你?」栗錦皺起眉頭看了他一眼。
牛角尖?
他嗎?
陳光不自覺的就像抬手摸自己的臉。
他的臉用藥物根本無法治癒,得去國外做手術,那些印記只能用手術來去除掉。
但是他不想去。
他是想要靠自己的努力獲得別人的承認的,只是當他成為著名的珠寶設計師後,對著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摘下口罩後,他得到的卻不是朋友的安慰。
而是他背後和別人當眾驚訝的說:「那個光摘下口罩之後,就是個怪物!」
他覺得自己失敗了。
敗的很徹底,有些東西不是後天努力就能改變的。
「還有啊,別人喜不喜歡我,這個是無法強求的。」栗錦看著他,喝了一口果汁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麼,但你總不能要求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喜歡你吧?」
「你在意的人喜歡你不就好了?」
陳光眸光一動。
他在意的人……只是他唯一的家人,當時拉著他從陳家跑出來一直照顧他貼補他的唯一的妹妹。
那樣一個有著重度戀臉癖的人,會每天每天催著他上藥,甚至親手幫他洗臉,在他睡覺的時候悄悄的摘掉他的口罩為了讓他呼吸的更舒暢。
陳光低下了頭,「栗錦,如果一個人,他本來是大家都討厭的,但是只要他去做個手術,大家就都不會討厭他的話,那他要去做嗎?可他會覺得去做這個手術,就是對這個世界低頭了,是對自己認輸了。」
他困惑了很久也掙扎了很久。
一開始他也不是這樣的,他願意相信人,只是那些最終見到他容貌的人,都慢慢的遠離了他。
陳晨讓他去做手術,但是他不甘心。
難道就因為一張臉,他就不配擁有朋友?他就不能像是正常人一樣的被對待嗎?
明明……他什麼錯事都沒有做啊。
栗錦挑眉看向了陳光。
「那那個人,他討厭自己嗎?」
陳光一愣。
「如果他是想要和外人的對他有更好的評價,那就去做手術唄,因為世界不可能為你低頭。」
「如果他只是想要做自己,那就要看他想要怎麼活了,只要對得起他自己,怎麼樣都好。」
陳光的筆久久的落在紙面上,一個字都沒寫出來。
「你的問題問完了吧。」栗錦將兩隻手放在桌子上,她歪頭看向陳光:「那輪到我了。」
「你和米勒認識吧?」
「你和米勒……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