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嘍?有人在聽嗎?」那邊米勒又問了一句。
栗錦沒有說話,她只是聽著這個聲音沉沉的看著窗外。
米勒半點都沒有要生氣的樣子,聲音聽起來彬彬有禮。
「如果冒犯到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是很喜歡那塊地皮。」
他像是一個教養極好的人,言語之中進退的當。
栗錦嘴唇動了動,彎唇笑了一聲說:「你為什麼喜歡那塊地皮?」
那邊的聲音一頓,隨後帶著點笑聲的聲音傳了過來。
「因為那塊地皮周圍的風景很好,也很安靜,我這個人喜歡養寵物,我覺得等以後我回國正好可以用來養一個我喜歡的寵物。」
栗錦的指尖在窗口上緩緩的劃過。
她的眉眼印在車窗的玻璃上,是似笑非笑的嘲諷目光。
「這位先生,您是用『個』來形容寵物的嗎?」
栗錦嗤笑了一聲,「該說您淺薄還是無知呢?」
那邊像是沒想到她突然直接開口罵人,頓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抱歉了,這塊地皮我也看中了它的環境,我覺得用來養寵物會非常的好。」栗錦將腦袋靠在車窗上,外面的雨滴劈裡啪啦的砸下來,卻因為被車窗隔離,半點都落不到她漂亮的發上。
「我會養一隻漂亮的寵物。」她強調了『隻』字,「如果你實在覺得可惜,歡迎你回國之後來我家做客。」
栗錦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聲音低沉的想要鑽鑽進電話裡,化成利刃飄過大洋到達彼岸扎進那人的心口。
「我一定!會好好的招待你的!」
栗錦輕笑了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看向外面匆匆而過的景色,重新看見那條關於『光』和『末路』的新聞時,眼底的光芒一點點的淡下去。
坐在前面的郎世濤都不敢出聲,只能默默的開著自己的車。
……
另一邊,剛接受完身份採訪的陳光開心的從電視台走出來。
他沒有帶雨傘,但心情依然很好。
本來是不打算公開『末路』和『光』的聯繫的,但是一想到栗錦的話,他就覺得公開也沒什麼。
儘管兩個身份的設計風格是半點不一樣的。
而且他第一次接受了採訪,即便是攝像機對著自己也沒有產生恐慌的心情,儘管是在戴著口罩的情況下。
陳光覺得確實需要先改變自己,才能活的越來越好。
「哈哈哈哈!」
「寶寶你跑慢點。」
一個女人追著孩子從後面過來,孩子跑的時候壓根兒沒有看路,撞在了陳光的身上就要摔倒。
陳光下意識的彎腰去拉孩子。
結果他另一隻手順手在空中一抓,就把他的口罩給抓掉了。
那一瞬間大堂裡明亮的白熾燈打在他的臉上,陳光難堪的僵立在原地,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扒光了殼的烏龜,露出了醜陋又難堪的內裡。
小孩子本來抬頭想說謝謝哥哥的。
一瞬間被他的容貌所震住。
他嚇的往後退了一步,不受控制的捂住臉哭了起來。
那是驚恐到極致的神情。
像是尖銳的針刺進了陳光的身上,讓他難堪到隻想把自己藏起來。
孩子的媽媽立刻來道謝。
「謝謝你啊,你……。」
她的視線落在陳光身上時猛地一僵,臉部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收縮了一下。
與此同時瞳孔也狠狠的震了一下。
驚恐的神情溢於言表。
她手抖了兩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孩子。
「謝謝你!」她咽了一口口水,努力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和常人無異。
「寶寶,快謝謝哥哥。」
孩子躲在她身後不肯說話,陳光抖著手帶上了口罩,他低著頭,剛才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的自信心在這樣的眼神和孩子的躲避裡被擊的粉碎。
這位媽媽是有素養的人,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吃驚,但她被嚇到了。
孩子也沒有錯,這只是最正常的反應。
可就是因為……他們都沒有錯,才讓陳光覺得自己真的非常非常的悲哀。
媽媽實在是對他覺得很抱歉,壓著孩子給他鞠了一躬。
他們越禮貌,陳光就覺得越刺心。
媽媽牽著孩子離開的時候,他還隱約的聽見孩子好奇的抓著媽媽的手問:「媽媽,剛才的哥哥長得好可怕的。」
「不許胡說!」
「好吧,可是媽媽,那個哥哥有朋友嗎?他會不會因為長得太可怕了交不到朋友吧?」
孩子被媽媽黑著臉抱走了。
陳光還站在原地。
他一步步走出去,外面的雨水濺濕了他的衣服。
他給栗錦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就被接起來。
「栗錦。」陳光開口問:「你之前說過,我們兩個算朋友的對不對?」
他拿著手機的手都在不斷的顫抖。
「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能成為你的朋友嗎?」
……
余家的公司裡,秘書給余千樊遞了一份資料過來。
「余總,這是M國的一位先生朝我們遞過來的合作請求書。」
他看了一下手上的資料表,「這位先生在M國的影響力很大,如果能和他一起合作的話,對於我們佔據海外的市場也是很有幫助的。
余千樊抬起頭看了一眼那資料。
「也就是說,他想開拓國內市場,正好和我們互惠互利了是吧?」余千樊伸手接過資料。
秘書點頭。
「是這樣的。」
余千樊隨意的翻了兩頁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也覺得未必不可行。
「這人叫什麼?」他順口問。
手上的合同翻過一頁,正好就出現了那人的照片,長得斯斯文文的,不算好看但是非常乾淨富有親和力的一張臉。
余千樊的手指一頓,目光落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秘書的聲音傳過來,撞進他耳朵裡。
窗外的聲音在這一刻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這位是M國的米勒先生,怎麼樣余總,要和他合作嗎?」
……
栗錦聽著那邊傳過來的陳光顫抖的聲音,她指尖一下一下的膝蓋上摁著。
上輩子的經歷和痛楚不斷的從她腦海之中掠過。
那邊的陳光又問了一句。
「我……我們是朋友嗎?」
「我能成為你的朋友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只要她一句話就能被徹底摧毀。
這根上輩子的導火索啊,想要抓住這根稻草嗎?
栗錦眼底閃爍著明暗交織的光芒。
下一刻,她手指緩緩收攏,聲音似是嘆息。
她睜開了眼睛,裡面的光芒星星點點。
「當然。」
「如果你願意的話。」
她覺得很難過。
但她清楚的知道,這不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