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亮臉上神情一變。

「栗錦？」

他緩緩抬頭看向羅非，「羅非……你這打的是什麼主意？」

「我能打什麼主意？」羅非挑眉，「這兩年你不滿意我安排新人進去，那就讓栗錦進去唄，栗總不至於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肯安排進公司吧？」

雖然栗亮手上的股份超過了五十，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但是依照以前裴瑗創立之初定下的合約，做重大決策之時，是需要一半以上的股東們通過才能算通過。

所以公司現在仍然不能算是栗亮的一言堂，羅非他真要帶著這群股東給他下坑的話也會很麻煩。

不過栗錦……栗亮的疑心病立刻就出來了。

羅非好好的為什麼會提起栗錦？

他現在可沒蠢到覺得栗錦是自己的女兒就一定會幫自己。

但是栗錦如果負責新項目的話……說不定可以讓她填補一些資金呢？

上次他不就是從栗錦那兒拿到了一千萬嗎？

這種白拿錢的滋味兒栗亮嘗過一次就上癮了，至於那三家本來就準備不開了的餐廳栗亮壓根兒沒放在眼裡。

羅非一看栗亮那神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在盤算什麼。

他拿過旁邊的茶杯抿了一口。

反正不管他想的是什麼，栗錦得進公司。

不出林震天這檔子事可能他們還得再觀察觀察，但是現在林震天和『吞天會宴』的名聲已經借著這一波爆料因禍得福的火起來了。

不管林震天在廚王賽的名次是怎麼樣的。

『吞天會宴』會吸引來一大幫好奇心旺盛的顧客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所以他們才會到栗家來弄這麼一出。

不管栗錦此刻心裡在想什麼，栗錦一定得進公司就是了！

……

此刻地窖裡，栗錦找了好一會兒，終於在一個塵封的箱子裡看見了一個酒罈子。

酒罈子上還寫了一個『錦』字，真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她的東西。

酒罈上的封口被封的很好。

栗錦蹲在地上盯著這壇酒看了很久，地下倉庫很黑，但是燈光是溫暖的橘黃色。

這裡也很安靜，走進來是灰塵和老舊潮濕氣息混雜的氣味。

安靜的栗錦都能聽見自己腕錶上的秒針的聲音。

緩了好一會兒，栗錦才伸出手將女兒紅抱起來。

「媽媽，雖然不知道你當時釀酒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但是我現在還挺高興的。」

栗錦輕嘆了一口氣，「我們走吧。」

她走出地下倉庫，倉庫走出來就是栗家的小花園這邊。

一走出來栗錦就看見小樂正在盪鞦韆。

小孩子就是長得快，才一段時間沒見，栗錦覺得小樂又拔高了很多。

「姐姐。」小樂小心的和他打招呼。

他現在也不是那麼會放任大狗咬人的孩子了。

身邊沒有一個扭曲的親媽教唆，又是在專屬教師的教導下，小樂的規矩確實好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

但是小樂心裡很清楚，栗錦並不喜歡他這個弟弟。

「恩。」栗錦隨意的應答了一聲。

她往前走了兩步，沒想到小樂卻跟了上來，他試探性的鼓足勇氣問：「姐姐，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東西？」

栗錦停下腳步。

她轉身對上小樂仰起來說話的臉，褪去了之前臉上微胖的肉，栗錦發現小樂長得和她竟然有三分相似，好歹也算是同父異母。

「是酒。」栗錦神情平靜，「去學習吧。」

說完她就要走人。

身後小樂卻突然說：「姐姐，你是討厭我嗎？」

孩子的世界比大人的世界要單純很多，有疑問就問。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看向這個孩子。

「我不討厭你。」但是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栗錦在心底加了一句。

「小樂，你現在還小，不用去思考這種複雜的問題，爸爸他很喜歡你的。」

等小樂長大了，就不會再問她這種問題了。

她媽媽是為什麼死的，是哪些人參與了的，什麼人是元兇？什麼人是幫凶？

以及栗家所有的一切，她一點都不會留給小樂。

「小樂，你只要好好上學就可以了。」

在這個家裡，只有學到的知識是她栗錦搶不走的，除此之外，她不會給這個弟弟留下任何的東西。

栗錦說完這些話就抬腳走遠了。

剩下小樂一個人站在原地擰緊眉頭。

或許等再過個十年，他在回憶今天的場景就會知道自己問出來的話是多麼的可笑。

同時，也能知道栗錦能耐心的對他說出這些話，已經是用盡了她最後的溫柔。

栗錦這個人啊，有的時候心硬如石，因為她是死而復生，嘗遍苦楚歸來。

可她有的時候又心軟的不行。

因為再活一次，她得到了這個世界給予的溫柔饋贈。

栗錦走到客廳裡正準備出去，卻被栗亮給攔住了。

「你和羅非認識？」栗亮眼帶懷疑的問。『

不認識。

但栗錦準備認識一下。

可是這話她不會告訴栗亮。

栗錦抱著女兒紅，紅唇往下一抿，詫異挑眉，「羅非是誰？」

「你不認識？」栗亮仍然懷疑栗錦和羅非是一夥兒的，就是為了搶他手上的股份。

栗錦對栗亮的想法心知肚明，但是神情卻十分無辜。

「我當然不認識了，我應該認識？」

栗錦狀似隨意的說：「爸爸我還有事情要做，如果只是為了這種無聊的問題那我不能陪著你繼續討論了，浪費時間而已。」

她說著就作勢要走。

就彷彿是一個釣魚的心理，魚兒懷疑魚餌裡藏著鉤子，但是鉤子卻顯得一點都不著急，帶著魚餌就跑了。

那條蠢魚反而會巴巴的跟上去。

「你怎麼現在脾氣這麼大呢？」栗亮立刻拉住了栗錦，「坐下，爸爸和你說點事情。」

雖然仍然是命令式的口吻，但是比起之前動不動就要動手打人的樣子已經顧忌很多了。

栗錦也不在這種細節上計較。

「我們公司有一個新項目，但是啟動資金不是很夠，你把錢填滿的話，我就允許你一起來參加這個項目。」栗亮用一種滿是恩賜的口吻說道。

他覺得栗錦沒道理拒絕。

「如果項目能盈利，那分你一成。」

栗錦心底冷笑，臉上更是滿臉冷漠的神情，「我拒絕。」

栗亮一愣，「為什麼？」

他瞪大眼睛。

「因為我不傻。」栗錦冷眼看著栗亮，「我不想參加什麼新項目，我完全可以自做項目，別說一成，十成都是我自己的。」

栗亮又要開口，這一次栗錦卻沒有任由他繼續自己異想天開的命令。

她冷眼看著栗亮，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爸爸……你和我說實話。」

她就像是一隻悄無聲息長大的狼崽子，在月色下露出冰冷的獠牙。

「是家裡的公司已經運轉困難了吧！」

「怎麼？」栗錦微微揚起下巴，「需要我救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