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侍郎對崔彥多有青睞,崔彥實在拒絕不了戶部侍郎的熱情。
皇上起駕回宮,戶部侍郎極是遺憾,三皇子大喜的日子忽然發生意外,擾了皇上繼續在三皇子府停留的興緻,像崔彥這樣的新科進士再想要有近距離接觸皇上的機會,又不知要等多久了。
皇上一走,戶部侍郎不忘提點崔彥:
「你和程卿是同年,今晚他差點被捲入風波中,你也要多關懷他,感情不聯絡就會生疏,快過去吧!」
崔彥想哭。
他早就想去找程卿了好嗎,都是侍郎大人攔著不放他走,現在又嫌棄他不夠機靈,崔彥覺得自己太難了。
不過崔彥也沒有和戶部侍郎爭辯的意圖,人家願意提點他是好意,他怎能當場打侍郎大人的臉,告訴侍郎大人他與程卿是情比金堅……好像哪裡不對,哦,是情同手足!
崔彥得了允許,顛顛兒跑過去,剛叫了一聲孟師兄,還沒對程卿表達關懷呢,就見程卿一臉同情看著他。
崔彥摸摸自己的臉,最近在戶部觀政,充當著勞心勞力的跑腿角色,並沒有變胖啊!
「程卿,你的眼神好瘮人。」
「有個消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程卿語氣沉重,孟懷瑾讓她別逗崔彥,簡單把事情經過講了,側重點在事情的結果上。聽說崔鵬可能要當上潁川侯的東床快婿,崔彥有一瞬間的確非常鬱悶。
老天爺也太不開眼了吧,崔鵬遇上這種事都能全身而退,不僅沒被下獄問罪,還能當皇商娶侯府千金?
彥的鬱氣值要突破天際了,像崔鵬這樣差點弒父殺弟的人越過越好,而似自己這般努力科考,要走正途改變門楣的卻不知要熬多少年才能當上朝廷大員,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還是說,走正途是沒意義的,要想爬得快,得像崔鵬那樣丟掉廉恥……
崔彥的三觀都受到了衝擊,看到程卿和孟懷謹關切的眼神,崔彥慢慢穩了心神:「我沒事,就是乍然聽到這消息,有點不高興。」
崔彥沒把程卿當外人,也不用在程卿面前掩飾自己的真實感受,他不是聖人,當初被崔鵬擺了一道,不得不帶著爹娘和妹妹狼狽離開老家,期間忍著腳傷都要參加會試,全靠保護家人和報復崔鵬兩種並存的信念在驅使。
保護家人的初衷基本達到了,崔彥爹娘和妹妹此時都已在上京的路上,崔彥考中進士有了官身,無人敢輕易對他和家人下手。
但報復崔鵬……現在好像又變難了?
如果崔鵬那小人得志,估計也要找機會對崔彥一家四口斬草除根,崔彥僅僅是中進士得官還不夠。
新科三百多名進士,除非崔彥像程卿這樣竄得快,否則他和崔鵬誰能混得更好,還真不好說!
程卿勸他,「杞人憂天沒用,你看我當了侍講學士,不照樣要被人算計?就算沒有崔鵬,你選擇了入仕這條路,不到致仕那一天永遠不可能真正輕快,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也放寬心。」
就算致仕,也不可能真的萬事無憂了,看看紀老尚書,同樣要為子孫後代操心。
當然,這個事實說出來就太打擊崔彥的志氣,程卿還是給了崔彥一個奔頭,這也是程卿對自己未來的美好期許——她想位極人臣,還想壽終正寢啊!
孟懷謹沒說話。
像崔鵬這樣的人,孟懷謹從前都不用在意,他雖然不像蕭雲庭那樣以蠱惑人心為樂,視普通人為螻蟻,亦有自己的驕傲,一個商人,是不會和孟懷謹產生交集的,更別說被孟懷謹看在眼裡。
但事情的發展往往就是這麼難以預料,孟懷謹不看重的商人,也會成為攪動風雲的一顆棋子。
一旦崔鵬娶了潁川侯的女兒,又有兩個妹妹是三皇子的侍妾,一腳搭上了大皇子,另一腳站在三皇子這邊,很難預測崔鵬會對眼下爭儲的局勢產生什麼影響。
水變得更渾了。
孟懷謹在想,今晚的亂局,是三皇子算計程卿引發的連鎖反應,但搞成眼下的局面,肯定也有蕭雲庭幾分「功勞」。
……
程卿也不是說瞎話安慰崔彥,皇上是和稀泥安撫了潁川侯,但崔鵬是生是死,決定權並不在崔鵬自己手裡。
哪怕崔鵬非常聰明,表示要和妻子和離,娶潁川侯的女兒為妻,彌補自己無意損害了侯府千金清譽的過失,潁川侯也不可能毫無芥蒂接受這麼個『東床快婿』。
潁川侯忍著噁心向三皇子提出告辭,對三皇子所說的下聘並不回應,趕緊把女兒帶回家。
一路上,潁川侯忍下了怒火,直到回了侯府,才屏退家僕,隻留下妻子和女兒在房裡。
「逆女,還不跪下!你今日丟盡了侯府的臉面,你若懂得禮義廉恥,被人撞破時就該一頭撞死,還能挽回侯府的顏面,可你偏偏貪生怕死,苟活下來,讓侯府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豈止是潁川侯府要被人笑話,別人在笑話潁川侯府的同時,也會笑話宮裡的淑妃娘娘,進而牽連到大皇子的顏面——潁川侯一邊罵一邊後悔,他當時也是豬油蒙了心,在皇上面前沒有堅持要將那崔鵬下獄治罪,被三皇子不要本錢的好話迷惑了,居然真的考慮要將女兒下嫁給崔鵬。
真要嫁了,這樣不般配的婚事,更要引來外人猜測議論。
還不如咬死了是崔鵬見色起意,對他女兒欲行不軌之事,堅持要把崔鵬下獄問罪。
這樣雖然會讓事情人盡皆知,卻好歹站穩了受害者的立場……潁川侯慢慢回過味兒來,後悔極了,看著跪在地上哭哭滴滴的女兒,眼睛裡都是冷意:
「你為何沒有一頭撞死的勇氣,你若是那樣做了,為父豈會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
潁川侯夫人哭得差點厥過去,「侯爺,這可是我們的親閨女,她一個小姑娘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她也是被人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