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長刀出鞘,回應武二的質疑,武二也不生氣,反而笑呵呵和孫安賠不是。
希望這個姓孫的言出必行,真的會捨命保護程卿少爺。
就算姓孫的是嘴上說漂亮話,武二其實也能接受,人家畢竟是茂國公府的人,程卿少爺又不是茂國公府的女婿,只是程、孫兩家即將要結親,茂國公府才派來孫安等人……人家肯拚命,是情分,不肯拚命也沒啥好指責的,武二隻盼著孫安這些茂國公府的護衛不是軟骨頭,別扯後腿!
真正願意為少爺拚命的,還是自己和同伴們。
這是他們該做的,死了都是榮耀!
武二和孫安等人這樣一警戒,船上的氣氛陡然就變緊張不少。
俞三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吩咐谷宏泰要警醒些,別整日三不成調的懶散成性。
「你這樣子,是想當一輩子錦衣衛校尉?要想往上升,就抓住機會,只要咱們去淮南跑一趟平安回到京城,加官進爵肯定少不了!」
谷宏泰才不想繼續當校尉呢!
他要當小旗,當總旗,當百戶,當千戶……再遇上類似的情況,他至少要扮個四表哥,而不是什麼小廝!
嘿嘿,到時候就點了小磐那婢子來伺候「表少爺」,看看那婢子還敢不敢和他大眼瞪小眼沒規矩。
谷宏泰越想越樂,忍不住笑出了聲。
俞三看他傻笑,有點懷疑自己的選擇。
——媽的,自己為何要帶上這個蠢貨去淮安,是生怕敵人追不上這船麽?
船上的氣氛一變,許老爺亦有察覺。
許老爺有些心虛,懷疑程卿和俞三發現了他的歹念,頗有些疑神疑鬼,晚上睡覺都沒有那麼香了。
當天夜裡,小磐整晚沒睡,河岸草叢中的蟲鳴雞叫,任何動靜都會讓小磐受驚。
擔驚受怕一整夜,到了天明什麼事都沒發生。
第二天夜裡,仍是風平浪靜。
程卿勸她別急,小磐看著武二他們白日裡都開始打哈欠了,知道武二他們晚上肯定也不敢睡著。
「少爺,許是奴婢真的聽錯了。」
「你這丫頭,倒是比壞人更心急。就算是聽錯了,多警戒兩日也沒什麼不好,等到了淮安,大家再放鬆。」
程卿誇小磐做得好,小磐挺不好意思。
自己真是魔怔了。
一路到淮安沒出事當然最好,難道還盼著船出事不成?
第三天夜裡,依舊安安穩穩度過。
俞三受此氣氛影響,同樣熬了三天晚上,他年輕底子好,白天還能補覺,倒不是承受不起,是他那隻受過傷的眼睛總出賣他,但凡沒有休息好,那隻眼睛總是先布滿紅血絲。
一隻眼睛正常,一隻眼睛紅的像兔子眼,這大大損害了自己的俊朗!
俞三準備找程卿好好說說,武二那些人是從何判斷會有危險的,是哪裡得來的消息?
程卿不可能泄露小磐的秘密,只能說快到淮安了,加大警戒也不算錯。
「如果一切順利,祁指揮使會派人在淮安等我們。」
俞三覺得程卿太天真。
「你二叔會那麼好心,真的讓祁指揮使照應你?」
程卿正色道,「我不相信程侍郎的人品,但我不懷疑程侍郎的腦子,這不是照應我,是朝廷的公務。祁指揮使若是不作為,他這個指揮使也做到了頭。」
程知緒犯不著這樣待她。
真不想程卿順利回京,到了淮南動手才是最方便的,弄死了她還能推到長巾賊頭上。
她若是死了,誰會堅持調查她的死因?
在朝堂裡,能說得上話的,且會為她抱不平的,程卿有把握的只有孟懷謹。
或許梅大人、章侍郎會在乎她的死因,但她死都死了,兩位恩師都有家有業的,難道要不顧一切為了她而死磕?
那樣太強人所難了!
還有程六老爺。
程卿相信自己若是被人害死在淮南,程六老爺肯定會為她難過,並且是毫不摻假的難過。
難過完了,程六老爺也不會有什麼過激行為。
程蓉受辱而死,程六老爺都接受了,再死個自己又能怎樣?
程六老爺的傷心,有一小半是為了她,有一大半都是為了南儀程氏的損失才對。
五叔爺會真的傷心吧?
五叔爺還沒從蓉姑姑身死的事裡走出來,再得知她被人害死,肯定撐不住。
可五叔爺不在朝為官,能為她報仇的機會著實不大。
剩下那些在乎自己的人,母親柳氏和三個姐姐,她們都是困於後院的女流之輩,沒了自己的庇護,她們餘生都不會有多麼肆意,更別提為她報仇的事了……想來想去,擔子全壓在孟師兄身上,對孟師兄顯然不公平嘛,程卿覺得自己如今是「不敢死」、「死不起」的狀態。
連死都死不起,想想就好雞血啊!
誰要弄死她,她先弄死誰。
程卿的臉上有狠勁兒,俞三往後退了半步——他覺得自己有好幾天沒惹程卿生氣了,程卿幹嘛這樣呀?
嘖,程卿不是針對他,就是針對別人咯。
俞三幸災樂禍。
他先把話撂著了,誰惹程卿誰就會倒霉!
黑夜轉瞬即至,許老爺大概是在忍不了船上越來越凝重的氣氛,晚上又請程卿和俞三喝酒,要試探二人一番。
俞三懶得和許老爺周旋,冷著臉拒絕。
許老爺這才知道,不止程少爺脾氣大,連『俞表哥』的脾氣也不小。
這兩個年輕人眼裡沒有尊長,出門在外,活該上當受騙受點教訓!
「許叔別生氣,我陪許叔喝個痛快。」
程卿笑眯眯的,許老爺的火氣又憋了回去。
兩人喝酒去了,俞三在甲板上,感覺船比前兩日顛。船老大說到淮安前有一段河道比較湍急,「少爺放心,小的撐船二十年,什麼險灘急流都見過,小的這艘船不小,穩著呢!」
船老大的保證俞三根本不信。
這人要是老實,就不會介紹許老爺和程卿搭夥做買賣。
程卿和許老爺都喝了不少,程卿醉醺醺回川船艙睡覺,水流湍急,水裡似有大魚跳了跳,小磐一臉緊張:
「少爺——」
「噓,魚上鉤了。」
程卿睜開眼睛,哪有半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