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宏泰現在不是校尉了,是總旗。
就和俞三剛進錦衣衛時品階一樣,從淮南回京後就被提拔了,一起被提拔的還有跟著俞三去淮南的幾個錦衣衛。
程卿冷臉:「谷總旗請本官去北鎮撫司,是奉誰的命令?」
「程大人,您就別為難卑職了,反正不是卑職要請您去,卑職可沒有這個膽子。」
谷宏泰姿態放得低,態度卻很堅決,軟中帶硬,聽其口氣,程卿今天還非要去北鎮撫司走一遭不可!
程卿想起在宮門口碰到俞三時,傳旨內監說的話。
這兩個月,俞三抓了不少人進詔獄。
程卿聽了還擔心,不知俞三將來要怎麼善終,得,她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有空想俞三的未來,不如想想自己的眼下!
錦衣衛本就有調查百官的權利,谷宏泰請程卿去北鎮撫司,程卿不去還不行。
她懷疑是和章先生那夥人的事有關,駱竣對她的疑心沒有完全消除!
那皇帝呢,是不是也懷疑她了?
程卿仔細回憶起面聖時的應答。
到底是她騙了皇帝,還是皇帝騙了她,她自己也不太確定了。
不過錦衣衛敢在宮門外將她「請走」,顯然並不怕皇帝怪罪,是得到了皇帝默許的。
和谷宏泰糾纏無用,谷宏泰只是個跑腿的,即便被程卿強硬打發,錦衣衛還是會派其他人來「請」她。
程卿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難看,這才剛回京,肯定有許多人等著看她笑話。
程卿彈了彈衣袖,很是灑脫。
「谷總旗,帶路吧,本官去嘗嘗北鎮撫司的茶水是不是更醇香些。」
……
程卿猜的沒錯,她剛回京城,就被皇帝召進宮裡,的確引來了各方關注。
大家關注程卿,可不是因為她年輕俊俏,是想看看皇帝會給她安排什麼實際官職,從而去猜測皇帝立儲的心意。
崔彥跟著五皇子去了一趟淮南,就被人劃為五皇子黨。
程卿和程知緒叔侄倆都去了淮南,說南儀程家倒向了五皇子也挺正常。
皇帝要是再給程卿一個重要的官職,那不就是在給五皇子增加籌碼嗎?
讓各方勢力沒想到的是,皇帝給程卿安排的官職還沒探聽到,程卿剛出了宮就被錦衣衛帶走了!
自從駱竣從淮南回來,兩個多月時間,錦衣衛北鎮撫司的詔獄人滿為患。
朝堂裡為此事怨氣極大,駱竣我行我素。
駱竣不僅自己蠻橫,還把表外甥俞顯推到了檯面上。俞顯儼然是另一個駱竣……不,俞顯不過及冠之年,凶名已直追駱竣,再給俞顯幾年時間成長,待其將錦衣衛徹底掌握在手中,朝堂上還能有忠臣良將的生存空間嗎?
只怕所有敢說真話的聲音,都被錦衣衛撲滅了。
山東是聖人之鄉,山東俞家在當地口碑不錯,俞家子弟出仕的也不少,全都是科考出身的正統文臣。
連武將都沒有一個,不知怎麼出了俞顯這個異類。
俞顯抓了許多人進詔獄,那些人現在還有沒有活著都不好說,俞大人出門都要受人指點,已經請了半個多月病假,如果俞顯再繼續下去,俞大人大概只有辭官回鄉了!
辭官是衝動的想法,俞大人外調入京惹人羨慕,如今很想再求外放,離京城遠一點,眼不見心不煩,沒準兒還能多活幾年。
錦衣衛抓人,看似沒有章法,仔細深究的話,又都和淮南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皇帝是在借著駱竣的手,清算淮南叛亂之事。
錦衣衛把程卿帶走,為了什麼,背後的原因讓人忍不住要多想。
接到這個消息時,三皇子夫妻正在長公主府做客。
大皇子坑了三皇子一把,害得三皇子被皇帝訓斥,罰三皇子在府上閉門讀書。
這一懲罰,直到去年年底才解禁。
三皇子解禁後,不如從前高調了,彷彿真的從書中悟出了做人的道理,對從皇帝手裡領差事不感興趣,放下了對權勢的貪念,經常進宮陪太后,看望生母賢嬪,給皇帝請安,有時還會找機會向皇帝請教一些學問上的疑惑,更多時候會攜三皇子妃一起,去京郊爬山,去皇家莊園小住幾日。
這是對外。
對內,三皇子府上的門客們都變成了有學問的儒生,會彈琴畫畫的雅士。
如此幾月,漸漸就有人說三皇子是純孝之人,有魏晉名士的遺風。
說的直白點,就是三皇子想開了,不想爭儲了,要附庸風雅,縱情山水,享受人生了!
皇帝信不信是一回事,三皇子這個新人設讓二皇子恨得牙癢癢,這是要把二皇子的路搶了,把二皇子逼的無路可走啊!
二皇子心中苦,但二皇子說不出來。
他若是揭穿了三皇子的偽裝,豈不是顯得他自己也是演的?
何況三皇子還有福貞長公主在撐腰。
三皇子孝順皇帝、太后和生母賢嬪,自然也不會落下姑姑兼嶽母的福貞長公主,每隔兩日,必然要陪柔嘉回長公主府一趟,在長公主面前盡孝。
宗室裡就有人說長公主這個女婿挑的好,一點都沒有皇子的架子,又能經常看見女兒柔嘉。
不過這一家三口湊在一起到底在幹什麼,外人又不能每天貼著牆角跟偷聽,自然不得而知。
長公主聽說程卿被錦衣衛帶走,沒有喜意外露,還告訴柔嘉不要得意忘形:
「應該只是走個過場,聽說在濠州時,程卿曾被反賊抓走。如果程卿和反賊有牽連,在濠州時就被錦衣衛拿下了,駱竣不會讓他有機會升少詹事。」
柔嘉點頭,「雖然女兒厭惡程卿,也沒想過程卿會和反賊來往,女兒不會輕舉妄動的。」
柔嘉是以己度人。
能抱皇帝的大腿,吃飽了撐得慌才去和反賊勾結。
程卿才十八歲就官居四品了,大好的前程擺著,照現在的趨勢,都不用再熬二十年就位極人臣了,犯不著冒險和反賊來往。
柔嘉話風一轉,眼波裊裊的看了三皇子一眼,「何況為了夫君,女兒已經決定要和程卿修好,又豈會衝動壞事,將南儀程氏推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