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以為程卿年紀小,脾氣軟,試圖撒謊的宮人很快就受到了慘痛教訓,一個宮人隱瞞了自己與他人結菜戶的情況,第二遍提審時說漏了嘴,慎刑司立刻讓這宮人將幾大刑訊手段都嘗了一遍。
一開始還慘叫,後來奄奄一息,拿冷水都潑不醒。
說謊受刑的宮人身上的衣服整個在血裡泡著,渾身都沒幾塊好肉,程卿就站在那裡看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宮人們望著程卿的眼神頓時從不以為然到敬畏。
會咬人的狗不叫,看著軟和程編撰原來這麼狠!
蕭雲庭都有點意外。
「還以為你會叫停刑訊。」
「為何要叫停?我給了他們機會,是有人自己不珍惜,不說謊就不會受刑,如果不是我堅持,這四百多個宮人都要受刑。」
若是不能還皇后清白,『厭勝之術』的罪名落實,坤寧宮上下四百多宮人都不可能活著!
任何一個人說謊,都是在阻撓程卿查出真相。
和四百多條人命相比,把一個折磨到皮開肉綻奄奄一息算什麼?
看看歷朝歷代,帝王們是怎麼處理巫蠱厭勝事件的吧,哪次不是血流成河。
程卿在蕭雲庭面前說得振振有詞,結果慎刑司晚上給她和蕭雲庭準備的飯菜裡有一道是酒糟羊羔肉,羊羔肉蒸得極為軟爛,紅紅的酒糟將羊羔肉染色,像極了那個渾身沒塊好肉的宮人……程卿一看到這道菜,胃裡就翻江倒海。
她面無表情站起來,去了凈房,大吐特吐。
蕭雲庭本沒有什麼胃口,見程卿嘴巴硬身體誠實,反而胃口大開。
等程卿吐完了漱口回來,不僅是酒糟羊羔肉不見了,其他葷菜都一同消失,只剩下幾道綠油油的小菜,看著絕對不會產生不好聯想。
程卿想感謝蕭雲庭的善解人意,一抬頭就見蕭雲庭似笑非笑看她,程卿又有點惱羞成怒。
有什麼好笑的!
什麼事都有第一次。
她穿越前生活在法治社會,根本沒有經歷過這種程度的刑訊逼供。
而且還是她下的命令。
雖然程卿有很多理由說服自己,但看到那宮人被折磨到不成人形,她還是很不舒服。
這和她用匕首捅入兇手的眼眶還不是一回事,那次是自保,這次她卻品嘗到了權力的滋味,原來一個從六品的小官,都有生殺予奪的權力……這一次,程卿尚有借口,她是要挽救更多宮人的性命才對個別宮人殺雞儆猴,隨著時間推移,她的官兒越來越大,會不會已經麻木到不用找借口,就和大魏某些官員一樣,將人命視若草芥?
程卿暫時還沒有答案。
她希望自己不要變!
後續的審訊也不是一帆風順,雖然已經殺雞儆猴,也總有宮人抱有僥倖心理,試圖遮掩一些秘密,然而在程卿和蕭雲庭的眼皮下,這些掙扎都是徒勞的。
宮人們的腦子和心理承受力都比不上兩人,謊言自然會被識破,
更可怕是,他們不知道是哪裡露了馬腳,只知道自己僅僅是撒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謊,都會被識破。
這樣的例子多幾個,坤寧宮的宮人們心理防線被摧毀了,一些宮人甚至以為程卿和蕭雲庭掌握了什麼了不得的法術,能鑒別一個人是否在說謊。
六元及第的狀元,肯定是文曲星下凡,還是不要在程大人面前說謊了,根本騙不過程大人!
程卿也在反覆實踐中把這套方法運用的越來越熟練,兩日後,她在抬奇石的八名內監身上試驗了一下,果然鎖定了一個不老實的內監。
並不是踩到空磚摔倒的那個內監有問題,是另一個內監,他的位置在左前方,他動一動腳步,就能影響整個隊伍的方向。
是他故意往那個方向走。
而那個方向恰好有兩塊地磚不平整。
所以奇石被摔壞,真是有人故意指使的。
程卿花了兩天才撬開這點真相,她卻一點也不著急。
「如果摔奇石是故意安排的,那喊出『鳳凰泣血,不祥之兆』的禦史肯定也被人收買了,我們的推斷有了證據,順著往下想,宮女金蕊揭發皇后娘娘行厭勝之術,自然也是陷害。」
程卿這樣告訴蕭雲庭,蕭雲庭沒有她樂觀。
「你不要高興太早,這是兩回事,娘娘是否能脫罪,還要找到指使金蕊陷害的人,你準備何時提審金蕊?」
錦衣衛下手狠,為了防止金蕊自殺,把金蕊四肢都弄斷了,還敲掉了金蕊的牙齒,讓她連咬舌自盡的機會都沒有。金蕊現在就關在慎刑司裡,不缺她吃,也不缺她喝,就是沒有人和她說一句話,偏偏她又能聽見坤寧宮的人是如何受刑的,這種等待著頭頂上劍落下來的感覺,肯定是異常難熬。
但金蕊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跟在皇后身邊十幾年,什麼場面都見過,這點煎熬還不足以令金蕊心防崩潰!
「再等等。」
程卿相信孟懷謹,師兄那邊肯定也有了些結果,她需要孟懷謹的配合。
……
皇后身邊的大宮女都有很好的心理素質,皇子擁有好的心理素質就更不奇怪了。
宮女是從底層廝殺出頭的,皇子從小接受的是時下最頂級的教育,除了在宮裡耳濡目染,他們還要跟著大儒學史。
太陽底下無新事,現在發生過的事,從前肯定發生過,一個人如果真正把史書讀透了,絕對會提升智慧值。
四皇子的學問馬馬虎虎,但他的心理素質不錯。
他的無畏,不是因為無知,恰恰是他明白自己尊貴的身份地位,知道錦衣衛敢網羅朝臣的罪名,卻不敢往他身上扣屎盆子,四皇子才有恃無恐。
孟懷謹讓五皇子監管他,讓五皇子審問他,似乎是在做無用功。
四皇子一點都不害怕,被單獨看管兩天后,他甚至反過來攻擊五皇子的心理防線。
「趙婕妤病得挺厲害,五弟,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五弟,你應該去看望趙婕妤。」
「如果你沒有參與進這件事,你和趙婕妤已經見面了。」
「父皇肯定是相信我的,母妃也不會任由錦衣衛一直關著我,我沒有做虧心事,一點都不擔心自己,但我擔心你!」
四皇子一臉憂愁,似乎真的在擔心五皇子。
五皇子握緊拳。
這些都是威脅!
母妃還捏在寧妃娘娘手裡,所以四哥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