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府除爵革職,女眷剝奪誥命,皇帝還隻給了這家人三日期限搬離現在的宅子,至於這家人要搬去哪裡,皇帝可不在乎。
隻除爵沒抄家,已經是皇帝給皇后留的面子,加上這家人雖對皇后薄情,卻也因為皇后這些年的冷淡,不敢真正扯著皇后娘家人的身份做什麼貪贓枉法的事,皇帝才沒有趕盡殺絕。
不過這些都是皇帝自己才知道的,外人看來他就是不留情面,難怪別人會猜測皇后被問罪已成定局。
寧妃這樣認為,宮裡別的嬪妃也這樣認為。
朝臣們也這樣想。
不過是看案子何時了結。
之前被抓去慎刑司和錦衣衛的人一個都沒放出來,不僅如此,還有當日負責千秋宴的官員和宮人一起被問審。
沒有人裡應外合,皇極殿的地磚是誰撬松的?
四皇子說是在南方商人手裡買下鳳凰奇石,那是誰出面購買的,花了多少銀子,商人的來歷等等,四皇子身邊的人都被帶走調查。
喬映真這個側妃得四皇子喜愛,也被請入慎刑司配合調查。
程卿看得出來喬映真很害怕,可喬映真更擔心四皇子的安危。
厭勝案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大了,喬映真想見寧妃,寧妃禁足在宮,喬映真很慌。
經過這幾日,慎刑司被收押的宮人們已知程卿是瞧起來面嫩的狠人,蕭雲庭隱於幕後,樂得見程卿立功,整個慎刑司都知道了程卿的厲害。
程編撰的一雙眼睛是能看透人心的,最好不要在程編撰面前說謊!
喬映真不知程卿『凶名』,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怕。喬映真曾為程家家丁所救,對程卿很是感激,一直將程卿視作好人。
程卿都不必和她玩心理戰術那一套,喬映真隻想為四皇子脫罪,程卿說四皇子可能是被人騙了,無意做了『厭勝案』的幫凶,喬映真就知無不言了,將千秋宴前四皇子的異常交待得清清楚楚。
喬映真對自己可真信任啊。
這姑娘真可愛。
程卿見過不少表裡不一的人,像喬映真這樣表裡如一的小娘子太少見了。
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娘子,居然落在四皇子手裡,也不知將來是個什麼結局。
「喬側妃說,千秋宴前四皇子曾對她說過,要為皇后準備一份獨一無二的壽禮,最好還是讓所有人都震驚的祥瑞……錦衣衛當然找不到四皇子所說的南方商人,鳳凰奇石分明就是四皇子自己命人製作的。」
四皇子狡辯也無用,程卿對千秋宴的嚴格管理是卓有成效的,摔奇石需要抬奇石的內監配合,也需要皇極殿平日的輪值宮人配合。
現在已經查出來的證據指向四皇子,是他自己準備了奇石,將之當成是祥瑞呈現給皇后做壽禮,又在千秋宴上命人摔碎奇石……十七歲的四皇子,心機很深啊。
但若說宮女金蕊揭發皇后娘娘行『厭勝之術』也是四皇子準備的連環毒計,程卿難免會懷疑。
四皇子有這麼厲害嗎?
那畢竟是中宮皇后,一個還沒有獲封的皇子,憑什麼打動金蕊,令金蕊背叛皇后!
想要在皇后寢殿中放入『物證』,僅憑四皇子一人好像辦不到。
除非有寧妃在背後與四皇子配合。
程卿要把金蕊留在最後審,不僅是要靠刻意營造出來的壓力讓金蕊心防崩潰,更因為金蕊一旦招供,此案就要揭開最後一層面紗。
最後的真相,或許並不是皇帝想要的。
蕭雲庭看她眉頭緊皺,不知她在糾結什麼:
「你的方法很好用,案子怎麼斷是皇上的事,我們只要把已經掌握的證據上呈給皇帝就行。」
蕭雲庭有時也不懂程卿,膽子是忽大忽小。
敢提著腦袋來調查『厭勝案』,敢看慎刑司行刑,事後卻不敢吃酒糟羊羔肉。
好比現在,眼看著要領功勞了,程卿又有點縮,遲遲不肯揭開『厭勝案』最後一層面紗。
怎麼,怕死的人多?
怎不想想,如果皇后的罪名被坐實,死的人會更多,坤寧宮所有宮人都活不下來。
程卿的糾結,蕭雲庭自然沒辦法感同身受。
她的小腹又開始隱隱作痛,程卿原本想得好,自己只要把千秋宴好好辦完,皇帝肯定有賞。皇帝若問她想要什麼,程卿就請皇帝準許禦醫為『小磐』整治,趁機切半粒藥丸讓禦醫檢查下是什麼成分。
計劃沒有變化快,千秋宴被人毀了,程卿自己也半推半就的跑來調查『厭勝案』。
皇帝的獎賞沒撈著,在慎刑司耽誤這麼幾天,轉眼又將是每月一次的毒發之期。
她覺得靠自己意志是能挺過去的,大不了再次被痛昏。
但那得是在程家,而不是慎刑司。
在這裡痛昏,誰要是好心給她叫來禦醫,程卿就徹底完了。
就算怪老頭給的是毒藥,程卿也得咽下去,兩害取其輕,一個是長遠傷害,一個是立刻要露餡,程卿只能選擇飲鴆止渴。
她趁著蕭雲庭出去的功夫把藥丸吞了,葯還在嘴裡呢,蕭雲庭忽然折回,程卿好懸沒被噎死。
就這麼一耽誤,藥丸外面的蜜衣就融化了,苦味在程卿口腔綻放,她趕緊端起手邊的茶把藥丸咽了下去。
蕭雲庭看她噎得眼裡都泛著水光,莫名其妙:
「你吃什麼了?」
趁他出去一趟,偷吃桌上的糕點?
「沒什麼,我打算去審金蕊了,蕭世子你來不來?」
程卿走了出去。
蕭雲庭並沒有馬上跟著,他的眼睛掃過桌子,擺在盤子裡的糕點,程卿一個都沒碰過。蕭雲庭對這些很敏感,特別是入口的東西,一旦離開過他視線,他是絕對不會再碰——小薊姐姐就是這樣被毒死的,蕭雲庭自己當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所以程卿背著他吃什麼了,慌慌張張的。
蕭雲庭鬼使神差端起了程卿留下的茶盞,放在鼻下聞了聞。
除了茶香,還有一絲異味。
蕭雲庭常年以葯當飯,對這些味道豈能不敏感。
聞起來似葯非葯,不像什麼好東西。
蕭雲庭向院子裡的小內監招了招手。
小內監低眉順眼小跑過來,「世子。」
蕭雲庭把程卿喝過的茶盞指給小內監看。
「收起來,讓人好好查查,盞壁上可能還留有兩分藥性,手腳快些,不要讓那兩分藥性也散去,本世子要知道他吃的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