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四人,兵分兩路,雙管齊下。
一隊是程卿和蕭雲庭,另一隊是孟懷謹和五皇子,再加上錦衣衛的協助,各自都有收穫。
越查,程卿越相信皇后的清白。
所以一聽『厭勝之術』就畏其如虎是沒必要的,只要皇帝稍微冷靜點,就不會死那麼多人。
程卿都要懷疑帝王們是懶得查,是不想冷靜,是順水推舟、殺雞儆猴,才會每次鬧出『厭勝之術』就死傷一大片。
程卿與孟懷謹這兩隊查出來的東西,都匯聚到了皇帝的乾清宮。
除了皇帝本人,旁人也不清楚此案的進展。
皇帝已經罷朝三日,朝臣們只能自己分析和腦補案情進展。
皇后娘娘被幽居在坤寧宮,有朝臣和宗親上摺子為皇后求情,不過也是些泛泛之談,僅像是走個過場。
在宮內,皇后膝下空虛,並無兒女。
在宮外,皇后娘家也沒落多年,直系近親都不在人世,是同族的遠親襲了原該屬於皇后父親的爵位,皇后從不與這一家來往,逢年過節都不召見所謂的『娘家人』,如今皇后出事,自然也沒有真心為她奔走的人。
名義上的娘家人的確是很著急,他們著急的不是皇后被幽居在坤寧宮有沒有吃苦,而是擔心皇后被廢,更擔心皇后行『厭勝之術』的罪名被坐實,會牽連到他們。
去爵丟官是天塌了,把全族的命都賠上,可就是天塌地陷啊!
這一家,承襲的是承恩侯爵位,靠著這個爵位,一家子也錦衣玉食享受了許多年,如今闔府的富貴和性命危在旦夕,一封又一封表忠心的摺子往禦前遞去,一開始還是為皇后分辨,後來見皇帝沒動靜,就在為皇后分辨的同時,也在替承恩侯府自辨——娘娘這麼多年都不在乎他們這些『娘家人』,逢年過節不召見承恩侯府的女眷,沒提攜過娘家的子侄輩,他們空頂娘著家人的名分,與娘娘的聯繫幾乎是沒有的!
也就是說,皇后若真的在宮裡搞『厭勝之術』,承恩侯府沒有提供過任何幫助,也絲毫不知情。
皇帝一看這些摺子,怒不可抑。
皇后這些年不想理這家人,皇帝還覺得是皇后不領他的情,淑妃和惠妃,包括寧妃的娘家都慢慢起來了,如果皇后沒有娘家幫襯,在宮裡會被高位嬪妃逼到沒有立錐之地。
所以他為皇后找來這些「娘家人」。
本事沒有多大,至少不拖皇后的後腿。
承恩侯府的富貴來自皇后,就算只是遠親,也該清楚皇后好,承恩侯府才好,這種利益紐帶才是最牢固的。
卻沒想到,這些「娘家人」享了多年富貴,沾了皇后的好處,卻不肯和皇后共患難。
急急忙忙撇清侯府。
難道以為沒有了皇后,現在的承恩侯府還會存在?
皇后就算真的動用了厭勝之術,被廢被賜死,承恩侯府也必須要給皇后陪葬,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現在皇后的罪沒定,這些人就露出了如此難看的嘴臉,難怪這麼多年來皇后都不與這些人來往。
皇帝怒不可抑,把承恩侯府送進宮的十幾封摺子看完,就下了一道聖旨,奪了「承恩侯」的爵位,將承恩侯府身上有官職的人也一捋到底,女眷的誥命一起褫奪了——承恩侯府瞬間是如喪考妣,別人不知道皇帝生氣的點,自然會誤會是皇后的案子有了確切的證據。
皇帝真的很生氣啊。
承恩侯府被奪爵革職,把朝臣和宗親們嚇著了,搞得他們也不好繼續為皇后求情。
三皇子也很懵逼。
現在三皇子是舉棋不定。
該繼續表孝順嗎?
千秋宴之前,才接到柔嘉的信,讓他討好皇后。
三皇子信了,重金尋買一對暖玉枕。
結果千秋宴辦得一塌糊塗,暖玉枕自也是沒了下文。
千秋宴後,三皇子隱隱後悔,覺得皇后這次很難脫身,然而柔嘉出宮後又給他送了一封信,讓他一定要旗幟鮮明支持皇后,為皇后求情。
三皇子也照做了。
就算最後皇后獲罪,他為嫡母求情的舉動沒錯啊!
不過此時三皇子有點遲疑了。
肯定是鐵證如山,承恩侯府才會受牽連被除爵革職,就看父皇何時下旨處置皇后了。
這時候,他還給皇后求情,除了向父皇展示自己的孝順,會不會也讓父皇覺得他愚鈍不知變通?
三皇子雖有內寵,卻根本不會和崔家姐妹聊這些大事,那兩姐妹就是解悶的小玩意兒,沒有和三皇子交流的資格。
他是有心再問問柔嘉,又怕柔嘉和長公主會看低他,笑話他沒有自己的魄力和判斷力。
「伴伴,我該如何是好?」
張內監在任何時候都是三皇子的支持者,他弓著背,恭敬答道:「無論殿下怎麼選都不算錯,兩個選擇各有風險,殿下不妨看看長公主怎麼做,最了解陛下的人,不是宮裡的嬪妃,而是太后娘娘和長公主。」
三皇子心中大定。
如果張內監離開他身邊,簡直和砍掉他的臂膀一樣啊。
……
承恩侯府除爵革職!
宮裡的嬪妃們,但凡有點野心的,誰知道這消息能忍住不高興?
這是皇后倒台的前奏。
大家忍著高興,不敢因此而歡慶,反要做出一副傷心的模樣。
千秋宴後,太后娘娘就病倒了。
淑妃和惠妃忙著去壽康宮侍疾,並不往皇帝身邊湊。
寧妃也想學這兩人,但大皇子和二皇子又沒在錦衣衛手裡,淑妃和惠妃自然穩得住。
四皇子那邊一點消息都遞不到寧妃手裡,寧妃也不確定四皇子會對錦衣衛說什麼,不敢輕舉妄動。
承恩侯府被除爵,這事兒最後自是皇后獲罪。
寧妃鬆了口氣,將自己收拾了一番,命小廚房熬了滋補的湯品,要親自送去幹清宮。
她把明艷亮色的宮裝換下,穿了只有八成新的素凈衣裙,正要出發,宮人來報,說趙婕妤瞧著不太好。
「娘娘,是不是要宣禦醫來看看,趙婕妤已經兩三天沒進一粒米了。」
寧妃冷笑,五皇子在千秋宴上費力討好皇后,又缺了幾分運氣,皇后雖然誇讚了五皇子,卻自身都難保,五皇子出頭的機會化為泡影。
趙婕妤知道此事,本就是老鼠大的膽子,這下是真的要自己嚇死自己。
寧妃本想說請什麼禦醫,死了活該,轉念一想,忽又笑了:
「趕緊去請禦醫,趙婕妤既不太好了,本宮自要上報給陛下,望陛下準許五皇子來探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