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自然不急。
好不容易來一趟蘭州城,她當然要打探下蘭州的物價。
蕭雲庭把鄴王府都搬來了蘭州城,不管蘭州城以前如何,以後一定是整個西北最大最繁華的城池!
而秦安縣離蘭州並不遠,織坊生產出來的東西,除了賣給西北軍,蘭州也是個很好的售賣地。
想到將來西北客商會齊聚蘭州的情形,何婉在蘭州城買下了好幾處鋪子,幾處鋪子分佈在城裡各個方向,將來城市擴張規劃,幾處鋪子各自有用處。
因為蘭州附近就是大魏和北齊兩國交戰的主戰場,蘭州城的普通百姓雖然相信蕭雲庭能頂住北齊大軍的進攻,大戶之家卻早早在準備退路,房舍和鋪子跑路時帶不上,變賣成銀子更方便攜帶。
整個蘭州城裡,想賣房賣鋪的人多,買房買鋪的人少,何婉逆市抄底,店鋪買到手極為便宜。
她不僅給自己買,還給小磐買了一間。
「不知將來誰有幸能將你娶回家,這鋪子便是我提前給你的嫁妝啦!」
小磐鬧了個大紅臉,說自己又不嫁人。
何婉正色道:「若是不想嫁人,這鋪子你更該收下,女子想保住自己的私產不易,但手裡沒有足夠的銀錢,會活的更艱難!」
小磐在蘭州挺好的,名望就是小磐的護身符,在別處,小磐名下的產業可能會被人謀奪,在蘭州城卻不怕。
小磐不肯收,何婉狀似傷心,「你這丫頭,現在與我也生分了,實話同你講吧,替你買鋪子不是我一人決定,亦有程卿的意思。」
小磐大急,說自己和武二不一樣,她才不會離開程卿身邊。
何婉笑笑,「傻姑娘,程卿盼著你能救更多人呢。」
何婉仔細教小磐,這鋪子買下來,小磐可以用來開醫館,反正鋪子是自家的,不用給誰出租金,隨便收點診金就夠小磐過日子了,如果小磐的醫術日漸精進,名氣傳開了,靠著醫館不僅能不愁吃穿,還能存下一筆錢。
「你可別說自己拿銀子沒處花,你想想馬老大夫,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人家留在蘭州城教你醫術,你不給馬老大夫養老,說的過去嗎?」
何婉這話,讓小磐無言以對。
馬老大夫沒想過讓小磐給養老,人家行醫一生,自有積蓄。
老爺子滯留蘭州不回家,老家寫了好幾封信來催,老爺子都沒理會,要趁著自己還沒老糊塗前把小磐教導出師。
小磐覺得自己運氣特別好。
小時候要被賣了,就遇到好心的何婉,何婉買下她,不打不罵,還給她穿衣吃飯。
略大些了,何婉把她送給了程卿。
程卿待她的好,不僅在吃穿上,程卿把很多道理塞進了她腦子裡,程卿讓她變成了不一樣的人。
想學醫,又遇到了馬老大夫毫無保留教她。
何婉和程卿對她的恩情,將來還有機會回報,因為兩人都還很年輕,馬老大夫卻不同。
小磐被何婉說服了,終是收下了何婉贈的鋪子。
這間鋪子會變成醫館,由她和她師傅坐診,她看不準的病患,馬上可以請教師傅……想到那樣的畫面,小磐頓時傻笑起來。
街尾,谷宏泰騎在馬背上,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他茫茫然四顧,手足無措,最終把手放在了胸膛上。
胸腔裡的一顆心,跳的好快呀。
如果小磐願意對他也這樣笑一笑,他願意把一條命都給她——不對,他的這條命本就是小磐救回來的,早就屬於小磐了。
俞顯勒住韁繩,「你怎麼不走了?」
是誰知道小磐帶著何婉幾人去鄴王府,生怕小磐吃虧,吵著要過來看看?
走到跟前了,忽然又止步不前了!
俞顯不知道谷宏泰怎麼了,剛才還笑的一臉燦爛,現在面帶落寞——上次受傷的後遺症,把人打傻了?!
「大人,您不懂!」
谷宏泰丟下這句話,掉轉馬頭,居然就這樣跑掉了。
他真的好後悔啊!
後悔從前為什麼要放浪形骸去青樓喝花酒。
不介意小磐是婢女,要娶小磐為妻,這是對小磐的恩德嗎?
谷宏泰以前覺得,不算恩德,至少能證明他對小磐的心意是真的嘛。
就在剛才,看見小磐笑起來的樣子,谷宏泰忽然很自慚形穢。
他的真心很值錢嗎?
小磐肯定一直在嫌棄他!
啊啊啊!
谷宏泰胸口又悶又痛,掉轉馬頭跑掉了。
俞顯想了半天都不懂谷宏泰哪根筋搭錯了。
能有什麼事是谷宏泰懂,而自己不懂的嗎?
——根本沒有嘛!
俞顯在跳下來,理了理衣襟,才朝著何婉走去。
俞顯現在知道了,何婉名義上是程卿未婚妻,實則是程卿的閨中密友才對。早知是這樣,那個袖弩,他就不該還給程卿……現在讓程卿還給他,程卿會不會把他打一頓?
俞顯心裡想著這事兒,到了何婉面前表情就特別嚴肅,何婉叫了聲俞大人,俞縣頷首。
胡小郎和邵寶都緊張起來。
如果說鄴王蕭雲庭是生來富貴的大人物,那這位俞千戶便是靠自己掙來的地位。
俞顯蓄鬚遮住了俊朗面容,戰場上磨礪出的煞氣震得胡小郎和邵寶不敢說話。
等何婉介紹了兩人身份,胡小郎覺得這位俞千戶瞬間把懾人的氣勢收了大半。
「你們就是程卿的學生?」
「正是恩師…」
膽子有點小,沒見過世面,程卿怎麼收了這樣的學生?
轉念一想,正是這樣沒見過世面的學生,像白紙一樣乾淨好騙…不,好調教!
俞顯問何婉和鄴王談的如何,何婉說自己都沒見到鄴王,契紙卻簽下了。
俞顯冷笑:「那就按契紙來,他那人是有點故弄玄虛,倒還講規矩,只要你們能按時交貨,他挑不出毛病倒也罷了!」
也就只有俞顯敢這麼評價蕭雲庭了。
眾人不說話,俞顯得知何婉在蘭州城買鋪子,頗為贊同。
「若要長久留著西北,鋪子盡可買,北齊人要攻破蘭州,除非從我們這些人身上踩過去!」
何婉長久留著西北,就是程卿長久留在西北,想到這點,俞顯心間發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