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計嚇得拚命擦桌抹凳,老闆娘噗嗤笑出了聲。
程三元根本沒想掩飾,就是要故意整治那個叫程珩的堂兄吧?
活該!
老闆娘也是有女兒的,想想誰若是像程珩那樣救了她女兒,卻又散播流言毀她女兒名節,叫她女兒迫於壓力下嫁,老闆娘都有拿刀砍死那王八蛋的衝動。
生而為女,真是太難了,處處都是勒得人喘不過氣來的禮教規矩,偏還有混帳男人藉此拿捏女人。
大多數男人眼中的浪漫風月和財色兼收的艷福,在老闆娘這樣的女人眼中噁心到想吐!
幸而這世上有程珩這樣的混帳,也有程三元這樣好心的小郎。
……
程卿慢悠悠跟著人群走。
有了事先的鋪墊,根本不用她繼續挑撥拱火,事情都會按照她設想的去發展。
程珩裝昏迷不醒,正好讓她和崔彥自由發揮。
這不,這些學生就是最好的見證人,一路抬著『昏迷』的程珩回縣城,身後跟著渾身濕透的婦人,還沒到大房府門口,大半個縣城都傳的沸沸揚揚了!
有人在往她身邊擠。
有人輕輕扯了她的袖子。
扭頭一看,正是俞三。
「有話就說,不要動手動腳,否則我會懷疑你……你應該明白我說什麼呢。」
——會懷疑你斷袖的毛病又加重了哈!
平日裡俞三聽到這樣的質疑早跳腳了,這是俞三少爺不能觸碰的逆鱗,是老虎不能摸的屁股。
但此時,俞三顧不上和程卿爭辯。
他實在忍不住了,心癢難耐。
幹壞事的程卿,比平時乖學生的形象更有數倍的吸引力,像磁石一樣吸引著俞三,讓他情不自禁想靠近。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就是極想和程卿說說話,說什麼並不重要,哪怕是程卿翻個白眼,都是與眾不同的。
心火燒的旺盛,俞三靠的更近了些:
「喂,這婦人身份有隱情吧,你還給程珩準備了什麼驚喜,說來聽聽!」
程卿一臉正色,「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胡扯。
俞三臉上寫著「我已看穿你」幾個大字。
程卿絲毫不在意。
縱是人人都能看穿此事是她做的又如何?
證據呢。
拿不出證據,程卿可不會承認,她才剛剛連中小三元,就是大房恨不得掐死她,族裡也不會同意。
大魏又不像現代社會有監控攝像頭,能看見事情發生的經過。
程卿還怕大房的人看不明白。
程珩咬著何婉不放,今天這事兒可算沒完!
程卿不理俞三,俞三反像賤兮兮的癩皮狗,一直試圖往她身邊靠,還沒話找話,搞得程卿十分不耐,終於賞了俞三白眼:
「你有點耐心往下看不就好了,問得太明白,後面的戲就失了精彩。」
說的也對。
俞三果然安靜下來。
今天不適合與程卿吵架。
從碼頭到縣裡,又走到程氏大房門口,跟在身後的人群越來越多。
看客越多,那婦人越興奮,將碼頭髮生的事講了一遍又一遍,看客們想笑又不敢笑,都十分好奇——程珩小公子還未娶妻,這婦人眼角都有褶子了,就是給程珩當娘都嫌大,真要讓程珩娶回家中,好像是程珩吃了大虧啊!
「若真是打發不掉,就納了當妾,扔在後院不管就是,徐娘半老的婦人,還真敢妄想嫁給少年郎?」
納回家中不理睬,任由婦人自生自滅就行,外人還能去管程珩晚上是否和小妾……哦不,是否和老妾睡覺?
看客自認聰明,為程珩提出了可行建議,卻不料立刻被身邊的人反駁:
「你肯定是外地人!南儀縣誰不知道程氏族規嚴,族中子弟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程公子就算想賞個『妾』的名分給這半老徐娘,程氏的族規還不同意呢!」
「是啊,程氏的族規的確很嚴,就是有這樣的族規約束著,尋常人家都想嫁女給程氏子弟……」
外地的看客失聲:「那這少年郎君,豈不真要便宜這半老徐娘?」
多半是了。
看程氏大房會如何解決,是否認帳。
說不定打發這婦人一大筆銀子,就把此事揭過了呢。
婦人因為救落水的程珩毀了名節,那麼多雙眼睛看著,程珩想賴也賴不掉,唯有婦人主動說不嫁還差不多,要換了程珩說不負責,唾沫星子都要把程珩淹死。
咦,怎麼越想,越覺得這事很是耳熟。
縣裡這幾日不是在說何家小娘子落水被救,失了名節,需得嫁給救命恩人的事麽?
那救命恩人,正是程氏大房的子孫……啊,就是叫程珩呀!
看客們頓時也面色古怪起來。
這也太精彩了吧,走走走,這樣的熱鬧若不看完,夜裡都是睡不著覺的。
程卿聽著眾人想議論,嘴角卻翹越高。
半老徐娘?
安排個風韻猶存的大姐給程珩,她還怕便宜程珩呢,可捨不得讓程珩佔這樣的大便宜。
僅僅是簡單的年齡不匹配,事情不夠轟動,不夠勁爆,不足以把輿論目光從何婉身上全轉移——她要讓縣裡的百姓,書院的學生再也想不起何婉,當然要捧出一個更有噱頭的人物給大夥兒關注嘛!
一路上程珩假裝昏迷,同樣將別人的議論聽在耳中,想到要娶那矯揉造作的半老徐娘,恨不得一頭在石板上碰死。
有看客覺得這半老徐娘有幾分眼熟,卻又不敢點破。
這、這不是-……哎喲,不能說喲,說了就沒有熱鬧看啦。
一行人到了大房門口。
府門緊緊閉著,好事者上前拍門,說把程小公子和大房未來的孫媳送了回來,怎能不歡迎呢?
「中秋已過,天氣轉涼,珩公子不及時換下這濕衣服,恐會大病一場呀。」
「不僅珩公子穿濕衣,救他的娘子也凍著,快給他們端熱茶送薑湯來!」
高牆厚門,擋不住眾人的議論。
當別人議論何婉時,大房可以裝死不理,石頭落到自家腳上才知道疼,程珩是大房嫡孫,總不能真的看著他凍死病死。
嘎吱——
大門開了。
大房推出程珩母親來處理,一個女人,縱是說錯什麼,做錯什麼也好找補。
眾人紛紛打趣,說把兒媳給程母送到了。
程母柳眉倒豎,怒意昂然:
「呸!哪裡來的娼婦,竟要賴上我家珩哥,這麼明顯的仙人跳,以為程家會認帳?」
婦人被罵也不還口,隻一個勁兒哭。
人群外忽然傳來喝罵,一個年輕漢子,身形魁偉高壯,分開人群擠進來,像擰小雞崽一樣抓起程珩的衣領,漢子身後跟著好幾個小孩子,他自己怒罵程母:
「你這婆娘,竟敢欺負我母親,老子也不管你兒子願不願給老子當爹,先捏死他!」
噗——
俞三頓時被自己口水嗆著了。
程卿弄個仙人跳教訓程珩,還找的是兒子都比程珩大的婦人,這也太毒了吧?
——毒得像有小蟲在他心上爬,癢癢的,又帶著點小刺痛,叫他心跳的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