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您醒醒——」
程卿是被人推醒的。
紅紅的爐火照在小磐臉上。
「你怎麼在這裡?」
程卿覺得自己脖子後面有點痛。
小磐一臉幽怨,「少爺,奴婢按您的吩咐在後院罰站了一個時辰才出來的,您、您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狗屁睡著了,她是被那個怪老頭子打暈的!
暈倒時在墳地,醒來又在鐵匠鋪。
小磐說她已經在鐵匠鋪裡呆了三個多時辰,家丁們就在鐵匠鋪外面守著,鐵匠鋪裡一直有人在說話,後來有一刻鐘沒了動靜,家丁們就叫小磐進來看看。
小磐過來後就見程卿在桌上趴著睡著了,一身的酒氣。
桌上還有殘羹剩盞。
可以想象,程卿和人在鐵匠鋪裡把盞言歡的畫面,就是不知陪程卿喝酒的客人是如何離開的,明明鐵匠鋪前後門都有程家的家丁守著。
程卿摸著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想到那怪老頭把她從墳地打昏了帶回來,自己在鐵匠鋪裡享用了一桌酒菜才施施然從地道離開就十分鬱悶。
難道就不能把她叫醒了一起吃點?
大家也是一起挖過屍的交情了,真是太見外了!
不過她和怪老頭去了亂墳崗,外面的家丁卻一直聽見鐵匠鋪裡有人說話,這桌酒菜可能不是怪老頭一個人吃的。
那怪老頭真的有同夥。
同夥是不是知道程卿的秘密不好說,卻是在為怪老頭和程卿遮掩行蹤。
她和怪老頭明明去了亂墳崗,家丁們卻以為她一直在鐵匠鋪裡和人喝酒聊天。
被這酒氣一熏,她身上別的怪味也聞不到了。
鞋子……程卿低頭一看都給氣笑了,還給她鞋子上倒了盤菜呢。
看著熊熊燃燒的爐火,程卿有種當場打開地下暗道的衝動。
默念了好幾遍「衝動是魔鬼」,程卿才站了起來。
「走,先回醫館去。」
小磐有一肚子的疑惑,程卿不主動說,她又不敢問。
程卿這一覺睡得不太好。
她腦子裡一直在想怪老頭說的話。
她已是中了毒,且只有兩三年的壽命可活了。
問題是她幾時中的毒?
自打她接手這具身體,就沒感覺自己中了毒,相反她的身體和剛穿越那會兒相比是越來越好……那就是穿越前,原本的『程卿』中了毒?
程卿接收了原主的許多記憶,唯有一段記憶是模糊不清的,那就是程知遠之死!
柳氏說程知遠一死,『程卿』就患了急病,病情來勢洶洶,整個江寧縣的大夫都不想沾她這個『貪官之子』,還是當時奉旨查案的欽差張大人拿自己的名帖去請,才有大夫肯來給『程卿』治病。
現在想想,那真的是病嗎?
程知遠是被人毒死的,或許『程卿』也受牽連中了毒。
自己中的毒,張欽差請來的大夫有沒有檢查出來?
就算那大夫把毒當成是病來治,又是否為她把過脈……『程卿』是女兒身的秘密,很可能就是那時候暴露的。
早在程卿決定科考前,已經找柳氏確認過,有沒有別人知道自己的性別秘密,比如當年的接生的穩婆什麼的。
柳氏說程卿生在程知遠去赴任的半路,為柳氏接生穩婆雖然知道柳氏生了女兒,柳氏養了幾天就離開了那地方,當地人又不認識夫妻倆,等到程知遠任職的地方,夫妻倆一直對別人說程卿是兒子,自然不會有人懷疑程卿的性別。
那時候,程知遠還是個小小的縣丞呢。
又過了幾年,程知遠還派人去打聽過當年的穩婆,得知穩婆早已病故,南儀程氏這邊也換了五老爺做新族長,程知遠才寫信回南儀,把『程卿』的名字以他兒子身份上了族譜。
若不是有把握,程卿也不會膽大到要通過科考入仕。
不該被人知道的秘密偏偏有了知情者,只有程知遠死的那會兒,程家是最混亂的,本該庇護妻兒的頂樑柱被人害死了,『程卿』也被人趁亂下了毒,這是眼下最有依據的猜測。
有關『程卿』當時的情況,她有太多細節想問柳氏,想到柳氏和兩個姐姐要明年春天才進京,程卿也只能強行按下迫切的心情。
至於怪老頭說她只能活兩三年了,程卿並不是很急。
是毒就有解藥。
不管怪老頭想讓她幹什麼,已經在她面前現過身了,肯定會再次出現。
這條小命未必是沒救。
程卿隻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該起床的時候,她還睡了有這麼一會兒,小磐是根本沒合上過眼睛,程卿又去看了武大,武大情況不錯,現在喝點稀粥了,也有力氣說話,程卿讓他好好養著,就帶著小磐回了家裡。
坐在新馬車上經過鐵匠鋪時,程卿還特意看了兩眼。
鐵匠鋪裡有打鐵的聲,看起來是正當經營的店鋪,誰能想到鐵匠鋪裡藏著一條可以直接通向城外的地道?
看小磐眼睛紅通通像個小兔子,還時不時偷看她,程卿也沒理她。
直到回了家,打發其他人下去,只剩下她和小磐了,程卿才說要和小磐談談。
小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少爺,奴婢一定會為您保守秘密,如果奴婢將秘密泄露,就讓奴婢被天雷劈——」
「行了,你趕緊站起來,我不是讓你發毒誓的。」
程卿嘆了口氣,「你要把這事兒告訴別人對你自己也沒好處,你不是聽見昨晚那人說的了麽,這秘密要是一公布,我身邊的人都要受牽連,你是我身邊的婢女,同樣跑不掉。其實你知道了也好,你若不知道,我還得一直要費心瞞你,你又有那樣的耳力,要想瞞你會很辛苦的!」
小磐不知道程卿為什麼要女扮男裝犯下欺君之罪,她隻曉得程卿是好人,從來沒有主動害過誰。
只是可惜了婉小姐,對少爺癡心一片。
小磐紅著眼睛哭到:「少爺,奴婢不告訴別人,您若不信奴婢,就剪了奴婢的舌頭吧,」
程卿都給逗笑了,「行了,你趕緊幹活去,我剪你舌頭做什麼,剪了還要養個小啞巴。這不是什麼大事,你家少爺能應付!」
真能應付?
——昨晚那個老人,明明就是上門來威脅了呀!
小磐心事重重退下,程卿又叫來了司硯,她交給司硯一個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