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您要請程卿來賞梅會?」
柔嘉整個人都被羞惱籠罩了!
她活到十八歲都順風順水的,從來沒有像這樣丟臉。
『縣主』的封號被褫奪了,給了她一個『鄉君』的封號,要當著滿城權貴強撐著不掉臉子,柔嘉已經非常難辦到。
最過分是要叫程卿來看著這一幕。
自己還是母親親生的嗎?
或許那個程卿才是母親親生的!
柔嘉惱怒又難受,眼淚噠吧噠吧往下掉。
福貞坐到女兒身邊。
「不錯,我已派人去請程卿,待他來了賞梅會,你就當著滿城權貴們的面向他道歉,說你們的恩怨都是小矛盾,以後再不會找程卿麻煩……我知道你很委屈,母親何時害過你?你現在必須要把自己的委屈收起來,母親向你保證,只要你乖乖聽話,你現在失去的東西都是可以拿回來的。」
福貞的話,柔嘉似懂非懂。
但有一點是能確定的,母親不會害她!
她現在不是縣主了,是宗室女中封號最低的鄉君。
那又怎樣?
只要母親還是長公主,她仍然是長公主之女。
柔嘉的哭泣變成抽噎,抽噎一停一頓,慢慢止了哭。
「女兒都聽您的。」
福貞點頭,「好孩子,母親知道你從來都不笨,你只是性子急,只要你願意冷靜想一想,一定知道怎麼做是對的。難道你是我的女兒,皇上和太后就必須要喜歡你嗎?自然不是,他們喜歡你,是因為你討人喜歡,是因為他們和你相處的時間比和那些皇女們都長,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如果皇上和太后一直生你的氣,久久不召見你,那樣他們就會忘了你。在皇室,被遺忘的人有什麼下場,你見得還少麽!」
被遺忘,就是失寵。
皇宮裡被打入冷宮的妃嬪,就是失了寵,是生是死都不會有人在乎。
甚至不用打入冷宮,只要皇上想不起來宮裡有你這一號人物,那你就會過得無比淒慘。
有寵愛的話,一時位份低點也沒什麼!
想到皇帝特意選在自己生辰時下旨,太后又派了兩個嬤嬤出宮教導自己規矩,柔嘉就不寒而慄。
她亂砸東西,並不僅僅是憤怒自己丟了大臉,還有一種埋在深處的恐懼,怕自己失寵了!
眼下最大的恐懼被母親福貞長公主點穿,柔嘉反而沒那麼怕了。皇帝和太后寵愛她是有原因的,是會變化的,母親對她的愛就不會,母親肯定會幫她。
「母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麼衝動。」
「好孩子,母親相信你。來人,給鄉君梳妝換裝。」
福貞親口改了稱呼,婢女們才從善如流,將『縣主』變成了『鄉君』。長公主若不發話,誰也不敢先叫柔嘉是鄉君,以柔嘉的脾氣,這封號是極大的羞辱。
不過縣主,哦不,現在是鄉君了,鄉君好像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婢女們戰戰兢兢的為柔嘉捧來新衣,又有人煮了雞蛋剝了殼裝在綢布裡小心翼翼為柔嘉敷眼睛,再塗上消腫的藥膏,為柔嘉遮掩哭過的痕跡。
等婢女們為柔嘉梳妝打扮完了,福貞才將太后送給柔嘉的瓔珞項圈親手給她戴上。
「今天你要面臨的挑釁不少,你都不用管,你必須要忍這一時之氣,你受的委屈越多,越能博得你皇帝舅舅和太后的憐惜。柔嘉,母親反覺得這次是一個機會,與昨日的你告別,迎接一個全新的,更好的你。」
不經歷大變,也不知道必須要改變。
福貞長公主想起太后說柔嘉的性格不適合當皇后,偏不信邪。
難道現任中宮皇后天生就適合母儀天下?
福貞記得皇后年輕時脾氣也不小,隨著年齡慢慢變大,一直生不出嫡子,方才走起了賢良淑德的路子。
現任皇后都能壓抑住本性,變成如今的模樣,柔嘉自然也能辦到!
母女倆都盛裝打扮,相攜著手去梅園,一部分受邀的賓客已經到了。
太后派來的兩個嬤嬤跟在後面默默不吭聲。
剛才長公主居然拜託她們,以後對柔嘉縣……不,對柔嘉鄉君要嚴厲教導,如果鄉君有任何失禮的地方,一定要指出來,並督促鄉君改正!
兩個嬤嬤雖是奉了太后的懿旨來長公主府教導柔嘉,來了之後卻一直被長公主閑置。
她們也是比較清醒的,沒有仗著是太后的人就在長公主府擺架子。
太后要教導柔嘉規矩,等過段時日或許又改變了主意,她們覺得自己像來走個過場。
如今卻是長公主主動拜託讓她們一定要對柔嘉嚴厲,兩個嬤嬤十分意外。
柔嘉鄉君變成今天這樣的性情,不都是長公主寵出來的嗎?
長公主忽然說要給柔嘉鄉君改掉壞脾氣,兩個嬤嬤都覺得肩上壓力特別大。
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柔嘉鄉君都十八歲了,哪能說改就改啊!
……
程卿想著看柔嘉的笑話,卻沒料到長公主居然派了馬車來接她去參加『賞梅會』!
來接她的還不是一般的管事,而是長公主府的長史。
大魏的王府、皇子府、公主府都會設置『長史』一職,是幕僚也是統管府務的大管家,長史的品階要看任職的府上是什麼封號,像長公主府的長史,位等王府,都是正五品。
一個正五品的長史親自來接,程卿想不去都不行。
孟懷謹還在程家沒離去,想了想說要和程卿一起去。
「長公主是個聰明人,不會在賞梅會上為難你。」
程卿也沒問孟懷謹有沒有收到帖子。
孟懷謹要去長公主府,是不會吃閉門羹的,那什麼賞梅會,就是大型的交際場合,也是未婚男女的相親會。既是相親會,就不能缺優質資源,孟懷謹走到哪裡也是優質的聯姻資源……說起來,孟師兄也有二十三、四歲了,現在都沒有娶妻的想法,難道是失去後才發現自己對蓉姑姑的心意,無法接受別的小娘子?
知道孟懷謹要一起去長公主府,長史果然很高興。
馬車上,程卿欲言又止,把孟懷謹看得很是異樣。
「你有什麼話可以直說,不要再偷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