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苦了預選賽之前對賀行他們幾個「視而不見」的記者了。
他們就這麼蹲著,或者戴著帽子在附近的咖啡店還有小餐館裡坐著,密切關注著俱樂部的一舉一動,連洗手間都不敢去,生怕一溜煙的功夫,「奶油焗牛肉」俱樂部就會人去樓空。
這些日子,拜訪俱樂部的人還很多,但貌似沒有一個是社會名流或者廣告商。
他們把進出這傢俱樂部的人都拍了下來,一調查嚇了一跳,都是聯邦軍隊退役下來的高級操作員啊!
這配置,比起林海瓊那個預備役都沒完成的「金牌教練」,顯然不是一個檔次。
有點兒像是數學家和拿過全國數學競賽一等獎的高中生一起比試,看看誰能先證明哥德巴赫猜想。
領頭的記者對自己說,這一次預賽之前,他們一定要對【絕世渣男】的這幾個選手製作一期大節目!
預賽的票賣的特別火爆,尤其是【絕世渣男】的這一場。
飛艦愛好者們都在猜測,到底【絕世渣男】能不能再一次避開趙如松多艘飛艦的圍攻,進入決賽呢。
畢竟以趙如松有仇必報的性格,【絕世渣男】讓他在預選賽中那麼丟臉,這梁子結太大了,實在無法「letitbe」啊!
比賽場館裡喧囂聲震天,一波又一波的「絕世渣男」響起。讓人懷疑這幾個字帶有某種感天捍地的神話色彩。
在趙如松專門包下的貴賓席裡坐著三個人。
一個是端著紅酒,但一口也沒喝過的趙如松,加上一臉冷笑等著看賀行被圍攻的蘇玥,還有正在網上玩紙牌遊戲的林海瓊。
「這一次我們用三支小隊,能把【絕世渣男】給淘汰了嗎?」趙如松皺著眉頭問。
投資飛艦競賽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頭一次這麼緊張,也是頭一次被人懟得這麼慘。
一支小隊由三艘飛艦組成,三支小隊那就是九艘飛艦。可以說這場預賽差不多被趙如松給包圓了。
「趙老闆,你放心吧。除了你參加了這場預賽的九艘飛艦,我還聯繫了其他的飛艦俱樂部。」林海瓊不緊不慢地說,「絕世渣男再厲害,也不會有人願意跟趙老闆你為敵的。」
趙如松這才呼出一口氣來。
「反正賀行那傢夥死定了。」蘇玥已經等不及想要快點看比賽了。
趙如松忽然看到了什麼,拿起瞭望遠鏡,十分認真地打量著對面。
「怎麼了?」林海瓊問。
「我好像看到了力盾集團的董事長江雲揚的秘書。但是……這只是場預賽而已,他來這裡幹什麼?」趙如松勾了勾手指,助理立刻將望遠鏡遞了過來。
那是力盾集團的特約包廂,裡面能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但外面的人卻看不到裡面。
「江雲揚的秘書既然在場,那江雲揚會不會也在?」趙如松扯了扯自己的領帶。
林海瓊抬起了眼睛,輕笑了一聲:「江雲揚在又怎麼樣?趙老闆,你這樣拿望遠鏡窺視他,你以為他看不到?」
趙如松一聽,臉上的表情尷尬到不行,趕緊把望遠鏡放了下來。
但是已經晚了,江雲揚的秘書看到了遠處望遠鏡的反光,笑著說:「老闆,對面的趙如松剛才拿瞭望遠鏡看這邊呢。您猜猜看,現在他內心的os是怎樣的?」
江雲揚冷笑了一下:「他在猜,我在不在包廂裡。然後又猜,你這個首秘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兩人相視一笑。
比賽的後台,各個選手們正在接受力盾集團的官方採訪。
這一次,力盾專門派了一支記者團隊來採訪【絕世渣男】,可惜這個團隊,除了王天錘根本沒有人配合。
賀行帶頭,一人攤開一把摺疊椅,擺在他們租來的休息室裡,戴上墨鏡和耳塞,全部躺下,統一睡覺。
這是要「躺贏」的節奏啊。
記者們想要敲門敲了許久,裡面的三個人雷打不動,偏偏他們又不能把門撞開,這是違反會場紀律的,將永久性失去採訪資格。
終於到了選手入艙的時候了,休息室的門打開,賽前檢錄是不允許記者打擾參賽選手的。
於是記者們又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賀行他們揣著口袋,從他們的面前走過。
他們只能爭先恐後地拍照和問問題。
然而無論問什麼問題,都不會有答案。
賀行低著頭,通信器裡彈出來的是何歡的信息。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信息顯示「何歡」這個名字的時候,賀行就覺得自己心臟跟被揪了一下一樣。
真是有毒。賀行第一反應就是不理這傢夥,晾著他。
可是心裡就跟撓癢癢一樣,特想知道這傢夥說了什麼。於是賀行不爭氣地把信息劃了出來。
何歡:【比賽結束,給你一個獎勵。】
賀行扯了扯嘴角:【你就那麼相信我們能贏?】
何歡:【贏了有贏了的獎勵,輸了也有輸了的獎勵。】
賀行:【有啥區別?】
何歡:【贏了的獎勵,能讓你尖叫。輸了的話,我就把我當成獎勵送給你。】
賀行滿臉黑線,不愧是何歡,他立刻回復:【放心,老子是絕對不會接收你的!】
力盾的帶隊記者眯起了眼睛:「我怎麼覺得『奶油焗牛肉』俱樂部的隊服看著有些眼熟?」
攝影大哥一拍大腿:「我我我……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我們以為送外賣的嗎?」
帶隊的記者差點崩潰,他們曾經就這樣從採訪對象的面前走過,可連一張照片,甚至一個問題都沒有問。
而現在,他只能暗搓搓地期待著【絕世渣男】被幹掉,這樣他還能挽尊。
賀行穿著何歡那天幫他選的鞋子,跨進了艙內,坐到了舵手的位置上。
王天錘進來之後,愣了愣:「小賀行,你不是喜歡坐火控手的位置嗎?」
「你飛行技術那麼爛,一衝出去就砸了。還是我來吧。」賀行把墨鏡摘下來,隨手塞進了口袋裡。
王天錘再次膝蓋中箭。
言喻風和葉陽也各就各位。
他們已經預料到了,趙如松的所有飛艦都會來圍攻他們,而且不同於預選賽,預賽裡這二十四艘飛艦裡,有九艘都是趙如松的。根據預選賽的錄像回放,王天錘確認有三艘飛艦,分別是【天之驕子】、【暗雪】和【天馬星河】,它們的水平遠高於一般的飛艦,而且團隊協作能力很強。
如果沒猜錯,林海瓊的團隊控制的應該就是這三艘飛艦。
「小賀行,你有沒有後悔在預選賽的時候就捅了馬蜂窩啊?」言喻風撥弄了一下頭髮,笑著問。
賀行歪著腦袋,笑了一下:「那個林海瓊頂多就是召集一批被預備役淘汰的烏合之眾來比賽,但是我們的陪練可都是正兒八經的戰艦操作員。」
一提起這段時間的訓練,葉陽就想要哭出來。那些退役的戰艦操作員簡直不是人,把葉陽轟到毫無還手之力。
「其實不用壓力那麼大啦!據說大老闆早就安排好了。」王天錘一臉神秘。
「安排好什麼?」葉陽好奇地問。
「還能有什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唄。」言喻風笑了一下。
賀行隻想趕緊開始比賽,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整來也沒意思。
所有飛艦各就各位,等待著比賽指令的開始。
賀行的眼睛盯著屏幕,唇線緊緊地崩著。
倒計時開始,場上觀眾瘋狂吶喊,就連力盾的董事長江雲揚都被這樣的氣氛所感染,手指在膝蓋上跟著觀眾的節奏敲擊起來。
隨著讀秒歸零,二十四艘飛艦衝進了模擬場景之中。
賀行預料的沒錯,趙如松旗下的飛艦全部圍攻了過來,三艘飛艦形成一個小隊,總共三個小隊,配合相當默契。
第一秒開始,觀眾們的心弦就繃緊了,眼看著【絕世渣男】的能量盾全開,硬抗下它們的炮火。
「霧草!趙如松那老狗果然是圍毆戰術啊!」
「這樣硬抗很耗費能量啊!戰損值太高了!」
「老子要看交戰啊,不是看群毆啊!」
「但是比賽規則就是這樣,誰要【絕世渣男】沒有隊友啊!」
賀行低吼一聲:「火控系統還給我!」
王天錘醒過神來,迅速轉接系統。
葉陽咬著牙關,綳著能量盾絲毫不鬆懈。
這才三十秒,能量就下滑了到了百分之八十五了。
不蒸饅頭爭口氣啊,葉陽也好想拿個最佳防禦師啊!
賀行就像是知道葉陽在想什麼一樣,悶聲說:「今天我們所有人都會拿最佳!」
此話一出,整個團隊都振奮起來,包括特地買了限量版西裝卻已經汗濕的王天錘。
賀行一個大翻轉,接收火控系統的同時,側翼從三艘飛艦之間穿行而過,它們想要狙殺賀行卻完全沒有逮到機會。
「漂亮!」看台上的江雲揚眼睛一亮。
賀行一個複雜又迅速的飛行軌跡,看得所有人只知道「哦——」,巴不得時間倒轉,摁下慢放鍵,再看一遍賀行爸爸。
就在【絕世渣男】揚長而去,觀眾們脖子伸長的時候,這傢夥冷不丁轉了回來,跟瘋子一樣衝進了對手的包圍圈,賀行這一殺太突然,而且利落很辣,點射不斷,只聽見系統提示聲響起:
【絕世渣男擊落翡翠心】
【絕世渣男擊落黃河大道】
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天之驕子】的兩艘隊友就沒了,這讓它慌了一比,朝著賀行亂狙,都被葉陽穩穩擋住了。
言喻風嘆了口氣:「葉陽,偶爾放點水,也好讓我開工啊。」
趙如松的其他飛艦立刻趕來保護【天之驕子】。
這時候,一艘飛艦毫無預兆地出現,把【天之驕子】給擊落了。
「霧草?這誰?」賀行有一種給他人做嫁衣的感覺。
王天錘趕緊從西裝裡哆哆嗦嗦取出一張紙條:「這艘飛艦是【踏雲九天】,我們的盟友。」
賀行壓根兒沒耐心聽,管它誰是盟友,他隻想著要用最少的能量消耗,一次性解決最多的敵人!
跟何歡搭檔的時候,何歡的回馬槍讓賀行記憶深刻,就像被烙印在了腦海中一樣,他一個倒轉,逆向穿行!
葉陽繃緊了神經在一秒都不到的時間內,十幾次轉移能量盾。
好幾發狙擊彈穿透了他們的艙體,但是卻避開了致命傷害,言喻風迅速修復。
觀眾們都嚇的出了一聲冷汗。
「草——就算被圍毆也不用自殺吧!」
「這要被打成篩子啊!」
「【絕世渣男】的舵手有神經病啊!」
但是賀行卻駕駛飛艦穿行而過,緊接著系統不斷響起淘汰提示。
【絕世渣男擊落冷鋒出鞘】
【絕世渣男擊落狂暴巨獸】
【絕世渣男擊落暗雪】
觀眾們懵逼了,不是絕世渣男被擊中嗎?怎麼一轉眼趙如松的三艘飛艦又沒了?
兩秒鐘的安靜和互相討論之後,緊接著就是爆髮式的瘋狂掌聲和叫好聲。
真的是粉誰都不如粉「絕世渣男」這般驚心動魄、蕩氣迴腸!
趙如松的紅酒撒了,整個人都在發抖。
想要看賀行死翹翹的蘇玥,下唇都快咬破了,他冷笑著看向身後的林海瓊:「金牌教練?您看看!你安排的飛艦,已經被狙得只剩下三艘了!」
林海瓊仍舊坐在原處,緩慢地搖晃著紅酒杯,眼睛卻眯了起來。
「你們確定【絕世渣男】的老闆是顧淮?」
「我確定以及肯定!」趙如松回過頭來說。
林海瓊終於站起身來,看著【絕世渣男】又是一記撞擊式的襲擊,完全不跟著套路出牌,但卻總在最危險的時刻離開。
這看起來不要命可卻誰也要不了他命的風格……
「何歡。」林海瓊說出了那個名字。
「什麼?」趙如松看了過去。
林海瓊閉上眼睛笑了:「趙老闆……【絕世渣男】真正的老闆,可不是顧淮。我沒想到,當真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能飛出他的風格來……」
「你在說什麼呢!還有沒有可能把那個死渣男給了結了!」蘇玥想到那天吃的虧,他的肩膀就還在疼。外公總對他說要忍,但是賀行算個什麼東西,他憑什麼要忍!
「這一局恐怕是難了。算是我的錯,看輕了對手。」林海瓊說。
驀地,全場又是一陣激動的呼喊聲。
【絕世渣男】被兩艘飛艦追著轟擊,盟友【踏雲九天】趕來吸引炮火。
賀行扯起了嘴角,說了聲:「葉陽——把能量盾集中在頭部和尾部,將中艙留出來!」
「好!」葉陽也不問賀行原因,對他的指令完全服從。
就在葉陽變化能量盾的時候,造成了一定的空隙,他們最強大的對手【天馬銀河】果不其然把握機會,發起了一陣炮轟,把【絕世渣男】的中倉轟成了篩子。
「我的老天爺!絕世渣男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張開能量盾!」
「這是自殺!霧草!這是絕世渣男本場比賽第幾次自殺了!」
「每次都說渣男要自殺,可每次渣男都沒死啊!」
氧氣正在急劇流失,而艙內失壓即將到達極限。
就在觀眾們膽戰心驚的猜測中,賀行駕駛飛艦就這樣橫著衝到了【天馬銀河】的面前,忽然能量盾變化,擋在了中艙,言喻風以令人驚嘆的速度修復了中艙。
而賀行一個擺尾,【天馬銀河】始料未及,正要撤離,但是賀行忽然翻轉到了【天馬銀河】的上方,跟隨飛行,【天馬銀河】甩都甩不掉!
「那個死渣男到底在幹什麼!」貴賓席裡的蘇玥覺得這個場面很刺眼。
林海瓊嘆了口氣:「這絕技竟然也學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天馬銀河】就被賀行給擊中了。
林海瓊開口道:「這叫『貼面一吻,溫柔一刀』。不是什麼人都能學會的。」
「我不想知道這招叫什麼!我隻想知道你有沒有能耐讓他死!」蘇玥的頭髮氣得都要炸起來了。
另一邊,賀行的盟友【踏雲九天】不慎被擊中了火控位,被趙如松本場比賽的最後一艘飛艦【火鳳燎原】碾著打擊,既然收拾不了賀行,就要把賀行的盟友給端掉。
誰知道賀行一下子繞到了【火鳳燎原】的斜後方,一發狙擊,從他的修復師到火控手被擊穿,死的不要太精彩。
趙如松晃了一下,差點沒暈過去。
至此,在這場預賽裡,趙如松的九艘飛艦全部都玩完了。
「我們走,我們快走。」趙如松說。
他實在不想留在這裡看【絕世渣男】獲勝,也不想等著記者來冷嘲熱諷。
「為什麼!還沒結束呢!」蘇玥就不信,剩下的那些飛艦就不曉得聯合起來,把賀行給斃了?
林海瓊死死地盯著【絕世渣男】,冷笑了一聲:「不,今天的這場比賽已經結束了,我們走吧。」
趙如松沒有想到連林海瓊都認輸了。
三人趁著記者還沒有趕來詢問趙如松再次被團滅是什麼感覺,偷偷上了車,迅速離開。
而賀行則駕駛著【絕世渣男】跟隨在失去了火控手的【踏雲九天】身邊,誰要是來打【踏雲九天】的主意,他就狙誰。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一下子三艘飛艦都被他給淘汰了,其他的飛艦一看,為了保命全都離【絕世渣男】和【踏雲九天】遠遠的。
「【絕世渣男】夠義氣啊!」
「是啊,本來【踏雲九天】要是掛了,到了複賽【絕世渣男】也算少了一個對手!所有的盟友都是此一時彼一時。」
「我隻覺得【絕世渣男】收拾【天馬銀河】的手段太他麽的變態了!殺敵一萬自損八千!」
「哪裡損了八千?你沒看到【絕世渣男】的修復師多厲害!打成那樣了還能修復!那哪裡是人啊,那是神啊!」
就這樣,賀行帶著他的【絕世渣男】團隊,以及新招的小弟【踏雲九天】雄赳赳氣昂昂地進入了下一輪比賽。
本場數據統計出來了,MVP毫無疑問又是屬於賀行的。
修復師數據統計出來了,言喻風登頂。
緊接著是防禦師。上一場比賽,葉陽因為能量盾消耗到極限,排名墊底。
這一回他握緊了拳頭,緊張到不行。
賀行看了一眼他們的能量剩餘,百分之六十三,他就不信全場還有誰能比他們更牛掰。
防禦師排名揭曉——葉陽終於榮登榜首。
「喔!我是全場最棒的防禦師!」
賀行笑了一下,「廢話,我們都是最棒的。」
在這樣喜悅的氣氛裡,王天錘卻有點憂傷。因為他仍舊不配擁有姓名。
「我感覺自己像是個拖後腿的。」王天錘嘆了口氣。
「不,你的戰場來了,經紀人。」賀行站起身來,把墨鏡從口袋裡拿出,穩穩地戴上,「賽後的採訪全部都交給你了。」
賀行的樣子太拽,總感覺該跟在他的身邊給他點一根雪茄。
「採訪交給你了,我有一幅畫要參展。」言喻風摁了摁王天錘的肩膀。
「我還有好多作業要寫呢!王大鎚,我相信你哦!」葉陽伸出兩個大拇指。
「我不叫王大鎚!」王天錘額頭上血管一跳一跳的。
「哦哦!王天雷,我相信你哦!」葉陽趕緊更正。
「我也不叫王天雷!」王天錘快瘋了。
「阿勒?那你到底叫什麼?」言喻風也疑惑了。
「我叫王天錘!錘死你這個沒記性的傢夥!」
坐在力盾集團貴賓席上的江雲揚撐著下巴,笑著看著賀行的背影。
「挺有意思的。」
「能把林海瓊安排的團隊都滅掉,當然有意思。」秘書彎下腰,給江雲揚又到了一點紅酒。
「不不不。」江雲揚搖了搖頭,「這才是聯邦艦隊最想要的操作員。」
秘書皺了皺眉頭:「對啊。他上一場比賽就已經大殺四方了。怎麼聯邦艦隊還那麼安靜,不把這顆滄海遺珠收起來?」
「除非,艦隊裡有人護著他。」江雲揚起身,將紅酒一飲而盡,「酒會好好舉辦一下,別讓【絕世渣男】看不起我們。」
賀行知道那些記者不會放過自己,而且「奶油焗牛肉」俱樂部那身酷似外賣小哥的隊服也很顯眼,他一路快步向前走,後面的記者追過來。
「在那裡!『奶油焗牛肉』在那裡!別讓他跑了!」
賀行心頭一哽,老子為什麼要跑?你們憑什麼覺得老子會跑!
正想要轉身豎中指的賀行,發現那群記者數量驚人且氣勢洶洶的時候,立刻就慫了。
怎麼辦?躲廁所裡嗎?那也沒用啊!
跳樓嗎?沒有樓可以跳啊!
喬裝改扮?他就只有一副墨鏡啊!
賀行從快步走,到落荒而逃隻用了三秒。
當他奔過一個轉彎口的時候,忽然一隻胳膊伸了過來,捂住了他的嘴。
賀行下意識就要去擰對方的胳膊,沒想到偷襲他的人不止速度快,力氣也大到絕對,一把就將賀行摁到了牆上。
霧草!誰這麼囂張!
賀行一抬眼,對上的就是一雙帶笑的眼。
「唔唔!」
何歡,怎麼會是你?
這傢夥今天不是有演習來不了嗎?
何歡靠在賀行的耳邊,隻說了一個字:「乖。」
賀行傻傻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鼻間都是何歡的味道。屬於聯邦艦隊的味道,嚴謹自律,以及安全感。
何歡幾乎將賀行壓在自己懷裡,當記者從他的身後跑過時,何歡側著臉看著賀行,正好將他整個擋住了。
從身邊人的角度看過去,完全就像是一對情侶在接吻。
那幫記者們把所有門打開,呼喊著賀行的名字。
「有跟人接過吻嗎?」何歡輕聲問。
他的聲音很輕,賀行的耳朵因為氣流的震動而癢癢的,再一想到這一陣氣息是從何歡唇齒間出來的,那種心肝都被拎起來的感覺又來了。
「關你屁事。」賀行撞了何歡一下,但是卻沒有撞開。
「我的意思是,你怎麼連假裝接吻都不會呢?臉要側一點啊。」何歡的聲音不大,帶著他特有的笑意,騷得賀行臉上發熱。
「誰有你經驗豐富啊。」賀行試著側過臉,但馬上就跟何歡的鼻子碰到了,「媽的……裝什麼不好非要裝這個?」
何歡又笑了:「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什麼?」
「接吻。」
我信了你的邪,你第一次接吻?我還是第一次做人呢?誰信!
「真的。」何歡就像知道賀行在想什麼一樣,又說了一句。
賀行的心猛地一陣下沉,他看見了何歡的睫毛,他的眼簾緩慢地閉上,好像真的會吻過來一樣。
賀行的心臟跳得飛快,何歡的唇距離他不到兩毫米,他幾乎能感覺到何歡唇的溫度,好想就這樣咬上去。
當這個想法閃過賀行的腦子時,賀行被自己嚇了一跳。
「你是不是想親我?」何歡問。
賀行全身一顫,立刻掙扎了起來,但是卻被何歡死死扣著手腕,壓在耳邊。
這姿勢太他麽讓人不爽了!
「鬼才想親你。」賀行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何歡的嘴給堵上。
「但是你脈搏跳好快。」何歡的拇指在賀行的手腕上蹭了蹭。
賀行又是一陣緊張,轉動自己的手腕,但是何歡扣得很緊,根本動不了。
啊草!這傢夥力氣怎麼這麼大?怎麼可以這麼大!
「找到了沒有?」
「跑哪裡去了?是不是躲到廁所去了!」
就在記者衝進洗手間的時候,何歡一把拽了賀行就跑了。
何歡的腿長,跑起來的時候特別有氣勢,所有人都紛紛讓開,貼著通道站著。
賀行被何歡這麼拽著,感覺自己就像是要飛起來一樣。
那些記者們已經反應過來了,跟著他們身後狂奔。
「不要跑!回答我們幾個問題就好!」
「要採訪找王天錘!」賀行高聲道。
「王天錘已經暈倒了!」
「啥?」賀行傻眼了。
王天錘這個經理當得也太撈比了吧!在飛艦比賽裡就是個擺設,連做個採訪都能暈倒?
他們一跑出場館,何歡就把安全帽扔給了賀行,兩人一邊上車一邊繫上安全扣,木星颶風噌地一下沖了出去,那些記者們是真的望塵莫及。
賀行還是第一次從何歡那裡感受到了和「木星颶風」這個名字相匹配的車技。
「你怎麼跑出來的!」賀行高聲問,「今天不是有訓練嗎?你的假期不是用完了嗎?」
「我請假啊。」何歡說。
賀行用安全帽撞了撞何歡的腦袋後面:「騙人!你請假?你拿什麼理由請假?」
「我去看醫生,一邊檢測心跳一邊想著你。」
「你看醫生想我幹什麼!」賀行在對方的安全帽上敲了一下。
「想你認真開飛艦的時候,舌尖抵著牙槽的樣子。」何歡的聲音從安全帽裡傳來,再加他們行駛速度快,風很大,他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真切。
賀行愣住了,他跟何歡在同一個艙內駕駛的機會屈指可數,自己這麼點小習慣,竟然就被何歡給發現了。
「我一想象,你的舌尖抵著我的牙槽,我的心跳就非常快。心率不齊,醫生就給我放假了。」
「去你的!誰信你誰是傻子!」賀行又敲了何歡的安全帽一下。
誰知道何歡抬手一把扣住了賀行的手腕。
「脈搏又跳快了。你信不信不要緊,可你喜歡聽我那麼說。」
「霧草!你停車!我們打一架!不打你老子要氣出心臟病!」
「你又打不過我。」何歡的聲音裡是濃濃的笑意。
「我比你年輕。你等著,再過五年你的體力就會開始下降,而我將會進入我體能的黃金期。到那個時候,看你怎麼贏我!」
「嘖,到了那個時候,我希望你能主動一點,給我省一點力氣,讓我躺著享受。」
「……」賀行滿臉黑線,總覺得何歡的話有什麼不和諧的意思在裡面。
何歡忽然停了下來,向後拍了拍賀行說:「我們到了,下車!」
賀行抬頭一看,發現他們來到了一家定製衣店,賀行雖然不懂有錢人的生活,但他也知道這種店很貴。
「我們來這裡幹什麼?」賀行把安全帽摘了下來。
「當然是給你做衣服。你該不會不知道,預賽結束之後力盾集團有一場酒會吧?」何歡在賀行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哈?酒會?不感興趣。「賀行心想,他寧願回去玩養孩子的遊戲。
自從何歡氪金之後,這個遊戲的可玩性大幅度提高。
「但是俱樂部要經營下去,你總得給力盾集團一點面子吧,而且酒會上的烤肉還有點心都很棒。」
「別拿吃的誘惑我,你跟我直說是什麼原因吧。」賀行涼涼地說。
「好吧,這次的酒會是非常重要的拉贊助的場合。」何歡向後倚著摩托,「你喜歡這個俱樂部嗎?如果有一天我和顧淮都不在了,可能你就得自己經營它了。」
「你……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做你們都不在了?」
賀行忽然緊張了起來,難道是火星上那些敵人有了援軍?要反撲?還是火衛一要塞守不住了?
何歡笑著湊到了賀行的面前:「怎麼?你擔心我了?我這麼厲害……」
「再厲害,也有可能會死的。」賀行直落落盯著何歡。
他認真了,何歡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試探他了。
何歡低下頭,不緊不慢地說:「我在地球駐守的時間差不多了,很可能要換防了。近的話也許是月球,遠的話就是空間站基地,再遠就是火衛一。」
聽到這裡,賀行沉默了。
「這麼一去,短就是半年,長的話可能兩三年。我就完全顧不上俱樂部了,只能交給你了。誰要你是我最厲害的隊員呢?」
「我就是個外援。」賀行悶悶地說,「俗稱『臨時工』。」
何歡抬了抬下巴,好笑地說:「你不是叫我『哥』來著嗎?哥的俱樂部,你這個當弟弟的不管?」
「你不是還說要我當你的火控手嗎?現在又說要走,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賀行也不知怎的,忽然就說出這句話來。
何歡還是笑。
「我現在不想你做我的火控手了。」
這句話就像刀子一樣,忽然戳進了賀行的心裡。
賀行愣住了,他應該高興才是,再也不用被何歡騷擾了,等何歡換防之後,自己也能清靜了。可為什麼……為什麼那麼難過呢?
這傢夥太花心了,之前還一遍一遍地叫他做自己的火控手,現在這麼輕易就放棄了。
賀行側過臉去,他本來可以用大聲說話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但是他沒有。
腦門忽然被何歡戳了一下。
「你露出這樣的表情是幾個意思?我又沒有拋棄你,等我走了,我的俱樂部是你的,我的錢也是你的,我許多有意思的私人收藏都是你的。」
「誰要你的私人收藏啊!肯定不是什麼正經的東西!」
「艦隊裡總是說,能力越強責任越大。所以我一定會被派去最危險的地方,而你跟著我再不會有寧靜的人生。拿月球要塞打比方,你要是真的成為了我的火控手,每天就住在只有膠囊大小的房間裡,訓練、演習、吃飯、睡覺。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沒有大氣層,你會看到宇宙的真實樣貌,無邊的黑暗的,很孤獨。這些都不適合你。」何歡的聲音溫和而輕柔。
賀行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顫抖了起來。
他想起了很早之前的某一天,自己剛駕駛月球運輸機返航。
關城就站在艙門口,笑著對他說:「小朋友要不要跟哥哥走?哥哥沒有糖哄你,也沒有安逸的人生。」
賀行沒有絲毫猶豫,就關上運輸機的艙門,跟著關城走了。
「你再……」
你再等等我。
「跟你一起開戰艦是不大可能了。但是跟你一起跳支舞應該沒問題。」何歡低下頭來,靠著賀行的耳邊說。
「誰要跟你跳舞啊!」
何歡的笑容更明顯了,竟然單手扣住了賀行的腰,把他帶到了自己的面前。
「小朋友,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少兒不宜的舞蹈?我說的是『恩佐舞步』。」
恩佐舞步是從探戈變化來的,比探戈要更加正統,在嚴謹的舞步之間追求變化,而兩個舞伴之間配合度越高,節奏感和力度感就越強,非常賞心悅目。
聯邦艦隊裡畢竟男性佔大多數,每當年會或者慶祝晚宴的時候,女性就成了香餑餑。
僧多粥少,其他的男人總不能就坐在那兒純聊天,一點都不愉悅,聊上三、四個小時也很尷尬。於是「恩佐舞步」就流行了起來,許多年輕的操作員都很樂意跟自己的搭檔跳「恩佐舞步」。
而且兩個身姿挺拔的操作員跳起「恩佐舞步」,絕對能把現場所有的女性都迷倒。
到後來,女性工作人員來晚宴,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看「恩佐舞步」。
「恩佐舞步?」賀行低下頭來看著何歡的腳。
何歡也順著視線低下頭:「怎麼了?」
「上一個跟我跳恩佐舞步的人……腳指甲蓋被我踩掉了。」賀行很認真地發出警告。
何歡在賀行的鼻尖上點了一下:「走吧,去選套晚宴的西裝。等到我真的走了,你又要出席什麼活動了,我真不相信王天錘的品味。」
賀行這麼一聽,好像也是。
何歡帶著他進了那家店裡,就看見無數全息影像播放著最新款設計。
現在的定製和幾十年前的定製服務使不同的概念。
從前要等上一兩個月才能收到成品。但現在,講究的就是時間和效率。
選好了款式,量好了尺寸,只需要一杯咖啡的功夫,衣服就做好了。
一走進這種高級定製的地方,賀行就渾身有點不舒服,燒錢的氣氛不要太明顯。
何歡湊到賀行的耳邊說:「你就當是在玩養孩子的遊戲。孩子長大了,該進電子商城給他挑衣服了。」
賀行忽然覺得不對勁兒:「等等,你說誰是你養的孩子呢?」
「誰養誰都無所謂啊,你想養我我也很樂意。」何歡笑著回答。
店員調出了無數全息影像,給賀行挑選。
賀行眯著眼睛左看右看,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它們都長得有什麼不同嗎?」
店員頓了頓,無奈地看向何歡,何歡笑了笑說:「您出去吧,我幫他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