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中又響起了剛才在辦公室時，醫生說過的話。

「席先生，阮小姐的頭部檢查結果，並不是很理想。不知您以前是否知道，她的大腦結構和正常人有些不太一樣。」

席玖：「你說的是腦部杏仁體？」

「看來席先生對阮小姐的情況很了解。」醫生打開燈箱，指了下掛在上面的影像片，「杏仁體是主導人體焦慮恐懼等情緒的重要區域，阮小姐這裡異於常人。席先生，請問阮小姐以前進行過這類的頭部檢查嗎？」

「做過。」

醫生：「那麼檢查結果是？」

席玖說了句稍等，然後打開手機點進『七寶寶護衛隊』微信群。

信息剛發出去不到兩秒，聶北樓就回了個『ok』，緊接著發了一份文件。

席玖借用醫生的電腦將文件打開。

「這是小七幾個月前的頭部影像。」他說。

坐在一旁的醫生立刻點開影像片，然後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席先生，阮小姐的情緒一直在惡化。」

席玖：「什麼意思？」

「這麼說吧，如果把人的負面情緒劃分等級，那麼我們正常人偶爾冒出來的恐懼焦慮可以算是最初級，也就是一級。一級負面情緒，任何人都會產生，但不會影響精神和心理健康。」

醫生說著，用筆在紙上畫了一個金字塔，然後用橫線分成十等分。

「一級情緒，在金字塔的最低端。十級負面情緒，在金字塔的最頂端。而阮小姐之前的狀態，」他點了點聶北樓發來的影像片，「大致處於七級到八級。」

席玖臉色微微一變。

醫生看了他一眼，繼續道，「一般來說，一個心理健全的人，負面情緒不會超過三級。患有心理疾病的人，比如抑鬱症、焦慮症等，情緒等級大概在四級到七級之間，需要系統治療和藥物輔助。而當一個人的情緒等級超過七級……」

醫生頓了一下，聲音緩緩，「那麼，她隨時都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席玖的心直線向下沉。

他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聲音冷而僵硬，「那現在呢？她現在的情緒是幾級？」

醫生推了下眼鏡，有些惋惜的道：「從今天的檢查結果看，阮小姐的情緒已經惡化，等級至少在八級。我想，這應該和她的腦部受到巨石撞擊有關。阮小姐在昏迷期間，可能想起了一些讓她情緒崩潰的事。」

呼啦！

席玖的心底好像漏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往裡吹。

他又想起了昨天阮柒說的那個噩夢——她和許多孩子的屍體睡在一起。

內心的暴戾和殺意再一次破籠而出，席玖閉了閉眼，緊咬牙關努力剋製住即將失控的情緒。

醫生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心生同情的同時不由得有些心驚肉跳。

「席先生，」他連忙開口，「您不用太過擔憂。現代醫學發達，阮小姐的情況並非不治之症。而且，以我從醫近三十年的經驗來看，阮小姐的精神承受力要比常人優秀許多。她是一個非常非常勇敢的女孩，她一定會走出困境……」

後面醫生又說了什麼，席玖有些記不清了。

這段對話一直在他腦子裡反覆回蕩，每重複一遍，他的血就冷一分。

「玖玖？」小姑娘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席玖從回憶中抽離，抱著她輕輕『嗯』了一聲。

「玖玖，檢查結果怎麼樣呀？」阮柒又問了一遍。

席玖將她往懷裡緊了緊，壓下聲音中的澀啞，「一切正常，寶寶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