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柒沒說話。

「……」沒有台階下的呂佳瑤差點把一口銀牙咬碎。

好在這時，開工的時間到了。

吳槐一聲令下，大家都不再理會呂佳瑤，各自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呂佳瑤站在攝像機後面，被妝容修飾的無比精緻的眉眼晦暗不明的盯著不遠處的阮柒。

葉燃敏銳的感受到她的視線，忍不住皺起了眉。

「喂，」他碰了下正在看劇本的阮柒，語氣生硬道，「你小心點那個女人。」

阮柒茫然的從劇本中抬起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葉燃說的是誰。

葉燃的臉黑了黑，恨鐵不成鋼的低吼，「你還能更笨點嗎！我讓你小心呂佳瑤！！！」

阮柒恍然，慢吞吞的『哦』了一聲，然後在葉燃憤怒到想打人的視線中，甜甜一笑。

「葉前輩你放心，她不是我的對手！」

……

今天要拍的第一場戲，是妖無宮宮主玉涵煙在認識孟喬之前，和眾多正道人士對峙的情景。

呂佳瑤所飾演的女二號狄珊，是武林盟主的女兒。她嫉惡如仇，武功極高，一心將玉涵煙視為無惡不作的妖邪。

這場戲主要拍攝的，就是玉涵煙和狄珊的對決。

阮柒吊著威亞緩緩升到半空。

一百多號群演和配角全部就位，呂佳瑤飾演的狄珊手握長鞭，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她抬起頭，眸光陰晦的看著半空的阮柒。

場記一聲action，拍攝開始。

半空的阮柒斜倚在貴妃榻上，一頭墨發隨風飛揚。

她慵懶的眯起眼，流轉眼波彷彿看情人一般，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被她看到的男人們都忍不住心臟狂跳，可偏偏還要維持正道人士的矜持，露出一臉痛心疾首的憎恨。

站在最前面的呂佳瑤手握長鞭，仰頭看著半空驚艷絕色的女人。

「玉涵煙！」她聲音清亮，長鞭直指阮柒，「你蠱惑人心，霍亂江湖，殺人無數！我狄珊今日便要替那些死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躺在貴妃椅上的阮柒勾起唇，輕輕的『呵』了一聲。

「cut——！」

吳槐拿著喇叭，扯著嗓子開吼：「呂佳瑤你是武林盟主之女，不是玉涵煙的丫鬟！氣場再強點！」

呂佳瑤的表情僵了僵。

吳槐：「再來一遍！各就各位！」

「action——！」

「玉涵煙！」呂佳瑤甩動長鞭，小巧的下巴微微揚起，眼神堅定的看著阮柒，「你蠱惑人心，霍亂江湖，殺人無數！我狄珊今日便要替那些死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斜倚在貴妃榻上的阮柒，紅唇勾了下，流出一聲輕笑。

她撐著手臂從塌上坐起，肩上的衣服隨著動作滑落，露出似雪的香肩。

「狄姑娘，」她聲音帶著一股子慵懶的媚意，「本宮所殺之人，無一不是負心忘情之輩。奴家救了那麼多為情所困之人，怎麼成了霍亂江湖呢？狄姑娘，你這樣說奴家，奴家好傷心啊……」

阮柒的聲音又酥又麻，好像這世間最蠱惑人心的毒藥，讓人恨不得親手撫平她輕蹙的眉。

鏡頭後面的吳槐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時，呂佳瑤開口了。

「一派胡言！」她滿腔憤怒的瞪視阮柒，「玉涵煙，你莫要詭辯！快快束手就擒，否則……」

「cut——！」

吳槐拿著大喇叭打斷呂佳瑤的話。

「呂佳瑤！」他站起身，「你上學時是語文課代表吧？」

呂佳瑤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如實回答，「不是……」

「那你背課文做什麼？！！」吳槐一聲暴喝。他甩了甩手中的劇本，「這是拍電影，不是讓你念台詞！你電影學院四年都讀到狗肚子裡了？！！！人阮柒半路出家都比你這強一萬倍！！！」

呂佳瑤被罵的有點掛不住臉面，握著鞭子的手緊了幾分。

吳槐：「再來一遍！還有，呂佳瑤你看阮柒的時候別總眼珠子瞪得跟燈泡似的！有點演技，ok？！」

呂佳瑤僵著臉扯了下嘴角。

三分鐘後……

「呂佳瑤！！！」

整個片場裡全是吳槐的怒吼聲，「你他媽是個沒有感情的朗讀機器嗎！！！連句台詞都念不好嗎！」

站在片場外的沈文謙忍不住戳了下葉燃，一臉不解道，「我怎麼聽著她台詞念的挺好啊。」

「是挺好。」葉燃雙手抱臂，臉色冷冷的，「不過和阮柒一對比，就不好了。」

就在這時，攝像機後頭的吳槐一把扔掉劇本，『騰』的站起身。

「阮小七！」他指著被吊在半空的阮柒，扯著脖子大吼，「你！念一遍呂佳瑤剛才的台詞！小張你給她拿份劇本！」

阮柒慢吞吞的『哦』了一聲。

她擺擺小手，拒絕了工作人員用竹竿給她遞上來的劇本。

「謝謝小姐姐的劇本呀，不過我用不著~」

小姑娘笑眯眯的道了聲謝，然後清了清嗓，緩緩開口。

「玉涵煙！」她的聲音清麗而明亮。

所有人全都眼前一亮。

在眾人的注視中，阮柒下巴微微抬起，「你蠱惑人心，霍亂江湖，殺人無數！我狄珊今日便要替那些死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她的語調頓挫有力，語氣鏗鏘堅定，卻隱藏著幾分艱澀和顫抖。

作為武林盟主之女，狄珊她從小便被教導不許與姦邪來往，不許行姦邪之事。可她活了這麼多年，看遍了正道人士之間的殺戮爭鬥，看遍了那些正義面孔下的骯髒嘴臉。

她痛恨、鄙夷，卻又不得不與他們為伍。因為父親教導過，他們是正義的，他們是對的。

可他們真的是對的嗎？玉涵煙又錯了哪裡？

狄珊的心裡，究竟有沒有一絲對玉涵煙的認可，有沒有一絲對她愛憎分明的嚮往？

阮柒短短的一句話，幾種複雜的情緒，瞬間將狄珊塑造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之前還覺得呂佳瑤台詞不錯的沈文謙，終於明白了吳槐對她不滿的原因。

明明是同樣一句話，怎麼不同的人念出來味兒就不一樣了呢？

沈文謙：「這可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躺在系統裡看熱鬧的白璃聽到這句話，王之蔑視般發出一聲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