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剛童家的事,江家的氣氛一直很安靜。
於貞玲回來後就感覺到了,所以她一回來就用江歆然緩和氣氛,眼下被這一巴掌瞬間打碎。
孟拂頓了下,第一次,她將目光轉向童爾毓,一雙眸子清清凌凌,深不見底。
臉上沒了乖乖巧巧的笑,但這冰凌的眼身神,讓人直接冷到了心裡。
此時看到孟拂這清凌凌的眼睛,江鑫宸難得頓住,一時間手也有些僵硬。
「十八歲C級畫展,二十歲之前有進A級畫展的潛力,歆然,你比你舅舅還要厲害一點,以後進全國總協沒問題,你的畫展我肯定要看的。」童夫人起身,笑著打破沉靜。
聽到這個,一直很沉默的童父也詫異的看向江歆然,「總協?」
「童夫人謬讚了,過段時間T城的青賽,會有總協的人作為裁判。」於貞玲笑著解釋,「她舅舅最近給她加了兩場畫展,也是為了履歷。」
華夏這麼多省市,單數京城最臥虎藏龍。
這說起來也有門道,T城的人可能還不清楚,京城除了那幾個家族外,四大協會最為熱門。
四個協會中,只有畫協作為一個藝術協會擠進四大協會,這些普通人並不知道原因,但他們知道大夏現在畫師地位很高。
單舉一個的例子,於永不過一個畫師,進了T城畫協的副會長,就能在T城與江家並列。
於貞玲說起這個,童父看江歆然的目光變了。
不管是誰,只要能進總協,機會就很大。
童夫人跟於貞玲商量完去看畫展的時間,便離開了,沒留在江家吃飯,今天同孟拂解除了婚約,童家也不好留在江家吃飯。
於貞玲與管家去送他們,「歆然,跟我送送你叔叔阿姨。」
一行人離開打聽。
江老爺子斂了笑,瞥向江鑫宸:「江鑫宸。」
江鑫宸也有些理虧,低頭,聲音也變得小了:「我是反應大了,但這是姐姐參加畫展的畫,不能亂動……」
「拂兒,你先上樓休息。」江老爺子轉向孟拂,語氣眼見得溫和不少。
孟拂低著頭,一聲不吭的,這個角度只能看到輕輕垂下的睫毛,看不清臉上的情緒,但江老爺子臉色沉了沉。
等孟拂上樓後,江老爺子臉猛地沉下來。
他轉向江鑫宸,「你跟我出來。」
江老爺子帶他去了外面的宗祠。
「爺爺……」看到上面列祖列宗的掛像,江鑫宸有點忐忑。
「跪下。」江老爺子淡淡開口。
江鑫宸「噗通」一聲跪到地上。
江老爺子沒有看他,反而是先上了一炷香,恭恭敬敬的三拜,才在江鑫宸忐忑的心情裡開口:「為什麼不待見你親姐姐?」
江鑫宸本來想說沒有,在祖宗的牌位下卻說不出口,好半晌,才幹巴巴道:「她搶姐姐的東西。」
「你說搶了什麼?」江老爺子轉向他。
「她二樓的房間,姐姐原本早就想搬過去的,還有童大哥。」說起這個,江鑫宸別過頭。
二樓那間房原本是江歆然要搬過去的,他跟江歆然還商量好了裝修內容,孟拂一回來就佔據了那間房。
孟拂看他跟江家的眼神過分市儈,與江家的那些親戚沒什麼兩樣。
尤其是最近江歆然的忐忑,更讓江鑫宸對孟拂極其反感。
「這一切原本就是拂兒的,何來搶之說?」江老爺子表情依舊很淡。
江鑫宸張嘴,想要反駁,卻說不出任何話:「可童家人也不喜歡她,她什麼都不會,為什麼要強佔著……」
「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什麼也不會?」江老爺子手抵著唇,咳了兩聲。
「爺爺!」江鑫宸有些著急。
江老爺子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才接著道:「她原本也可以好好念書的,可以學鋼琴,學畫畫,學插畫,學禮儀,因為她被人抱錯了,所以她才不會。你有看過她手上的繭嗎,原本什麼都不會的應該是歆然才對。」
這句話一出,江鑫宸徹底沒話了。
他想起來之前聽說的傳聞,孟拂在鄉下養過豬、種過地,手上有一層薄繭,他沒少因為這件事被兄弟拿來作為飯後談資。
可眼下江老爺子的一番話點醒了他,孟拂有什麼錯呢?
她原本就不該做這些事的,她原本就是江家大小姐,原本就應該過精緻的生活。
「如你所願,童家今天來是退婚了,」江老爺子看向他,眸底滿是渾濁,「歆然有機會了,你高興了吧?我這十幾年來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對你們多加管教,把你交給了你母親。現在你已經長大了,有些大道理不需要我教,我也沒多長時間能教你了。」
「拂兒她原本就不喜歡呆在江家,這一個月,這是她第一次回來,還是我厚著臉皮讓她回來的,我不管你怎麼想,既然她是你姐姐,在江家,你就得尊她敬她。」
這句話說完,江老爺子就離開了。
他走了,江鑫宸原本可以起來的,他卻沒有,隻坐在地上,說不出一句話。
他一直都站在江歆然立場上想問題,今天老爺子的一番話,讓他整個人呆若木雞。
孟拂回來的這兩年,他聽江歆然哭訴過很多次,但從未聽過孟拂跟他說過一次,每次看到她,她都那種挺欠揍的樣子。
可明明,最委屈的,應該是孟拂。
江鑫宸在宗祠跪了一個小時,直到江歆然來找他,他都沒起來。
「你……你們先吃吧。」看到江歆然,江鑫宸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隻再度對著宗祠的牌位,再次跪了下去。
江鑫宸的態度明顯有些變化,江歆然看著他,抿了下唇,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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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拂在江家住了一天。
第二天她要去拍雜誌封面,蘇地的車已經在江家路口等著了,她穿好衣服出來,就看到冷著臉站在門口的江鑫宸。
孟拂也沒說話,隻自顧的戴上口罩,像是沒看到他一樣。
這時候江鑫宸就該冷嘲熱諷了,但他沒有,隻僵硬的開口:「這是畫展的門票,你要是喜歡畫畫,可以去看看。」
他把自己的票遞給孟拂,不管她要不要,直接走了。
孟拂看著江鑫宸的背影,挑眉,喃喃開口:「沒阿蕁可愛。」
她隨手把票揣進包裡,又扣上帽子,直接離開了,身上穿著的還是上次穿回江家的衣服,江家衣櫃的衣服她沒有穿出去。
今天孟拂要去拍雜誌,拍完還要去參加全球賽台的培訓,有些忙。
當然,今天也是江歆然的畫展。
繪畫最近一些年因為四大協會的關係,向來熱門,一大早就有一堆人在門口排隊,雖然只是市級的畫展,但有不少人從全國各地飛過來看畫展。
江歆然、於貞玲還有童夫人這些人早早就來了。
他們是貴賓,自然不用排隊。
畫展的畫屬於個人。
距離上午十點的畫展還有兩個小時。
幾個人在休息室坐了一段時間,負責畫展的人才前來休息室找江歆然,十分恭敬:「江小姐,副會長讓您把畫給我,已經安排到您的展位了。」
江歆然頷首,她也有些緊張,江管家笑了下,讓她不用緊張,自己去休息室裡面拿江歆然的畫了。
畫是一個錦盒裝著的,包裝十分小心。
負責畫展的人小心翼翼的接過,沒有立馬走,而是當面同江歆然驗畫,這是業內的規矩,否則畫要是上了畫展出了差錯沒法驗證。
他剛打開錦盒,整個人就頓住了。
江歆然的錦盒內,是空的。
言笑宴宴的童夫人跟於貞玲瞬間就看到了空的盒子,兩個人笑著的唇角瞬間斂下。
江歆然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她倏然起身,折回到休息室內部,從頭到尾找了一遍,臉色瞬間變得雪白。
青賽在即,她這次畫展要是出了差錯,對她影響很大。
「江小姐,您來之前有沒有去什麼地方?接觸過什麼人?」工作人員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不妙,直接開口。
畫協競爭很大,又是這種時候。
江歆然搖頭,她面色白的很,說不出話。
於貞玲搖頭:「沒有,我們很小心,直接帶回家保管的……」
說到這裡,於貞玲頓住,忽然想起什麼,猛地回頭看江管家,面色陰沉:「管家,打電話給孟拂,讓她馬上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