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裡頭的一天,原本舒適的躺在床上看書的吉祥,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嘴裡頭髮酸發苦,隱隱的有種微微噁心的感覺,她爬起身來,想要喝口水解解嘴裡頭的酸苦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猛然覺得噁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竟不能抑製的乾嘔起來。
「吉祥,這是怎麼的了?」在旁邊守著的廣安,看到吉祥的情況,當下便衝過來,一手拿著垃圾桶方便吉祥吐出來,一手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唔……難受……」吉祥乾嘔了半晌,沒吐出什麼東西來,卻覺得頭昏眼花,渾身都難受的很。
「這是怎麼的了?中午的時候還好好地,是不是吃壞了什麼了?」廣安眉頭緊鎖,看著吉祥難受的淚眼盈盈的樣子,心疼的不得了。
「我也不知道……」吉祥覺得鼻子發酸,眼淚不知道怎麼的就嘩啦嘩啦的流下來了。
「不哭不哭……」廣安伸出一隻手摟著吉祥,另一隻手從床邊的小桌上端來一個水碗,「來,喝口水漱漱口,吉祥好可憐……」廣安輕聲安慰著,而這時候,外頭的丫頭們聽到動靜,也紛紛進屋來幫著忙活。
吉祥漱了口,又喝了點糖水壓了嘴裡頭的苦味,床上的被褥髒了的,也被丫頭們一一換下了,又鋪上了乾淨的被褥,吉祥這才又回到床上躺著去了,因為剛才那麼一折騰,吉祥頭昏眼花的累得不行。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廣安在吉祥床邊守了一會兒,看著吉祥睡得還算安穩,這才囑咐了丫頭們好好的照顧吉祥,轉身出了屋子。
廣安剛一出屋子,就見到自家娘親急匆匆的趕過來了,「怎麼的了?聽說吉祥吐得很嚴重?」廣安娘臉上帶著焦灼的神色,很是為吉祥擔心。
「嗯,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什麼了……現在已經睡了。」廣安心裡頭難受,眉頭皺的死緊,雙眸之中有著抹不去的擔憂。
「我去看看廚房裡頭中午做的東西是不是不好了。惹得吉祥吐了。」廣安娘一聽這話。又看了眼屋裡頭躺在床上的吉祥,跺了跺腳就往後院去了。
廣安原本是想去廚房裡頭質問廚娘的,見到自家娘親去了,也就沒再跟去了。反而是又回到屋裡頭。看著吉祥變得有些蒼白的小臉。廣安很不放心,遣了身邊的小廝去請葉郎中過來。
「怎麼的了?吉祥的身子不舒服?」葉郎中很快就來了,看著床上睡著的吉祥。臉色並不太好,當下皺著眉頭開始診脈。
「葉大叔,我怕吉祥是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了,你看看,有什麼事兒沒有。」廣安壓低了聲音說道,吉祥剛睡下,可不想讓她被吵醒了。
「倒是沒有看出什麼吃壞了東西的癥狀,按照吉祥的這個月份,恐怕是害喜了。」葉郎中仔細的診了脈以後,又細細的看了看吉祥的臉色說道。
「只是害喜……那還好……」廣安揪起來的心放下一半,「葉大叔,這害喜大概什麼時候能結束啊,吉祥今天難受的很,有什麼辦法讓她能舒服一點不?」
「害喜的時間有早有晚,大抵是因為懷了身孕對胃腸有刺激,平日裡頭多給她吃些溫和的食物,少吃辛辣,要是能有些水果釀梅一類比較酸又開胃的東西,可以稍微吃一點,能夠緩解一下。」葉郎中捋了捋鬍子說道,「吉祥這都兩個多月了才害喜,已經是好的了。」
「多謝葉大叔!」聽了葉郎中的話,知道吉祥沒事兒,廣安放心了不少,心裡頭開始籌劃著,怎麼去弄到釀梅子之類的東西了,聽說這玩意是南方人常吃的,回頭讓人盯著點,看看碼頭上,是不是有人賣這些釀梅子什麼的。
吉祥醒來了以後,覺得頭還是有些暈暈的,卻不像剛才那麼嚴重了,微微的還有些噁心的感覺,雖然不大舒服,卻也不算太難受。
「吉祥,你醒啦!」廣安看到吉祥醒來了以後,走到吉祥跟前,把她扶起來,「葉大叔來過了,說你這是害喜了,等肚子裡頭的孩子三個月了害喜的癥狀就會輕了,別怕,啊……」廣安看到吉祥微微皺著眉頭強自忍耐的樣子,心裡頭像被一隻手擰了一下一樣,生疼生疼的。
「嗯……」吉祥點了點頭,覺得胸口發悶,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呼出去,覺得心頭還是不爽利,想要吃點什麼東西,讓胸口那些不舒服的情緒下去一些,「廣安哥,晚上我要吃酸菜。」
「好好好……晚上吃酸菜。」廣安轉身跟後頭的丫頭吩咐道,讓後頭去做酸菜。
「要酸酸的那種,別洗太多次!」吉祥忙補充道,希望那酸酸的味道,能讓自己的心裡頭舒服一些。
「吉祥,我剛讓人從點心鋪子裡頭拿回來的酸棗糕,你要不要吃一口?」廣安想起來,葉郎中說孕婦愛吃酸的時候,自己便派人出去找釀梅子了,那人雖然沒有找到釀梅子,卻把點心鋪子裡頭所有帶酸味兒的點心都拿回來了一份兒,其實還有金糕也就是山楂糕的,但是據說山楂糕有活血的功效,廣安並沒敢拿進來給吉祥。
「酸棗糕?我要吃!」吉祥聽到這名字以後,嘴裡頭便不由自主的流出些口水,這酸棗糕是當初吉祥用酸棗做成的點心,類似於山楂糕。這酸棗糕是把酸棗洗乾淨了以後,用水煮的熟爛了,用杓子搗碎了以後,用濾網把皮和果核給過濾出來,剩下的果泥攪得碎碎的以後,加上澱粉上鍋蒸,蒸好以後晾涼切塊就成了酸棗糕了。
「好,馬上就來!」廣安看著吉祥小孩子一樣的,想到什麼馬上就要吃,寵溺的笑了笑,招了招手,一個小丫頭就捧著一小碟酸棗糕上來了。
廣安接過碟子,看著裡頭放了五六片一寸長寬,不到一指厚的酸棗糕片,對吉祥溫柔的說道,「這酸棗糕雖然是酸甜的,吃多了也怕傷了你的胃口,咱們先吃一點讓胃口舒服些,行不行?」
「快給我啦!」吉祥看著碟子裡頭那紅潤潤的酸棗糕,半透明還帶著微微的酸甜氣味,隻覺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廣安還在那說東說西的,當時就不爽起來了,伸手奪過盤子,用牙籤插著上頭的酸棗糕,狠狠的塞了一塊進到嘴裡頭。
「呼……」酸甜的味道瀰漫到嘴裡,壓製住了胃裡頭那不斷翻湧的感覺,讓吉祥忍不住舒服的輕嘆出聲,「真好……」難怪自己這酸棗糕一出來,銷量就特別的好,恐怕是各家的孕婦,都需要這東西來壓製住想吐的感覺吧。金糕雖好吃,也是酸甜口味,吉祥齋卻明明白白寫著,這東西不能給孕婦吃,而各家的孕婦需求確實強烈,吉祥才研究出來酸棗糕的,這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造福於民,又對自己有利了。
「慢點慢點……」廣安對於吉祥搶東西的舉動很是無奈,寵溺的幫著吉祥扶住了盤子,一手輕拍她的後背,廣安看著小嬌妻圓溜溜的小臉上滿足的表情,覺得自己做什麼都值了。
吉祥吃完了盤子裡頭的酸棗糕,舒服了不少,也不吵鬧著再要吃,因為她心裡知道,這酸棗糕要是吃多了,會酸到胃的,對身體並不好。只是吉祥這舒服沒有維持太長時間,過不了一會兒,又覺得難受了。
「吉祥,忍一忍,待會兒就吃飯了啊……」廣安看著吉祥皺著眉捂著嘴,淚光瑩瑩的樣子,覺得心揪成一團的難受。
「嗯……」吉祥眨巴眨巴眼睛,眼眶裡頭含著的淚水就吧嗒吧嗒掉下來了,唔……好難受,誰說懷孕不難受來的,光是孕吐一項就折騰死人了!
晚飯的時候,吉祥如願以償的吃到了酸菜,這酸菜做的是酸的爽利的很,而且不油膩,吉祥就著一盆酸菜燉腔骨,吃了一大碗的米飯,還意猶未盡的喝了不少湯,廣安看到吉祥能吃飯的樣子,心裡頭略微放下來了些,要是難受又吃不下去飯,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晚飯以後,吉祥覺得身子還可以,拉著廣安的手在院子裡頭轉了幾圈,院子裡頭的西府海棠已經開花了,雖然樹長得並不大,花兒卻嬌艷的緊,吉祥的心情一好,胸口憋悶的感覺也少了不少。
從院子裡頭轉完了回到屋裡,沒過多久,吉祥就又吐了一回,好在沒吐多少,漱了口喝了水,便沒有那麼難受了。到了晚間,吉祥便覺得肚子餓了,胃裡頭好像吊著一個空口袋一樣,火燒火燎的讓她覺得難受的很,好在灶上有給她準備的素餡兒包子,拳頭大的包子,吉祥一口氣兒吃了三個,摸了摸飽足的肚子,這才覺得自己好多了。
自從吉祥開始孕吐,廣安就開始搜羅各種各樣酸味的零食,各種酸糕酸水果,還有省城的釀梅子什麼的,都弄了來,只是作用都不大。等到吉祥開始孕吐的第三天,廣安費勁了百般力氣,才從一艘南方來的船上,找到了一小罐特產的釀梅子,這還是船主的媳婦暈船,自己帶上的兩罐釀梅子中的一罐。為了跟船主媳婦買下這梅子,廣安是費了不少力氣,又弄了不少點心去置換,這才把東西拿到手。
有了這一小罐釀梅子,吉祥的孕吐生活終於算是好過了許多,雖然還是吃了吐吐了吃,卻沒有原來那麼的難受了。而且一顆梅子含著的時候,能頂好長時間的事兒,這讓吉祥對這釀梅子起了極大的興趣,以後的日子裡頭,吉祥齋開闢出來一塊孕婦點心專區,就是源自於今天吉祥所受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