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來了?
溫白英下意識地朝那個方向看過去。
葉殊微微一頓,也收回了視線,目光移向那些修士所指。
原來就在高空之上,從不同地方投下了三道陰影。
抬眼看去,自東方而來那人叫他三尺青峰,其人身形瘦削,衣衫獵獵,一把長發高挽於腦後,身上散發出一股凜冽的寒意,乃是一名劍修!
西南方而來那人峨冠博帶,風姿脫俗,面上帶著淺淺笑意,他盤膝坐在一把寬大的玉尺上,通身法力震盪,正是一名法修。 北方而來那人則是騎著一頭飛虎,那虎極為神駿,足有四五丈長,兩丈多高,且來的是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相貌美艷,眉眼間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剽悍之氣。 這三人,都是金丹大能! 而且,金丹品相必然不俗…… 金丹大能在府城之中並不算多麼罕見,但真正叫下方那些修士驚呼的,是這三位金丹的身份。 “是那一位!天劍宗的'一劍開天'利逍劍君!” “還有那位,萬法宗蘇細行,蘇真君!” “那一位也了不得,乃是御獸宗的玉虎仙子……” 原來這三人正是來自於府城三大頂級宗門的金丹大能,且皆有封號,極為不俗。 他們來到此處,自然只有一個目的。 等待,等待第三口金鐘是否撞響的結果。
前文有言,撞響三口金鐘可任選宗門進入,既如此,待有人撞金鐘時,三大頂級宗門自然就有有所關注。而以往過來的修士大多在第一二口金鐘內便已隕落,三大頂級宗門只略知此事即可,然而此番這人連撞兩口金鐘,且在第三口金鐘內也熬過了數個時辰,大有成功趨勢,那這些頂級宗門自然也不可敷衍,紛紛派遣門中封號弟子出山。
若是第三口鐘撞響,自然就要由那撞鐘之人來做挑選,再由他們接引入門了。
在場的修士皆是知曉此事,心中微有異樣,卻還不曾露出羨慕之色。
只因在傳言中,折戟於第三口鐘的天才修士著實不少,這三人過來也未必不是只走個過場。
而高空中,這三名封號弟子到來之後,則是很快湊在了一處。
三人之間,也有對談。
那玉虎仙子身著一身皮甲,玉藕般的手臂、白皙修長的大腿盡皆露在外面,笑容懶散,瞧著竟不像是個正道的修士,而彷彿為魔門妖女一般。
她此刻悠悠說道:“哦豁?原來是你們兩個,看來,天劍宗與萬法宗也很看中那個小傢伙嘛!”
萬法宗的蘇細行則是露出一個清朗的笑容: “連玉虎仙子你都被派遣出來,蘇某自也不吝走這一趟。”
天劍宗的利逍並無理會兩人的言語交鋒,雙目微闔,只等結果。
那玉虎仙子與蘇細行看了利逍一眼,也都輕笑一聲,不再多言。
的確,若是當真能撞響三口金鐘之人,縱然並無那等規矩,三大頂級宗門也會願意將那位修士收入門中的。
他們這樣的人,比外面之人都更明白撞金鐘之艱難,清楚但凡能順利闖過者,必定是集悟性天資於一身,如此弟子若是不收下,豈非浪費?而且對方寧肯冒著生命危險撞金鐘也不願退而求其次,足見對他們三大頂級宗門很是看好,若是收歸門下,只要不虧待,也定然會十分歸心。
不過,終究還是要看那修士所修為何。
若是個劍修要入萬法宗倒也罷了,畢竟萬法宗內包羅萬象,劍法亦是一種,只是不如天劍宗在劍道上的成就罷了,而若是個法修卻要入天劍宗,那不是兒戲便是不懷好意,到時恐怕就會被天劍宗放棄。同理,禦獸宗內以御獸為主,劍法和其他門類在其中不受重視,也頗微弱,要收下弟子,那必然是要轉修禦獸之道,否則,禦獸宗也是自有手段的。
三名封號弟子的到來,引起了一陣注目後,最後還是平靜下來。
之後沒過多久,突兀卻悠長的鐘聲再度響起——
“嗡!”
有人禁不住脫口出聲:“第三口也響了!”
接下來就是一陣喧鬧之聲:
“竟然當真成了!”
“那人撞響了第三口金鐘!”
“撞金鐘之人乃是何人?居然做成此事!”
溫白英手指一緊,旋即不由喜道:“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晏兄成功了! ”
葉殊的面上,亦緩緩露出一抹淡笑。
那名一直端坐的老者,也終於睜開眼,對那金鐘多出幾分注意來。
在他值守時,能見到撞響金鐘之人,也算不錯。
但是,在眾多修士喧鬧過後,卻是並無人見到有人自金鐘內出來。
下意識的,許多人都疑惑起來,議論紛紛的。
突然間,有人失聲說道:“久久不出,那人該不是繼續去撞第四口金鐘了罷?”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莫非……當真是如此?
就連高空中的那三人,都不禁朝著第四口金鐘看了過去。
那利逍終是開口:“意志不錯。”
蘇細行微微一笑:“心氣很足。”
玉虎仙子則是露出個饒有興致的神情:“有意思。”
·
當晏長瀾決意要撞第四口金鐘時,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道極為奇異的人影。
這人影沒有五官,整體猶若一道黑色影子,靜靜地立在晏長瀾的前方。
與此同時,那蒼老的嗓音傳響起:“第四口金鐘內,黑影演練一套劍法,連演三遍,三遍之後,撞鐘者可有一炷香時間修習。一炷香後,撞鐘者以此劍法與黑影對戰,若能將黑影擊散而不死,則金鐘現。”
話音剛落,在晏長瀾的面前居然出現了一個大的輪盤。
晏長瀾一怔。
這又是做什麼的?
在這輪盤上出現了很多格子,晏長瀾仔細一看,便可以發覺這每一個格子裡都是一套劍法的名聲,頓時讓他明白了幾分。
蒼老嗓音再道:“撞鐘者自行旋轉輪盤,所出劍法難易不同,生死無怨。”
晏長瀾了然,他經由先前三次撞金鐘,如今膽氣很足,決心也更堅毅。
轉輪盤便轉輪盤,不論轉出套什麼劍法,他都沒有怨言!
下一刻,在晏長瀾的大力之下,那輪盤很快飛速旋轉起來,不多時,其上所懸長針停下,正落在一個格子之間,而那格子中書寫一行小字:《怒潮劍法》。
怒潮劍法?
晏長瀾稍作思忖,能猜出這一套劍法大約是與海潮有關,恐怕是氣勢磅礴、大開大合的一類。
想定後,他倒是鬆了口氣。
一名劍修適合什麼劍法也與其性情有關,晏長瀾生來性情開闊,屬性風雷暴烈,本身適合的也正是這一類劍法。若是如此,他說不得能領悟得更快些。
與此同時,輪盤消失了。
黑影的手中陡然出現了一把長劍,旋即他一抖手腕,那長劍轉出一個劍花,然後從那劍鋒之上、那黑影身上就湧現出一種極為澎湃之感,好似有無窮無盡的壓力碾壓而來,哪怕還未出劍,其所蓄積的氣勢就已然十分可怖,能讓意志稍弱之人自此不敢面對,無法在這樣的威壓之下有所動作。
晏長瀾卻不懼怕,他緊緊盯著那黑影,一瞬不敢放鬆。
緊接著,黑影出劍,劍如怒濤!
潮水滾滾,一波接著一波而來……
不錯,這一套劍招招式並不多,僅僅只有十三劍,但是這十三劍每一劍單拎出來都有一種不同的海浪變化,越是往後越是凶悍激烈,而當一劍一劍接連使出後,每一劍的氣勢都會疊加,當疊加到五六劍之後,僅僅是那逼仄的氣勢就能讓人生出一種彷彿墜入深海的窒息感,難以反擊,無法對抗。
怒潮劍法,正是如此可怖。
若是有人十三劍一同疊加起來,所有浪潮合為一體,化為一道攻擊!
可想而知,那該是何等的可怕!
晏長瀾不知不覺間就看著黑影使完了一整套劍法,心神有些沉迷。
那黑影好不拖沓,馬上就再度施展第二遍,而這一遍也同樣是招招清晰,與先前使出的那一套沒有分毫差別,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角度都一般無二。
第二遍使完,就是第三遍……這一遍,依舊無有絲毫不同之處,極為精準。
晏長瀾在第一遍時已記下了所有招式,第二遍時自己開始在心中推演,而第三遍時他一邊推演,一邊卻發覺了這黑影與常人不同之處——黑影的不同亦告訴他,黑影的劍法或許……會很規矩,甚至很死板。
但想法歸想法,晏長瀾卻不會自以為是。
他很謹慎,在黑影使完三遍之後,他就立刻起身,用拙雷劍將這一套怒潮劍法演練起來,儘自己最大的能力,盡可能最快地將這劍法熟悉!
晏長瀾並未忘記,那蒼老嗓音曾言,要將黑影擊散而不死……將黑影擊散,恐怕並不簡單,那黑影的劍若是連番刺在他的身上,卻會要了他的性命。
深吸一口氣後,晏長瀾一瞬就將怒潮劍法第一式使出來,朝著黑影攻擊過去!
黑影也極其果斷,迅速也用怒潮劍法與晏長瀾交戰!
晏長瀾遠不及黑影熟練,他的怒濤劍法剛練,黑影的卻是趨於完美,在磕磕絆絆的對戰中,晏長瀾幾度險些被黑影將長劍挑飛,幸而他變招快,及時躲過,但是這一次,晏長瀾下意識的用劍法抵擋,而他此刻使出的劍法,卻並非是怒潮劍法……
然後,他的肩膀便是一痛。